妙筆閣 > 紅樓御貓 > 第九十九章 圣人說別打死就好
  王子騰升擢九省統制、令兵部尚書銜,圣諭令其擇日出京,代天巡視九邊諸鎮。

  論品級官爵,他如今已經是除了京中幾位老帥外,武將第一人。再進一步便是封侯拜相,入閣輔政。

  一時間,京中各家無論內里如何看待,皆紛紛派人前往王府恭賀拜訪。

  按說圣諭一下,王子騰定然歡喜。可惜與他同時升擢官爵的還有榮國府賈赦,更讓他大驚失色的是皇帝親政視事的圣諭,使得向來冷靜的王子騰一夜未眠。

  京城局勢大變,王子騰在聽到賈赦提督京營四衛兵馬后,第一反應便是老圣人在防備他。

  這種防備令王子騰如芒刺在背,如坐針氈。原本還想在拖延幾日出京的王子騰第一時間就向宮里遞了折子,打算入宮覲見,試圖從老圣人那里得到一些信息。

  可惜此時的太上皇已經悄悄出宮,由暗衛護著去了大時雍坊閑逛去了。

  賈琮拿著一串糖葫蘆舔得正歡,今日來府上遞拜帖的人家已經遠超以往榮國府的姻親故舊。

  雖說二哥賈璉不在,可府中之事現在多由老爹親自處理,黛玉又要跟兩位典史學習禮儀,他便跟林夫子請了假,打算趁著今日有空暇,去外面玩耍玩耍。

  寧榮后街有一條還算繁華的街市,舔著糖葫蘆的賈琮突然被一只大手拎著后脖頸提溜起來。

  “嘿,小胖子,不好好在家讀書習武,怎么跑出來玩了?”

  這熟悉的聲音……

  被提溜到老員外跟前的賈琮將另一串糖葫蘆遞上,露出兩顆小虎牙:“太爺,您嘗嘗?”

  ……

  一老一少從大時雍坊出來后,馬車吱呀吱呀的往南城走去。

  賈琮乖巧的給太上皇捶腿捏肩,劉濟瞇著眼睛假寐。

  “你這猴子,在南邊怎么敢假傳我的旨意,綁了淮安知府和王子勝他們?放別人家,你就是長八顆腦袋都不夠砍的。”

  吳王劉忱已經完完整整的寫了密奏送來了京城,劉濟看完密奏后,整個人都驚呆了。

  江南亂,他是有心理準備的。

  當年為了籌集北征的糧草,給了江南商賈太多的寬容,昭武末年就已經有了尾大不掉之勢。

  等自己禪位之后,為平衡朝堂,又扶持老十四和老大家的庶子,現在看來,自己錯的有些離譜啊!

  不對,朕沒有錯,朕如此英明神武,怎么會有錯呢?

  錯的只能是自己那幾個不忠不孝不爭氣的兒孫,朕還沒死,還沒有賜予,就敢亂伸手,合該被砍掉。

  賈琮可不知道劉濟的心里在想什么,聽到太上皇說起了假傳圣旨之事,癟了癟嘴應道:“怎么能說是假傳圣旨呢?是您讓我去江南胡鬧……去江南殺不臣的,殺一個也是殺,多砍幾個不忠于您的亂臣賊子,沒什么區別吧。”

  “咚!”

  劉濟轉手就是一個腦瓜崩,賈琮立馬抱頭躲在了馬車角落。

  “別打了,別打了,再打腦瓜子我就真被打傻了!”

  “你還知道自己傻?”

  劉濟沒好氣的說道:“做事跟你那混賬爹一樣,也不顧忌影響。回京后都不知道跟朕說一聲,連道圣旨都不補。江南的官員的彈劾奏章都快把通政司給淹了,要不是吳王給你找補,今日的大朝會信不信就會有人彈劾你假傳圣旨之罪?”

  賈琮一拍額頭,恍然大悟。

  “哎,我就說嘛,有什么事給忘了!”

  他狗腿的挪到劉濟跟前,一邊捶腿一邊恭維起來:“這不是想著有您寵著我嘛,這天下都是圣人老爺的,您不發話,誰能拿我怎樣?”

  劉濟白了賈琮一眼,這猴子臉皮厚,不過說的話倒也合他的心意。

  這天下不就是他的嗎?他不說話,誰敢拿自己寵著的小胖子怎樣?

  不過寵歸寵,該教訓還得教訓。

  “你以為這天下真是朕一個人說了算?如果那樣的話,江南就不會這么亂了。”

  劉濟伸手輕輕敲了敲賈琮的腦瓜子,表情嚴肅。他沉聲道:“算了,跟你說這些你也聽不懂。總之一句話,若想活得長久,你就必須做到讓人抓不住你的把柄。例如淮安之事,再如你家的那攤子破事……”

  嗯?

  前面他能聽懂,怎么又說起了榮國府?

  只聽劉濟說道:“知道這兩日京城中關于你的傳言嗎?”

  賈琮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一旁的戴權解釋道:“御貓賈琮,不孝不義……”

  原來有人掐頭去尾,把榮禧堂中的沖突歪曲后傳了出去。這場沖突中,賈母哀求大房父子想辦法去救賈寶玉,而賈赦賈琮成了不遵母命,不敬祖母,不孝不慈不仁不義的大反派。

  具體的傳言內容戴權也沒有多說,可賈琮這個經歷過前世網絡信息轟炸的人,怎么可能想象不到。

  “明白了嗎?”

  又是撥浪鼓似的搖頭,劉濟沒好氣的在賈琮腦瓜子上再敲一下:“蠢成你這樣,離了朕怎么活?”

  賈琮立馬換了個姿勢,跪在馬車車廂咚咚咚就是三個響頭:“愿圣人老爺萬壽無疆,好護著我逍遙一世!”

  “你這猢猻,這天底下哪有什么真正的萬壽無疆?”

  劉濟哈哈大笑,隨后拍了拍小胖子的腦袋瓜,正色道:“起來坐好……流言殺人不見血,世人皆要受聲名所累。就算朕能護你一時,可你若是背上不孝不義之名,你的將來又能有多大的出息?”

  “你的祖母史氏,前些年也算是官眷中的佼佼者。可自打你祖父去后,便犯起了渾。如今更是愚不可及,滿心只想著她的小兒子與她那含玉而生的乖孫。小胖子,你要學學你的父親,愚孝雖然不好,可當世人皆知你父愚孝時,傳他不孝,是個人都會分辨出真假來。至少,表面功夫要做好!”

  賈琮恍然大悟,脫口而出說了一句:“我懂了,圣人老爺的意思是讓我學我爹,做一個愚孝的人!”

  啪!

  這孩子怎么這么蠢!

  劉濟放棄了!

  他扶額說道:“就算是吧。反正今后說話辦事注意些,莫讓別人捏住了你的把柄。至少面對你祖母時,放恭敬些。不孝乃十惡不赦之罪,有時候便是朕也不能太過偏頗于你。”

  賈琮點了點頭,劉濟搓著小胖子的腦袋瓜,陷入沉思不在說話。

  馬車的車輪悠悠轉動,賈琮的思緒卻轉動的比車輪還快。

  他猜不出老圣人到底是真的在告誡還是在試探,這個時候裝傻是最好的應對。

  賈琮怎么會傻到說出假裝孝順這個最佳答案,對親祖母不孝的人,會是忠心的臣子嗎?

  吁!

  嘎吱之聲,馬車緩緩停下。

  宜北坊與正南坊的交界之地,有一處奢華的園林。

  梁園門外,劉濟負手而立,賈琮便成了老爺子的乖孫,乖巧的陪侍在側。

  管家戴權將一錠銀子塞給門子后,三人以及兩名護衛結伴入內,順著連廊直入其中,來到了一處正舉辦詩會的亭臺外。

  “太爺,您帶我來這兒做什么?”

  賈琮疑惑的打量著四周,詩會有什么?不外乎寫寫酸詩相互恭維,想辦法把名聲打出去,提高一下自己的聲望。

  只見劉濟朝著一個方面努努嘴:“吶,你不是要替朕教訓不爭氣的狗東西嗎?那邊,去揍他一頓!”

  嘶!

  賈琮的眼力極好,一眼就看清了樓閣中與人歡飲的人——忠信王劉忭!

  他幽怨的看向劉濟:“太爺,我這小胳膊小腿,又沒帶家伙帶幫手,打不過啊!”

  “那我不管,你自己夸下的海口,自己想辦法。”

  劉濟擠了擠眼睛,呵呵一笑將自己隱入戴權找好的位置。跟賈琮擺手道:“去吧,今日這算是朕對你的考驗,狠狠揍老十四一頓,成了朕重重有賞,不成宮門前光著屁股挨板子。你選一樣!”

  干了!

  賈琮摸了摸腰間唯一的武器,將彈弓拿了出來,晃了晃說:“那我真去打了,太爺您可別怪我打了您的寶貝兒子。”

  “去吧,別打死就好!”

  嘶!

  賈琮牙花子一疼,看來劉忭這狗東西把老爺子氣的不輕啊。

  不過劉忭來此地,肯定是帶了不少護衛的。而且這廝長相陰柔是陰柔,卻也是身懷武藝之人。

  想要揍劉忭一頓,面對忠信王府的護衛,光憑自己這小胳膊小腿,還真難以招架。

  不過嘛,賈琮可以肯定一點,自己五十步以內定有榮國府的親衛。只不過因為御前侍衛的關系,不敢靠太近而已。

  既然如此,那不妨冒險一試。反正出了事有老圣人頂著,再次還有老爹扛著,怕什么?

  做事要做到師出有名,賈琮順著樓閣木梯來到了二樓邊緣,正巧聽到劉忭與這群酸儒書生吟詩作賦。

  “剪碎鵝毛空中舞,山南山北不見土。琉璃碧瓦變成銀,面糊糊了順天府。”

  劉忭可不是什么才高八斗之士,又自負到不愿拿門客詩作作弊。自覺詩詞極佳,在眾人提議暢想雪景寫吟雪詩詞時,竟然絞盡腦汁寫了這出七言“絕”句。

  在座大半是溜須拍馬之徒,哪怕這只是一首毫無詩意的打油詩,卻依舊拍手叫好。

  甚至有人恭維此詩詩成鎮國,快要把劉忭捧成當代詩圣了。

  卻料正當劉忭洋洋自得之時,吹捧聲的間歇傳來一陣嘔吐之聲。

  樓閣中瞬間鴉雀無聲,眾人尋聲看去,卻見一名身著錦衣的小胖子正趴在欄桿處不住的嘔吐,不時還看一眼坐在首座上的劉忭,小胖手還在鼻子處扇了扇。

  “賈琮!”

  “王爺,別怪我打攪你的雅興,實在是這兒有太多人在放屁,臭不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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