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高登閣驚呼了一聲。
“我是沐云姜。”
“啊?”
某人再次驚呼。
“他是靖北王蕭祁御。”
“啊……唔……”
高登閣驚壞了,忙把自己惹禍的嘴巴捂住,腳下一軟,直接就倒在了地上,爬起來時急忙行禮,低低致歉道:
“草民不知您是靖北王殿下,之前如有唐突,還請多多包涵。”
蕭祁御則馬上將人扶起:“高郎君不必如此多禮。”
高登閣又抱了一拳:“殿下,我這里有一些證據,可以證明朝中不少臣子都已被郭大儒控制了。所以,您當務之急是,回京稟明皇上,查撤這些心懷異心的官員,而不是深入險地去救人……只要把郭大儒告倒了,那么您的舅兄也就保下性命了……”
好像說的沒毛病,但是,沐云姜直接就反對了。
“不行,我二哥會死。我們必須先救他。”
高登閣也急了:“不行,打草驚了蛇,以后還怎么揪住偽君子的狐貍尾巴?殿下,您要是在這里出事,只怕就會死在這里的!我敢打包票,談州城已經被郭孝州他們一伙人控制了。”
沐云姜知道這個人也是為了他們好,但是,她不能由著阿父阿母最寄以厚望的二哥橫死在這里……
她想了想,一個計劃立刻在腦子里成形,“我想到主意了。這樣,我們可以兵分三路……我和王爺一路,高郎君一路,阿索阿緒一路……”
*
晌午時分。
一個俏生生的小女子出現在書院門口,一個隨從敲開了門,恭恭敬敬奉上拜帖:“江州富商金大貴之女金鎖奉家父之命前來拜見郭孝州大先生。”
那看門的接過拜帖就跑了進去。
沒一會兒,金鎖就被請了進去。
這個金鎖不是別人,正是沐云姜扮的。至于隨從則是蕭祁御易容假扮的。
因為她掐指算了算,前世害死二哥的女子正是金鎖。
而昨日,他們就在客棧遇上了那個小姑娘。十四五歲的樣子,長得天真爛漫的,便是遵從父命來此學上一學的金鎖姑娘。
沒錯,這個書院有一片院子是劃出來專門收女弟子的。
這些女弟子學成之后,有的可以進宮考女官,有的可以嫁進富貴之門,由大儒親自為他們鉆針引線,成就好事。所以,不少商戶人家的姑娘,都會來求學……
以前,沐云姜倒是不覺得這有什么,但現在既知郭孝州是這樣一個偽君子,那么,這些被培養出來的女弟子,極有可能就是郭孝州散布到朝中的探子。
仗著朝中大儒的身份,她所培養出來的女子,都是才女,貴人們娶她們為正妻是不可能的,納之為妾,倒是極體面的事。
少頃,沐云姜就被領了進去,在書院的一間偏廳見到了傳說中的大儒郭孝州。
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居然保養得無比好,頭上只生了幾絲白發,臉部的皺紋也極少,整個人還若風度翩翩的中年人,五官很是端正,衣著也穿得很年輕。
怪不得那些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愿意委身為妾,畢竟這位院長身份尊貴,而收在這里的小女子,都是商戶或是農戶家送來的女子,一個個都想攀上大儒,得余生顯貴。
郭孝州在皇帝面前也是有幾分薄面的,當年,他曾做過太子的老師。若不是太子被廢,他會有一個非比尋常的前程。
“小女子拜見郭大先生!”
沐云姜極優雅地行了一個禮。
郭孝州也不似尋常好色之人,并沒有直接就露出了笑瞇瞇之色,而是一臉正義凜然地說道:
“金娘子不必多禮。金元員曾經來這里捐過資,與在下聊起過姑娘,說姑娘才貌雙絕,不應留在鄉野之地,虛度韶華,如今看來,還真的沒虛夸……”
沐云姜當即害羞地應道:“小女子蒲柳之姿,若能入得大先生的眼,那便是我們金氏滿門之幸。小女子有一兄長,不日便會來此,還請大先生賜下緣份,給小女子兄長一個入春闈的機會……”
沒錯,金鎖來此就是為了親哥哥謀福祉的。
郭孝州一聽這姑娘說得如此直接,不覺瞄了瞄,淡淡道:“你可知得春闈機會的規矩?”
沐云姜臉泛紅暈,點點頭:“小女子愿在這里貼身伺候大先生,日后事事愿為大先生驅使……這也是家父的意思。”
郭孝州又看了一眼:“那就今日,你入我郭氏門,來日,我自會給你兄長一份前程……”
沐云姜當叩行大禮:“小女子謝大先生恩典。”
“來人,把金鎖姑娘帶下去,入春暉閣,賜溫泉浴……”郭孝州那賞恩的氣勢,儼然是把自己當土皇帝看了。
*
郭孝州回到書房,就對著銅鏡瞄了瞄自己那不老的容顏,再想著那女子之美貌,真真是世間少有,心里很是快活。
今日他又可以吸陰補陽了——以女子純陰之血,練成血丹,最是滋補。
但今日這女子,他既要得其純陰之血,還想好好逍遙快活一番——府上那三位,如今越來越無趣,是時候打發了她們,再進幾個年輕純真的來修煉了……
就這時,宮師爺走了進來,“大先生,我剛剛在前院聽說了一件事!”
他一臉凝重,急得不行。
“什么事,讓你這么慌張?”郭孝州反問道,不大高興他來掃自己的興致。
“看門人說,昨天有一個小子跑來找沐云徵,今天早上又有人來確定沐云徵的下落。會不會是沐家有人來了?”
宮師爺擰著眉頭說道:“這個小子,才華斐然,以前只是一個微足道的人物。現在他的姐夫來頭可不得了……如果把靖北王引來那就不妙了!我們總是這樣把人關著,也不是一個辦法……”
郭孝州一聽,也覺得這事變得棘手:“殺不能殺,留不能留,關也關不得了。必須盡快把他除掉。而且要用上光明正大的理由。日后,即便靖北王來查,也拿我們無可奈何。”
他暗暗一想,目光一閃,心下立刻有了主意:“我有法子了。我們就這么做。”
一番耳語后,宮師爺雖覺得這主意有點爛,但眼下,也沒有其他更好的法子,便應下了:“好,那我立刻就去安排……”
*
入夜時分。
春暉閣內掛起了紅綾,今日又是郭大儒納妾之喜。
既是納妾,自不必拜天地,只要寫一紙文書,將女子寫入郭氏名下即可。
晚上,仁孝書院又將納新喜。
反正,這件事,在書院是稀松平常的事,大家已經見怪不慣——而只要大儒納妾,學子們就會吃上一頓喜齋,每桌添兩道犖菜,所以,學子們還是很喜歡大儒納妾的。
這種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別人能說什么?
郭孝州早早入了洞房。
新娘子穿著喜服靜坐在喜床上。
郭孝州喜滋滋走了過去,臉上卻是很正義凜然的,煞有其事地挑起喜帕,看著那嬌艷欲滴的新嫁娘,微微一笑,說道:
“我們老郭家有一個規矩,小金鎖既然進了門,就得了解一下……”
沐云姜忍著想一把將他打飛的沖動,嘴里則溫溫柔柔說道:“還請大先生賜教。”
“但凡進我老郭家的,必須自放一碗血水,以示對我老郭家的忠誠。無人例外。所以,把手伸出來,乖……”
挑下喜帕,竟要割腕放血?
沐云姜不明白這個老鬼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可是,我怕放血!”
沐云姜怯怯然把手藏了起來。
可郭孝州直接把她的手拉了過來,帶著她來到桌子邊上,那里放著一只空碗:“不疼的,一會兒就好……乖啊……”
這人不要臉的男人在那里哄著。
結果下一刻,就被打暈了——是一直藏身在新房內的蕭祁御冒了出來,眼見得他要倒地,因為怕弄出動靜來,才扶了一把,將其擱在地上。
沐云姜用眼神示意,無聲地問:“干嘛點暈?”
蕭祁御皺眉:“他想放你血……”
沐云姜想笑,她怎么可能讓他放血。
“現在怎么辦?”她低低問。
“喊疼。”
“啊?”
“放血不得疼。我剛剛看到有護衛背了一個人過來,就在外頭一處偏房待命,我猜十有八九,是你哥哥。”
沐云姜想了想,就哇哇哇喊了起來:“哎呀,大先生,別呀,疼,真的疼……啊啊啊,疼死了……”
蕭祁御聽得想笑,卻得模仿著郭孝州的聲音說道:“乖啊,馬上好就,馬上好……”
隔了一會兒,蕭祁御到門口對外沉聲吩咐道:“來人,把人帶上來……”
外頭竟立刻有人應聲:“是。”
蕭祁御把郭孝州安排在邊上的書房,讓他坐在那里,背對著門,這樣一來,外頭的人能看到他,卻不知道他已經被打暈。
少頃,宮師爺指揮著兩個護衛把一個衣衫不整的男人抬了進來,讓他們把人安排到床上去。
而床上,新娘子靜靜躺在那里。
宮師爺雖覺得有哪里有點不太對勁,但,還是來向主子回稟了:
“大先生,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知縣大人明日會準時來,到時您就演一出捉奸的戲碼。只要捉奸現場,知縣正好在場,沐云徵就可以直接被判極刑。只是您今天怎么不先嘗上一口再來捉奸啊……”
“啊……”
喜床那頭,忽傳來一陣尖叫,宮師爺一驚,想跑過去看,身后忽躥出一道人影,直接就點了他的穴道,讓他動彈不得,又叫不出聲。
蕭祁御連忙把門關上,剛剛他看過了,春暉閣附近就守了兩個護衛,現在已經被屏風后面的阿姜給點倒了。暫時這邊不會有人過來。
蕭祁御沒理會這個宮師爺,而是跑去了風屏后面,看到沐云姜正在照看一個玉面少年,那人應該就是他的二舅兄沐云徵。
沐云徵面色死白死白的,長得倒是眉清目秀的。
“情況怎么樣?”
他關切地問道。
沐云姜探其脈,半晌回道:“受了內傷,但不嚴重,問題不是很大,我盡量讓他馬上醒過來。”
她取一銀針,為二兄走了幾個穴位。
蕭祁御轉身出來,把暈倒的郭孝州給弄醒。
這人第一眼看到的是跪在地上的宮師爺,怔了怔,不明白發生什么事了,忙問:“宮師爺,你怎么跪在地上?”
宮師爺眨了眨眼,示意其看身后。
郭孝州背上發毛地轉過頭,看到了身后這個新娘子帶來的隨從,嚇得往后退了兩步:“你……你怎么跑到新房里來了?”
蕭祁御跟著冷冷一笑:“正想問問郭大先生,我家老爺看重您,讓我家姑娘來服侍您,您卻讓人抱一個學子進了新房,這是想干什么?”
郭孝州不覺一呆,本能地否認了一句:“沒有的事……”
“屁個沒事,剛剛這位宮師爺全都招了。為了殺掉一個無辜學生,你竟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來……”
這時,新娘子從喜床那頭跑了出來,悲恨交加地怒斥起來:“郭孝州,你這是什么意思?你若不想納我就不納,為何納了我,竟尋了一個學生來欺我侮我!”
郭孝州暈了那么一會兒,不曉得中間出了什么岔子,“怎么可能?肯定……肯定是哪個好色之徒,貪圖你的美色,才做出了那種齷蹉之事。”
“可人家是被你那兩個手下抬進來的。虧得父親給我安排了一個武藝高強的護衛,否則,我定然是要盡受屈辱的……”
郭孝州一聽全是這個隨從壞了自己的計劃,不由得暗暗生恨,這會兒,他情知理虧,但又必須把這個計劃完美的完成,當即思想一轉,又開始哄騙起來:
“是這樣的,那學生做盡了壞事,可我拿不住他害人的證據,只要你幫我誣陷他奸污了你,我就立刻給你春闈的推薦書,你也不用留在這里服侍我,我給你尋個良人,從此恩愛一生。你看如何?”
沐云姜本來還生著氣,一聽這樣一個交易,立刻喜出望外:“當真。”
“當真。”
“好,那您得馬上給寫封推薦信。”
“等著。”
郭孝州轉身就去寫了一封推薦信。
沐云姜拿著信,掃了一眼,變戲法似的,手上又多了一把尖刃,直接就抵上了他的咽喉,聲音跟著變冷了:
“很好,現在,麻煩郭大先生把你如何想要殘害沐云徵的事實,一五一十寫出來,然后簽字畫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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