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威脅我?
文惠心壓抑著聲音,像是一只年邁的老馬發出沉郁的嘶鳴。
霍硯霆面色不改,并沒有因為老太太的三言兩語,便惶恐心虛。而是輕斂眉宇,聲嗓淡淡地表示:
“威脅談不上,只是選一條于祖母和霍家而言,都好的路罷了。”
霍硯霆語速平緩地陳述事實,只要他不愿意,誰都不能把莫須有的罪名往他身上推。
縱然那個人是霍家德高望重的老祖宗也一樣。
文惠心早就領教過霍硯霆,這個排行第三孫子的雷霆手段。也悉知他在公事方面的鐵面無私,油鹽不進。
可當事態發展,觸及到自己利益,并且一旦她接受,便會徹底被家族摒棄,成為霍家可有可無的邊緣人時。
文惠心到底心有不甘,沉默良久,抬頭問:
“你這樣做,難道就不怕旁人說你不孝嗎?”
來了。
長輩拿捏晚輩,慣會老生常談的問題。
尤其文惠心這種,正經本事沒有,就只會仗著長輩身份,發號施令,耀武揚威。
在這種時候除了再次擺出儒孝那一套,給霍硯霆施壓,逼迫他改變主意以外。
壓根就想不出旁的辦法。
除此之外,她還沒有自知之明。即使答案擺在面前,也仍不愿接受,強忍著心梗問說道。
意圖絕處逢生。
可惜——
霍硯霆到底不是旁人,并不會為了她這輕飄飄的幾語三言。便扛不住壓力,改變主意。
相反他的眉頭都沒皺一下,扯動唇角,面部表情地回說道:
“祖母一而再地消耗霍氏名聲,都還有臉面去見霍家的列祖列宗,孫兒又有什么好擔心的?”
語罷!
霍硯霆終于抬眸,睨了文惠心一眼,眸底沁人心脾的寒涼,令人心慌。
“你......”
老太太指著霍硯霆正欲指摘,卻在下一秒臉色驚變,捂著胸口,似乎一口氣橫梗在那里,喘不上來。
事態緊急,保不齊便是一條性命。
如若其他人在場,怕是早就慌亂不已。
奈何周圍早在霍硯霆進來時,便已經清場。
房間里除了文惠心和霍硯霆祖孫二人外,一個閑雜人等都沒有。
也就是說......
他大可以在這時候放任不管,由著她斷氣。
這樣來,或許會對名聲有所損害,但無疑能解決很多麻煩。
對席家,也就有了交代。
空氣似乎在這一刻凝滯,死一般的沉寂在偌大的空間里蔓延著......
文惠心保持著痛苦的姿勢,卻遲遲沒有等來救援。
那雙浸染風霜的渾濁眸底,劃過幾許驚詫,似不可置信,這種時候她的孫子,真對她的康健無動于衷。
可她目前已是騎虎難下,所以只能繼續賭下去。
賭霍硯霆不可能真對她的生死漠不關心。
故而再次低吟了一聲,聲音很輕,卻更像瀕死前的哀鳴。
除此之外,文惠心將另一只手往后伸,那里有個按鈴,是她平日呼叫下人用的。
另一邊,霍硯霆似是欣賞夠了這出乏善可陳的爛俗戲碼,單手插兜,回身不慌不忙地喚了聲:
“慶叔。”
磁性低沉的嗓音,平穩無波。
不見任何事態緊急的驚惶,而是......
風雨不動安如山。
文惠心的心里一咯噔。未等做出反應,門外立馬走進來一個人。
霍家托點親,但關系較遠的旁支,在調養身體方面學有所成,老太太出院后,便由他負責看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