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寡婦醒來，已經是兩個時辰后的事了。
她的視線落在屋子里的人身上，愣了一下，回過神立馬就要坐起身：“我兒子呢？我的兒子呢？”
楚書蘭把煮好的紅糖雞蛋水端過來，聞言，臉色有點怪異。
“是……是小閨女。在你旁邊呢，你別著急。”
“閨女？”
張寡婦一愣，呆滯地轉過頭，目光落在襁褓里皺巴巴的嬰兒身上，整個人都呆在原地。
楚書蘭仿佛看到了過去的自己，臉上露出一點不忍的表情，把紅糖雞蛋水擱在一邊，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起來。
“閨女多可愛啊，你看看，這小娃娃眼睛鼻子都像你，以后肯定是個小美人。”
張寡婦沉默了許久，久到蠟燭爆開一朵燈花，她像是脫了力一樣，緩緩的軟了下去。
“罷了，反正我也不想跟他過了，生男生女都一樣。”
楚書蘭愣了一下，正想說話，卻見她的目光挪過來。
“你怎么會在這兒？陸鴻軒那個狗東西呢？還有……盧婉婉，她之前不是在嗎？”
聽到她的稱呼，楚書蘭心下一驚，猜測她恐怕真是對陸鴻軒寒了心，下定覺得不過了。
“娘她帶著大妞先回去了，軒弟說他跟劉大夫去取藥，我尋思你還沒醒，就留下來照顧你一會兒，等一會軒弟回來了我再……”
“不用了，你走吧。”
張寡婦打斷她的話，腦袋一轉撇過去，身上死氣沉沉的。
“你去跟盧婉婉說，我不想跟她兒子過了，等我身子好一點了能動了，我就搬回杏花村住。”
“至于這個女娃，你們陸家要是要就留下，要是不要，我就帶走，我都行。”
沒想到她決絕的連孩子都能隨意處置，楚書蘭有意寬慰兩句，卻不知道說什么。
又陪了一會兒，直到陸鴻軒回來，她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接下來的幾天，陸鴻軒和張寡婦的事便迅速成為談資，風靡了整個村子。
兩人分了房，時常鬧得不愉快，據說張寡婦要等出了月子，立馬搬走。
盧婉婉上門看了幾次，沒勸什么，只偶爾送些吃食和營養品，再看看小奶娃，看著張寡婦對她的態度，從一開始的抵觸無視，到慢慢軟化，偶爾還嘴硬心軟地逗弄幾句。
期間陸鴻軒上門求過她好幾次，讓她看在母子情分上，勸勸張寡婦，說她離了他陸鴻軒，就是個三手的老寡婦了，帶著兩個拖油瓶，沒人要。
每當他說出這種混賬話，盧婉婉就會扇他一巴掌，后來嚇得陸鴻軒頂著個豬頭臉，繞著陸家走。
不過他也沒放棄，跑了好幾次村長家和幾位族老家，聽說急著繞過張寡婦，把他們兩個的婚事定下來，上官府文書。
只要上了文書，就不是張寡婦想走就能走得了。
可惜，沒一個人會順著他做這種沒臉沒皮的事。
原本還想著會等一個月，可到了第四天的時候，張寡婦就帶著小娃娃上門了。
她穿著作坊之前發的那身冬衣，從頭捂到腳，只露出一雙眼睛。
懷里抱著的小嬰兒，用作坊發的布料裹得嚴嚴實實，被她緊緊抱在懷里。
等進了陸家的屋，熱氣撲面而來，她這才扒拉下臉上擋著的衣服，露出那張沒有血色的臉。
盧婉婉靜靜看著，看她沖她勾起一個笑。
“我今天過來，是要跟你說一聲，我已經從那個屋搬出來了，等過一會，就要回家了。”
她垂下眼睫，遮住眼底復雜的情緒。
“這段時間，我見識到挺多之前沒見過的大世面，還……靠自己的手賺了錢。這段時間我見識到了世面比我這么多年加一起都多。”
“我……挺謝謝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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