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提供早餐的地方比較有限，蔡致良在吃早餐的時候，也遇到一個不算熟人的朋友。
“你好，伯恩斯先生。”
羅伯特•伯恩斯笑道：“蔡先生好愜意啊，近兩日攪動香江風云，自己卻躲在紐約享受美食。”
“本是報社的平常報道，卻未想到引火燒身，實在非我所愿。”蔡致良指著對面的梅費爾酒店，道：“伯恩斯先生來紐約視察酒店嗎？”
麗晶酒店于十年前就進入紐約，拿下梅費爾酒店的管理權，并聘任當時備受業界推崇的喬治•拉斐爾管理，而麗晶酒店在北美能有現在的規模，喬治•拉斐爾功不可沒，不過現如今已經功成身退。
“也不完全是。”羅伯特•伯恩斯道：“第五大道的麗晶酒店于前年開工，我此次來，主要是為了同貝聿銘和彼得•馬里諾兩位設計師，討論一下內部設計。蔡先生應該知曉這位華人設計師吧？”
“貝先生是享譽世界的建筑大師，我自然是聽說過的，”單單就說近兩年聲名鵲起的中銀大廈，蔡致良也是久聞大名了。
寒暄了幾句，便各自去用餐。
蔡致良隨后前往齊恒組建的北美投資部，就在華爾街附近。同兩年前相比，交易所依舊是人流如織，門前空空如也。
齊恒從舊金山趕到紐約，帶來了同萊昂納德夫婦簽署的股權轉讓書。以6800萬美元的價格帶來思科兩成的股權，雖然目前超過他的實際價值，但是正如約翰•柯林特所說的，這是投資，做的就是估值，只有等上一兩年的時間，就會真正看到它的價值。
之所以后來又上漲了幾百萬美元，完全就是董事會的攪局，不希望在上市之前出現任何的變故。總裁摩格里奇一再表示，思科今年的利潤將上漲至5000萬美元，明年還會更高，萊昂納德•波薩克夫婦所持有股票的價值遠遠不止6300萬。
于是，萊昂納德•波薩克夫婦同齊恒談妥價格之后，又猶豫了，最后經過再次談判，雙方同意以6800萬美元的價格成交。
一個多星期的談判，基本上還是按照萊昂納德•波薩克夫婦最初的意向價格，結束了這次交易。
“花旗銀行的3億2000萬美元已經到賬了。”齊恒一陣激動，這意味著可以大顯身手了。
“除了此次收購一些股票，還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見到齊恒，蔡致良將手中的調查報告遞給他，道：“這是你做的調查，還有花旗銀行那邊的報告，我在上面圈注了大概20家公司，你去調查一下，做一個價值評估。這次收購思科股份，你也發現了，當初紅杉資本350萬美元就能辦到的事情，僅僅兩年的時間，我們花費了6800萬美元，20倍的漲幅。”
齊恒一直不理解，為什么蔡致良獨獨看中了思科公司，還如此急迫，如果能夠緩一兩個月，還是可以將收購價格再降到6000萬美元的。
齊恒看著密密排列的公司目錄，道：“這會不會太多了？”
“不多。”蔡致良道：“這只是廣撒網而已，風險投資注重的是成功率。就像紅杉資本，即便是近兩年所有的投資都打了水漂，僅僅思科一筆投資，就足以賺得盆滿缽滿了。”
當然，主要是蔡致良選擇了同半導體和互聯網相關的領域，未來成功的幾率要高得多。
齊恒問道：“這些公司中，有需要重點關注的嗎？”
“有家叫高通的公司。”蔡致良沒想到，高通還是只菜鳥的時候，道：“這20家公司，大多涉及半導體產業，遇到不了解的，可以咨詢一下顧遠德教授。”
“好的。”齊恒隨即提醒道：“需要支付給萊昂納德•波薩克夫婦的資金，月底之前就必須完成，這是股權轉讓合同生效的條件。”
“這個沒問題，我還擔心夜長夢多呢，這兩天就可以支付給他們。”蔡致良道：“思科上市之前，你盯緊了，別被紅杉資本鉆了空子，我們只需要拿回屬于我們的那份收益。”
“自從去年被馬丁鉆了空子，我已經加強了這方面的防范。”齊恒也算是吃一塹長一智，“尤其是財務方面，絕對不會再出岔子。”
金鹿投資公司還沒有獲得交易席位，依舊是租用花旗銀行的交易席位，雖然蔡致良有自己的交易員，花旗銀行還是派來了劉永凱幫忙。
“微軟公司的股票，先買10萬股。”既然花旗銀行的資金已經到賬，蔡致良便開始吩咐交易員開始交易。
“蔡先生。”劉永凱道：“你晚上有空沒有，齊先生約您一起共進晚餐。”
“今晚我要去拜訪一位長輩，只能辜負齊先生的美意，請代為致歉。改日有空，還是我宴請齊先生吧。”
蘇越上個月回港之后，將父母接到了紐約，蔡致良既然到了紐約，于情于理都應該過去拜訪。他昨天就已經聯系了蘇越，今晚過去，順便還有蘇越組織的慶祝酒會。
至于劉永凱嘴里的齊先生，自然就是齊雁翔了。
“那真是遺憾。”
既然不湊巧，劉永凱也沒有說什么，為蔡致良稍微解釋當前的情況，道：“去年，蘋果公司將微軟告上聯邦法庭，稱微軟的GUI設計侵犯了蘋果Mac操作系統的專利，至今還沒有結束。一旦確認微軟公司侵權，將不得不承擔巨額的賠償，并停止Windows1.0的使用，而現在IBM也在設計、研發操作系統，以免未來受制于微軟。”
劉永凱講的這些，齊恒已經向蔡致良匯報過了，無外乎局勢尚不明朗，微軟面臨的內憂外困，有可能一蹶不振，這也是他轉而選擇甲骨文公司的一個原因。
“你知道王安電腦公司嗎？”蔡致良反問了一句。
劉永凱道：“蔡先生說笑了，你應該問，全世界的華人，有誰不知道王安博士？”
王安是華人世界的傳奇，磁芯存儲器的發明者，創辦的王安電腦公司，在1986年達到鼎盛時期，年收入達30億美元，在美國《財富》雜志所排列的500家大企業中名列146位，而其本人，也以20億美元的個人財富躋身美國十大富豪之列，妥妥的華人首富。
也就在當年，王安被選為全美最杰出的12位移民之一，接受了里根總統頒發的“總統自由獎章”。一度是華人移民的驕傲。
但是，短短的三年過去，王安電腦公司迅速從巔峰滑落，陷入了資金匱乏的困境，猶如當年神奇的崛起一般。
蔡致良道：“王安電腦的沒落就是源于同IBM的競爭，當初保守的IBM采取了激進的開放政策，開放了相應技術標準，使得大量的PC兼容機廠商，軟件商蓬勃興起，這就包括微軟和甲骨文，而王安電腦公司卻有些偏激了，雖然生產出性能可靠、速度更快的電腦，再也無力同IBM競爭。”
“你覺得王安電腦公司還能東山再起嗎？”劉永凱道：“七十年代初，王安電腦公司也遭遇了一系列危機，隨后推出世界上最先進的文字處理機，成為70年代最成功的明星公司之一。”
“誰知道呢？”蔡致良感嘆了一聲，道：“希望王安博士還能給我們帶來驚喜。”
“是啊。”
或許他曾經激勵了很多人，讓劉永凱有些唏噓，隨即轉回原先的話題，問道：“你覺得這次，微軟會贏？”
“繼續，今天先買20萬股微軟的股票，然后買入5萬股IBM的股票，明天再看看風向。”吩咐了交易員一句，蔡致良道：“我只是認為，微軟與蘋果之爭，微軟會笑到最后。至于微軟與IBM之間，就不好說了，畢竟藍色巨人實力雄厚，可不僅僅只是說說而已。”
“你這算是兩頭下注？”
“操作系統的研發，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一旦失敗，就難有回頭的機會，基本上就是贏者通吃，兩頭下注的風險總歸是要小得多。”蔡致良笑道：“就像賭博一般，不到最后，誰也不知道最后的贏家是誰。就像王安電腦公司與IBM之爭，明明王安電腦公司的制造技術更先進，電腦的性能更佳，偏偏就是輸了。你要不要購買一些？”
“那還是算了。”劉永凱搖頭笑道：“年初買入了不少可口可樂的股票，我覺得更穩定一些。”
“那倒也是，人總是離不了衣食住行。”蔡致良道：“可口可樂在這個領域，擁有絕對的優勢。”
下午，略作休息之后，蔡致良便離開了北美投資部，準備去蘇越那兒。
“蔡先生，這是為您準備的禮物。”韋敏遞過來一個禮品袋。
“都是什么呀？”蔡致良接過禮袋，翻看看了看。
韋敏介紹道：“送給蘇先生的是一塊翡翠，蔡女士的是一條手鏈。”
“可以了。”蔡致良覺得還算精致，遂吩咐大衛開車前往唐人街。
蘇越原本也不住在這里，只是因為將父母接到紐約，特意在唐人街租賃了一處物業，方便蘇志輝與蔡明愛的生活。
“噔噔噔……”
敲門之后，開門的是一個女子，個子不高，短發，畫著精致的妝容。
蔡致良看了一眼門牌號，問道：“請問蘇越是住在這里嗎？”
“你是誰？”短發女子直接以英語問道，也不知道是否聽清楚蔡致良的問話。
蔡致良也只能切換道英語頻道，道：“我是蘇越的表弟，請問蘇越是住在這里嗎？”
“阿良啊，快進……”聽到聲音，蔡明愛走了出來，招呼蔡致良進門，道：“我還以為等晚上才過來呢，小越還沒有回來。”
“我擔心找不到地方，就提前過來了。”蔡致良遞過手中的禮物，道：“來的匆忙，也沒有什么像樣的禮物。”
“你這孩子，來就來了，還帶什么禮物……那雙就是給你準備的。”蔡明愛規制著拖鞋。
蔡致良示意剛才的女子，雖然已經有所猜測，還是問道：“那是誰呀？”
“小越的女朋友，叫季晴，季節的季，晴天的晴，已經是第二代移民了，都已經不會說中國話，平時說話還得靠小越在中間翻譯，唉……”蔡明愛嘆著氣，等蔡致良換鞋之后，道：“你先坐，我給你泡杯茶。”
“不用忙了，白開水就行。”蔡致良坐在沙發上，也沒有看見季晴，估計是回房間了。
為蔡致良泡了一杯茶，蔡明愛坐在一旁，道：“我跟你說，這人吶，真是有緣分，就在離這里三四戶人家，你猜我遇見誰了？”
“誰呀？”蔡致良將茶杯放下，好奇的問道：“您這個范圍太大了，我哪里猜得出來。”
“就是你大伯母，前面那個大伯母，美琪的生母。”蔡明愛生怕說不清楚，連換了好幾種說辭。
“哦。”這個經常被人提及的大伯母，蔡致良仔細想想，還真是沒什么印象，道：“我都快不記得了，好像還是前年美琪結婚時，遠遠看了一眼。”
“也是，你那時還小，美琪也還沒上小學呢。”蔡明愛回憶了一下當年的情境，隨后接著道：“我那天見到她的時候也覺得有些突然，以前聽說她在舊金山做生意。她的女兒也嫁給了一個華人家庭，最近正在待產，她過來照顧幾天，就是美琪同母異父的妹妹，還問我美琪的近況……”
仿佛是憋了很久的話，卻始終找不到愿意傾聽的人，蔡明愛這一說起來，就是滔滔不絕，蔡致良只能連連點頭，無外乎那位大伯母做的什么生意，到舊金山之后嫁了兩任丈夫，育有3個孩子。
趁著蔡明愛喘息的計劃，蔡致良問道：“我姑父呢？”
這么久了，蔡致良也沒看到蘇志輝。
“出門了。”蔡明愛道：“前幾天遇見一個會下棋的老頭，有事沒事就過去轉轉，我燉的湯……”
蔡明愛說著，驚呼一聲，急忙站起來，往廚房跑去，她在爐子上還燉著湯呢。見蔡致良跟了進來，道：“專門為你燉的……”
“別整這么麻煩，我不在這里吃，蘇越沒跟你們說嗎？”蘇越晉升副總裁，今晚有個慶祝酒會。
“酒會有什么可吃的，我這已經燉了兩個小時了，豬腳煲湯快好了，還有老鴨湯得多燉一會兒，去沙發上坐著……”蔡明愛邊走邊講：“我和你姑父來這邊，就是給你表哥補一補身子，整天凈在外面吃些漢堡，能有什么營養。”
這估計是蘇越誑老兩口安心住的理由，當不得真的，蔡致良附和道：“這邊的飲食本來就不怎么樣，連早餐都很少提供。”
突然，門一響，蘇志輝回來了。
“姑父……”蔡致良起身打了聲招呼。
“坐坐……”蘇志輝擺擺手，示意蔡致良不用起身，手里還拎著新鮮的蔬菜。
蔡致良問道：“今天下棋誰贏了？”
“就是消磨一下時間，哪兒有什么輸贏。”蘇志輝笑道：“等下我炒幾個菜，一起喝點。”
蘇志輝脾性比較溫和，在兩個強悍的舅子面前，一直沒什么存在感。
“要不是時間不夠啊，我其實還是想嘗嘗涼拌的藕片，以前都是美琪的專屬。”蘇志輝調制的藕片堪稱一絕，一向深得蔡美琪和蔡致良等人鐘愛。
“蓮藕在這邊可不常見。”蘇志輝笑道：“你姑姑前幾天燉湯，愣是沒找見蓮藕。”
“是嗎，我還以為蓮花到處都會有的。”
說話間，“吱”的一聲，一輛藍色的福特停在門口，蘇越從里面走了出來。
“我下午過去找你，齊恒說你已經離開了。”蘇越見廚房里還煲著湯，道：“媽，不是跟你們說了嗎，我們去外面吃。”
蔡明愛沒好氣地說道：“那里有什么可吃的，湯都煲好了，我和你爸，還有阿良就在家里吃。”
侄子好不容易來一趟，總得吃頓飯。
蔡致良一看這架勢，道：“要不你先過去，我晚點再過去。”
今天是蘇越的升官的酒會，他本人自然是不能缺席的，而蔡明愛和蘇志輝又只會說粵語，去了也沒法跟人交流。
季晴聽見說話聲，從臥室走了出來，已經換了一身淡藍色的連衣裙，道：“可以走了嗎？”
“可以了。”蘇越看看時間，也不好耽擱，對蔡致良道：“行，那你晚點再過來，給你介紹幾個超厲害的基金管理，絕對比馬丁•安德森高明的多。”
“好啊。”蔡致良笑著點點頭。
等蘇越和季晴離開之后，蘇志輝和蔡明愛做了兩個菜，便也開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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