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不高興了。
換位思考了下，如果自己身體不好，一定希望男朋友好好陪著自己。
這樣想著，沈清芙什么都不干了。不練字了，不看游記話本了，不縫荷包了。
陪謝無憂玩拼圖。
累了，便吃吃喝喝，放松放松眼睛。
還搜腸刮肚，找些腦筋急轉彎，逗他：
“小白長得很像它哥哥。打一成語。”
謝無憂愣了一下。
思忖著，試探道：“真相大白？”
“答對！”沈清芙鼓掌，眉眼彎彎，笑著說道：“我再給你出一題。”
謝無憂握著茶杯，神態平靜：“好。”
沈清芙便道：“問，后腦勺受傷的人，怎么睡覺？”
謝無憂沉吟著。
沈清芙則笑吟吟地看著他。
這個名動京城的年輕人，才華橫溢的年輕人，他遇到了領域外的問題。
“是趴著睡嗎？”一旁伺候的桃葉，悄悄問玉盞。
玉盞心里也猜是如此，但她想著大奶奶特意出了這樣的題，搖搖頭：“怕不是。”
桃葉也道：“若是這么簡單，大奶奶才不會特意拿來考校大爺。”
那么，是什么呢？
“閉著眼睛睡覺。”這時，就聽謝無憂的聲音響起。
他聲音不重，聽上去不似篤定。
玉盞和桃葉都朝沈清芙看去。
“答對！”沈清芙驚訝一下，就肯定了他的回答。
謝無憂嘴角浮出少許笑意。
“再來。”沈清芙道。
這種腦筋急轉彎，她腦子里有好多呢。
“一個小孩，騎在大牛身上，為什么大牛不吃草？”
玉盞和桃葉飛快轉起腦子。
“因為地上沒有草。”桃葉搶答道。
“因為大牛吃飽了出來的。”玉盞也答道。
沈清芙笑瞇瞇的，不答她們兩個的話，只看向謝無憂：“你怎么說？”
謝無憂腦子里閃過類似的猜測。
但她臉上的表情，告訴他，那些都不是。
“因為，大牛是人。”他張口道。
這一次，他的口吻帶著幾分篤定。
“耶？”沈清芙不由得驚奇又欣喜，打量起自己男朋友。
他看上去就是最傳統、端儀、一絲不茍的君子。
沒想到，思路這么打開。
“答對了嗎？”見她不說話，謝無憂問道。
沈清芙點點頭：“答對了。”
答案就是，大牛是人，所以不吃草。
“你答得挺準啊！”她忍不住道。
她原以為，他怎么也要錯上一兩題，才能上道兒。
謝無憂抿唇。
讓他怎么說呢？
他只知道，她的問題，不能按常理推斷。
“等著，我還有！”沈清芙擦了擦拳頭，戰意高昂，“接招吧！”
她肚子里的腦筋急轉彎太多了。
沒辦法，小時候被人家嘲笑過腦筋死板，所以特地背過題庫。
終于，數不清答了多少道，謝無憂終于錯了一回。
“嘿嘿。”沈清芙高興了，大手一揮，“來人啊，上茶！”
玉盞抿嘴笑著，端茶過來。
“給你們大爺也來一杯。”
玉盞答道：“是。”
兩人捧著茶，慢悠悠地喝。
夕陽的霞光從窗棱折射進來，映出半室輝彩。
不知不覺，一下午就過去了。
沈清芙瞅著男朋友的神情，明白他被哄住了。
他其實不是一個很能掩飾心情的人。或者說，快樂是掩蓋不住的。
因為快樂的時候，人的眼睛會發光。
能哄男朋友高興，沈清芙自己也很滿足，問道：“我們去主院，陪父親母親用晚飯？”
謝無憂點點頭：“好。”
放下杯子，站起身。
兩人并肩相攜，出了玉蘭軒，往主院行去。
落在下人們眼中，都忍不住感慨：
“大爺和大奶奶真是恩愛。”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神仙眷侶。”
大爺是個好人，為人公正。
大奶奶也是個好人，寬厚和氣。
這樣好的兩個人，能不能一直好下去？下人們紛紛在心里祈禱。
轉眼，三日過去。
吃過早飯，沈清芙站在屋檐下，望著嘩嘩的雨幕，一臉無語。
之前說好了，帶男朋友出去走走。哪怕就在大門口，溜達溜達呢？
但現在下著雨，要怎么出去？
一旁，站著謝無憂。
跟她一起在廊檐下聽雨。
嘩嘩嘩。
噼里啪啦。
叮叮咚咚。
雨水打在不同的地方，發出不同的聲音。
有風吹來，裹挾著水汽，倒是清爽好聞。可是，他們不想下雨啊！
“看看下午，雨停不停。”沈清芙可惜道。
這雨從天還未明時就下起來。
一直下到現在，沈清芙已經站在這里大半個小時了。
謝無憂不說話。
抿著唇，耷拉眼角，瞧上去不大高興的樣子。
“行了。”沈清芙瞅他一眼，“別裝了，我知道你沒有不高興。”
身后傳來低低的笑聲。
謝無憂皺起眉頭，往后看了一眼。
偷笑聲立刻止住，丫鬟們個個一本正經地做事。
收回視線。
謝無憂看向身旁，緩緩開口：“芙兒懂我。”
沈清芙輕哼一聲，說道：“你現在不老實了，會裝模作樣了。”
故意裝不高興，想讓她哄。
狡猾！
謝無憂面容舒展，眼底閃著笑意：“逃不過芙兒的法眼。”
她哄他，是在意他，他高興。
她拆穿他，是了解他，他亦愉悅。
“我彈琴給你聽，好不好？”起了興致，謝無憂看向身旁。
沈清芙意外道：“你會彈琴！”
“會一點。”謝無憂道。
沈清芙信他才怪了。
這么說話的，一般是自謙。
“好！”她用力點頭。
哇，寶藏男朋友要彈琴給她聽！
“長壽。”謝無憂揚聲道，“取我的琴來。”
長壽正貓在一旁嗑瓜子，聞言立刻起身：“哎！”
謝無憂的琴，是一把通體黑色，隱隱泛著幽綠的古琴。
長壽和來福將琴搬出來，擺在檐下。
謝無憂已是更衣，凈手。
坐在琴后，抬手。
一串清越的音符，頓時從他指尖流淌出來，如捉不住的小精靈，活潑地飛向四面八方。
沈清芙坐在一邊，托著腮，看著他的側影。
他不愛淺色衣物。此時著了一身靛藍衣袍，烏發如墨，披散在肩頭。
面頰在雨天里，少了幾分不健康，只有些許蒼白。
君子如風，溫雅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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