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園的老王頭整個九月都是忙碌的。
他們要為冬儲菜做準備。
經過盧昌華的同意，他們也找了幾個婦女幫著收菜。
大蔥再不收就要開花結籽了。
把大蔥拔出來，去掉根部的泥土，用刀切掉上半部的蔥葉，留下根部的蔥白和一小部分葉子。
待所有大蔥都處理好，這才轉移到冬儲菜的暖窖里。
這個暖窖就挖在土坯房的邊上。
地面鋪了一層的細沙。
大蔥就埋在細沙中，僅露出蔥葉部分。
大蒜則變成了麻花辮子，掛在了土坯房檐下，像是一溜的門簾子。
大白菜去根洗泥，腌制了二十多缸酸菜，這也是冬季的主打菜。
大白菜也給韓家、李家、張家送去一些，剩下的就窖藏了。
土豆去泥晾干，裝進編織袋堆在架子上。
茄子要進行加工。
切成長條絲，曬干后備用。
黃瓜西紅柿就是能吃多少是多少了。
除了給連隊關系戶送些之外，都儲藏在紙箱里。
至于水蘿卜和胡蘿卜都去泥去纓，埋在沙子里。
最麻煩的事兒就是盧昌華要求種植的辣椒了。
想想九畝地的辣椒得多少？
辣椒保存必須要晾曬成干辣椒。
為了保證辣椒的辣度，只能過了國慶節之后再收。
辣椒需要人工采摘。
水庫除了兩個留守人員，都來幫著收了。
一筐筐的辣椒采摘下來，集中倒在苫布上。
趁著午間的太陽還很毒辣，要給辣椒去去水分。
盧昌華為了曬辣椒，從曬場借來了十幾塊大苫布，直接鋪在路北的黃豆地里。
也只有這兒才能鋪得開。
苫布上紅彤彤的一片，把大半個地塊都染紅了。
聽說盧昌華收了很多辣椒，韓建華和李振國都來看新鮮。
“小盧啊，你這辣椒豐收啊！”
“我就是做個試驗，看能不能種出來，誰知道還行！”
盧昌華自己都沒想到，湖南的辣椒竟然能在東北開花結果。
“這辣椒種植業是個好項目啊。”
李振國說了一句。
他是知道的，南方人酷愛辣椒，東北人吃的少，所以種植的也不多。
“小盧啊，要是有人種辣椒，你收不收？”
韓建華望著他問道。
“這個我還沒想過。”
盧昌華就想著自己種了，沒想著別人種自己收這事，韓主任的話提醒了他。
對啊。
我能種出來，別人也能。
他們要是種出來，我直接收了，跟我自己種區別也不大。
“主任，要是真有人愿意種辣椒，我就收，不過標準得達到我這樣才行。”
“那當然。”
韓建華見小盧答應收購，就樂了。
看著滿地紅彤彤的辣椒，韓建華覺得只要把種植辣椒搞出規模，一樣能干出成績。
“主任，這會不會和農場的奶牛養殖政策沖突啊？”
盧昌華是擔心農場不支持。
“這沖突啥？該養牛的還是養牛，不想養牛的也得有條出路啊！”
韓建華知道今年雖然糧食豐收了，可是收購價格太低。
糧食豐收，并不等于職工就能盈利。
從糧庫反饋回來的價格信息看，今年職工們能不虧就算好的。
就是這樣的豐收年，很多職工依然是虧損倒掛。
你說，如果再連續幾年糧食價格不調整，誰還會種地？
職工們吃啥喝啥啊？
韓建華愁的頭發徹底的白了。
望著為農場和職工操心了一輩子的韓主任，盧昌華鼻子一酸。
“主任，只要農場不反對，我就收！”
“畝產有多少？”
韓建華還是關心產量和價格問題。
“我們過了秤，有一千九百斤。”
“啊？這么多？！”
這產量讓韓建華眼睛放光。
“能曬出多少干辣椒啊？”
“大概五斤曬一斤。”
“嘶~”
韓建華和李振國都吸了口涼氣。
一畝地能曬出三百八十斤干辣椒來。
一坰地五千七百斤。
“價格呢？”
“湖南的收購價不超過一毛，加上運費人工，成本在兩毛，在咱們這兒不會超過三毛。”
這毛收入不高啊，一千七百一！
韓建華和李振國都皺起了眉頭。
盧昌華見狀，就細說了起來。
“主任，隊長，你們別看這毛收入不高，還不如種地，可現在種地去除成本弄不好還得虧錢。”
“種辣椒，不需要機械，一家人伺候一坰兩坰還是沒問題的。”
“只是，種多了我也消化不了。”
“是啊，也不能逼著你，這事先放放吧。”
兩人都搖著頭走了，覺得還是不靠譜。
看樣子，種辣椒這事，主要是銷路問題。
自己也不是老干媽，也不會做什么辣椒醬啊！
再說了，在東北種辣椒做辣椒醬，好像有點開玩笑的意思。
這事他也覺得不靠譜。
自己還是好好的養魚吧。
哎？怎么沒人來跟自己一起養魚呢？
盧昌華一琢磨，也就明白了。
養魚這玩意也不是誰都能養的。
養魚首先要有合適的場地，現在農場的荒灘倒是不少，可誰會投入去自己挖魚塘啊？
在東北，河汊子到處都是，野生魚也不少。
很多人都有農閑時打魚摸蝦的習慣。
都說打魚摸蝦，養活全家！
這話不假。
在沒有肉食的八十年代，農場職工全靠打野生魚打牙祭了。
盧昌華記得前世，一家人有近一年沒吃過肉了。
老爸就帶著兄弟兩去好朋友家蹭肉吃。
誰知道走到一條河汊子，飛起一只野鴨子來。
老爸把手里探路的木棒隨手甩了出去。
好巧不巧的，正好打在野鴨子身上。
三人興高采烈的抱著野鴨子回家了。
全家這才美美的吃了一頓肉，算是打了次牙祭。
職工不是不想養魚，可是哪里還有現成的水庫呢？
像三分場，就這么一個水庫，盧昌華承包了，其他人想養也得有地方啊！
對于這個困擾，盧昌華也沒招。
他不可能給人家挖好了魚塘讓人來養魚吧？
韓建華和李振國失望的走了，他也覺得無能為力。
現在辣椒的收購價就是這么低，沒辦法的事。
經過十幾天的晾曬，苫布上的紅辣椒已經曬得干翹翹了，拿在手里輕搖，嘩啦啦直響。
這些干辣椒裝進編織袋里，在房頭堆的像座小山。
這天，盧昌華找來了老陸，帶著雙掛，過來運辣椒。
他留下了幾袋辣椒自己吃。
其他的都裝上了車。
干辣椒占地方，車輛早就超高了。
“上繩子。”
大洪二洪把麻繩攏上，在車廂上插上杠子一絞。
辣椒袋子就被勒出了幾道深痕。
如法炮制，兩掛車都勒緊繩索。
老陸在前邊跑，盧昌華開著吉普在后面跟著，他就怕辣椒掉下來。
今天他送大鯉子的時間提前了。
趕到沸騰魚莊，盧媽媽嚇了一跳。
見是兒子帶著老陸送辣椒來了，就招呼幾個服務員跟著卸車。
這幾個月，沸騰魚莊除了費魚，就是費辣椒。
當初老盧買來的一千多斤湖南辣椒早就沒了。
后面吳強又運來了四千多斤，現在還剩幾百斤了。
老盧急得直冒汗。
這要是沒了辣椒，他的沸騰大鯉子還咋做？！
吳強現在也沒貨。
他得入了冬再去收。
當初讓兒子在家里種點辣椒也是存著僥幸的心理，就是想著萬一能行，也好在緊急的時候救救急。
果然，還是自己種的辣椒及時啊。
這一下子就送來三千多斤，解決了他的燃眉之急啊。
“快，快，運進庫房去。”
眾人七手八腳的把辣椒袋子都扛進了庫房。
要空的庫房，一下子又滿了。
“爸，你們把辣椒籽都留下來，明年咱還得自己種，這辣椒質量應該能行，你試試。”
“行，正好老陸也來了，讓他嘗嘗咱家的沸騰大鯉子。”
“行，早就聽說你們家在城里開了飯店，還沒來過，今天就嘗嘗老盧的手藝！”
盧昌華陪著老陸進了包房。
三十六個平方的豪華大包房，就盧昌華和老陸兩人。
“昌華啊，這，這也太豪華了，咱倆不用這么大的地方。”
再看看這桌子，十六人的大圓桌。
有沙發茶幾彩電。
酒柜里擺滿了茅臺五糧液這些白酒。
包房里專門有服務員伺候著。
一會兒，門口就有一個小伙子端著銅盆進來了。
“你好，先生，這是咱們魚莊的名菜，沸騰大鯉子，一會兒由我們的掌勺大師傅親自給您下油。”
說完，小伙子出去了。
女服務員走到近前。
“兩位先生，請問喝什么酒？”
她用手往酒柜的方向一指。
“陸師傅，你想喝啥？”
“我啥都行。”
“呵呵，今天您是第一次到魚莊吃飯，咱們就喝茅臺吧。”
服務員說了聲“好的”
，就拿出一瓶茅臺來，雙手舉著酒瓶在盧昌華和老陸面前進行了一番展示。
“兩位先生，茅臺瓶口完好，商標完好。”
“請問可以開啟了嗎？”
老陸被漂亮服務員的動作搞懵了。
他看看盧昌華，一時不知怎么好了。
“陸師傅，這瓶可以嗎？”
“可，可以。”
“打開吧。”
盧昌華示意道。
服務員開瓶倒滿酒盅，放到盧昌華和老陸面前。
這時房門一開，老盧笑呵呵的端著勺子進來。
“老陸啊，你就開開眼！”
他把馬勺里的滾油往銅盆里一倒。
滋啦啦~~
一股誘人的香氣直沖鼻子。
老陸的口水立馬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