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縱然心中懷有不情愿,也還是不得不伸手接過,打開。
繼而在看到上面的文字時,倏然愣住。
整個人如同被扔去冰窟里一般,從頭涼到腳。
好半晌后,她才動作僵硬地抬起頭,面帶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面不改色,甚至可以說平靜無波的霍硯霆,略顯艱難地開口:
“你這是要把我趕出霍家?”
話是疑問句。
用的卻是肯定語氣。
畢竟,對方所有的意思都在文件行文里展現得淋漓盡致。
之所以多此一問,不過是老太太不死心。
想再做最后確認罷了。
霍硯霆早就預感到文惠心的反應,并沒有被質疑的驚慌失措,只是推了推鼻梁上架著的眼鏡,慢條斯理地表示道:
“祖母言重了,孫兒只是看您年事已高,不宜再待在晉城這種繁雜的地方,所以才想讓您換個地方修養而已。”
比起先前幾次的怒氣外放,劍拔弩張,眼下的霍硯霆斂去周身的寒意,話里話外恭敬孝順,仿若真只是個為長輩健康著想的晚輩般,處處妥帖。
但文惠心卻半點也不覺得欣慰。
甚至眼前一黑,險些被黑暗籠罩。
再看一眼手中和風細雨,寥寥幾語便兵不血刃卸掉她所有權力的文件。
文惠心只覺得心在淌血。
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良久后,方才找回聲音,不死心地抬起頭,再次追問:
“這份文件......你那幾個叔伯......知道嗎?”
文惠心問得遲疑。
心中既盼著得到答案,又唯恐真相令她失望。
霍硯霆輕斂眉宇,并沒有正面回答老太太的問題。而是不置可否的說了句:
“知道與否,有那么重要嗎?”
“何況......”
未待老太太追問,霍硯霆話鋒一轉,復又幽幽補充:
“這個問題,祖母心中應該早有答案才是。”
最后一句,對于文惠心來說可謂震耳欲聾。
所以、所以......
文惠心煞白著臉,攥著文件的手握緊又松開。
為著心中那呼之欲出的真相。
也為了眼下被逼到懸崖邊上的境況。
她、她該怎么辦?
文惠心既失措又驚惶。
卻還是不愿簽下那些文件。
因為她清楚,一旦簽下名字,霍家的輝煌便與她無關,她只會是個普通的老婦人,霍家老夫人的這個身份,再也無法給她任何榮光。
只要她腦子沒問題,并不會把這些殊榮拱手相讓。
可是——
現實壓根容不得她爭取。
就在她猶豫該怎么推掉這份簽字時,頭頂傳來一句:
“席家那邊已經出手,海外的生意耽擱不起,還請祖母盡快考慮,當然,您若不愿的話,我們也不會逼您。只是......這樣一來的后果會如何,也就不是我們能夠把控的了。想來您應該也不會愿意看到霍家沒落在您的手上吧?”
霍硯霆字字句句,用著敬語。
漆黑的眸光卻比極地還要寒涼。
文惠心從來都知曉這個孫子不是善茬,當初大兒子決定把位置給他的時候,她也極力反對過。
卻沒有成功。
如今......
果然還是被咬了。
文惠心無暇追思過往。
驀然抬起頭,目露不可置信地說:
“你是在威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