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文有些晦澀，即便對照經書且有師父領著誦念，寧窈也讀得吃力，以至于全部注意力都投在上面。
這么沒一會兒，她身邊有人坐下。
寧窈沒往心里去，殿門是開著的，隨時都有僧眾進來，自主找位置。
只是等那人開始誦念時，她一下子愣住。
實在是聲音過于熟悉。
寧窈豁然轉頭，看清來人，驚得連經文都顧不上念。
江玄清換了一身休閑裝，跟她一樣，拿著統一發放的經書讀的認真。
他也沒念過經文，明顯很生澀。
余光注意到了寧窈的視線，他沒看過來，只抬起手放在寧窈后腦上，稍微用力，將她的頭轉回去。
一直到一段經文念完才停下來，江玄清說，“別走神兒，有什么話一會兒出去說。”
寧窈眨眨眼，好半晌才緩過勁來，視線重新落在面前的經書上。
只是再也沒有辦法集中注意力，好多次跟不上誦念的節奏，甚至頻頻念錯。
江玄清搖了搖頭，似乎還嘆了口氣，等著一下個空檔，他將經書合起放好，在寧窈胳膊上拍了一下，起身走向殿外。
寧窈趕緊跟了出去。
倆人稍微走的遠了一點，她才問，“你怎么來了？”
江玄清說，“公司不忙，過來看看。”
他朝殿內望了望，“你爸沒來？”
寧窈不想提寧沛元，只說，“誦經是很枯燥的，你沒必要這樣。”
江玄清笑了，“還好，倒是能讓內心平和下來。”
他沿著臺階往下走了走，“我很多年前來過這里，那個時候普渡寺剛建成，佛殿還沒這么多，當時的法會是在大雄寶殿進行。”
寧窈挺意外，“那應該是很多年前了吧。”
苑妤皈依的時候她跟著一起來的，那時候普渡寺的佛殿就已經全部建完了。
江玄清點頭，走到一旁的欄桿處站好，遙遙的望著放生池，“確實是很多年前，我還小，可記憶依舊清晰。”
寧窈走到他旁邊，“當時是為什么過來參加法會？”
江玄清轉過身來，眉心的褶皺雖然不明顯，可還是被寧窈看見了，他語氣猶豫，“當初……”
只說倆字，他話音就停了，低頭從兜里把震動的手機摸出來。
寧窈視線一垂就看清了來電顯示，是方晴。
江玄清接了，“方小姐。”
方晴問，“在公司嗎？”
“不在。”江玄清說，“有事，在外邊。”
方晴嘆了口氣，“昨天飯局你沒出現，我爸有點不太滿意，剛剛跟我說一會兒要去你們家公司走一趟，他應該是奔你去的，如果你那邊不是特緊急，要不就回來一趟，稍微應付應付。”
江玄清皺了眉頭，“來我這邊談工作？”
“肯定是拿談工作當幌子的。”方晴語氣也很無奈，“我攔不住他，我爸昨天飯桌上態度就不怎么樣，我怕一會兒沒看到你，他又跟你爸抱怨，你那邊不好自處。”
江玄清吸了口氣，表情明顯帶了一些煩躁，“行，我知道了。”
把電話掛了，他轉過身來看著寧窈。
不用他說，寧窈先開口，“忙你的去吧，我也要進去了，你在這里幫不上什么忙，不用管我。”
江玄清還是解釋了一下，“之前我和我爸提過不同意聯姻的事兒，他雖然態度強硬，但也留有余地，意思是先把兩家的合作穩下來，先別惹岔子出來，等生意捆綁了，聯姻這件事也不是沒有轉圜的余地。”
寧窈嗯嗯，“我知道了。”
她這么乖巧，江玄清面上的心疼馬上就顯了出來，他明顯想過來抱一下寧窈。
只是佛門凈地，這動作實在不可以，所以最后他也只是捏了捏她的臉，“你要相信我。”
寧窈點頭，“信你。”
這么兩句話的功夫，方晴的信息又發了過來，說她爸準備過去了。
江玄清再沒耽擱，直接離開。
寧窈站在原地看著江玄清的背影，一直到他徹底消失。
心里似乎滿滿的，又似乎空落落。
有什么念頭瘋狂生長，又迅速消失。
……
上午告一段落，中午排隊去齋堂吃飯。
寧窈沒什么胃口，自己轉悠到后院，找了個長椅坐下。
手機一上午都關機，她拿出來開機。
啟動之后嗡嗡兩下，有短信提示漏掉的來電。
寧窈翻了翻，寧沛元沒有給她打過電話，甚至連個信息也沒有。
看來是和崔泠和好了。
隋廷宸也有打電話過來，寧窈回撥了過去，“阿宸哥。”
隋廷宸問，“你現在在寺院？”
“對。”寧窈向后靠，伸了伸腿，“上午的法會剛結束，下午還要繼續。”
隋廷宸說，“我到山腳下了，馬上上去，你在哪里？我過去找你。”
寧窈一愣，“你怎么過來了。”
隋廷宸像模像樣，“上午就想來的，但是有點事兒給絆住了，下午空閑，可以留在這里幫忙誦經。”
寧窈有些意外，“其實不用的，你工作忙……”
后面的話沒說完，隋廷宸就打斷了她，“沒忙成那樣，不至于一下午的時間都抽不出。”
他頓了頓說，“咱們之間不用那么客氣。”
他這么說寧窈再沒說別的，電話掛斷后起身朝著寺院門口走。
等了沒一會兒，隋廷宸的身影從小路口顯現。
他換了一身運動套裝，雖然幾年過去，可還是跟記憶中清爽少年的身影慢慢重合。
等走到跟前，隋廷宸先開口，“你爸沒來？”
這他都知道。
寧窈說，“沒來。”
兩人一起往寺院里走，隋廷宸說，“我上午看到他了。”
寧窈一挑眉，聽他又說，“當時他的車停在路邊，我瞄了一下，車里只有他，在打電話。”
他繼續，“看他開車的方向，是朝著這邊，我以為他會來，可剛才在下面沒看見他的車。”
寧窈輕笑一聲，“大概率被那一個電話給叫走了。”
她調侃，“不來也行，我媽也未必想見他。”
說完她吐一口氣，“我也不想看見他。”
雖然知道他之前的那些好全是裝的，可參加法會這事兒是他自己親口答應的，臨了又變了卦，說不生氣是不可能的。
兩人進了寺院，苑妤已經吃完了飯，在齋堂前面的空地上站著。
看到隋廷宸過來，她有些意外，“阿宸來了。”
寧窈猶豫一下還是提醒，“剛剛江玄清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