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昌華和胡大貴氣勢洶洶的沖進前廳，里面有一桌客人，正圍著吃魚。
桌邊馮婷婷正伺候著。
見這位小主瞪著眼沖進來，嚇了一跳。
“盧哥，你這是……”
盧昌華一看，在吃飯？！
不是來找茬兒的？
胡大貴沖進來就嚷嚷道：“誰？哪呢？！”
吃飯的人都回頭看著兩人。
其中一人站了起來。
“兩位，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啊？”
見那人一身西裝，文質彬彬，不像是壞人。
盧昌華把手里的鐵鍬往身后收了收。
“外面那輛吉普是你們的？”
“啊，是我們開的車。”
那人一聽盧昌華這么問，一下就恍然。
“呵呵，小同志，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啊？”
“昨晚你們跟蹤我了？”
“哦？那輛吉普是你開的？”
“是。”
既然都說到這份上，盧昌華也不在乎了。
有什么當面鑼對面鼓的來吧！
“呵呵，你誤會了，我們不是要跟蹤你，就是想了解你們家的大鯉子是從哪兒買的。”
那人笑呵呵的從口袋里摸出一張名片來。
“這是我的名片。”
盧昌華很吃驚，八六年國內就有名片了？
“黑省辦公廳后勤處，沈洋。”
盧昌華一看，是官方的，他原本憋著的一股氣瞬間就散了。
前廳里的動靜早就被方婷婷通知了后廚的盧老板。
老盧和盧媽媽也進來。
“爸媽，是誤會。我以為是壞人呢，他們是省里的同志。”
“哦。”
老盧兩口子一聽，提著的心才落下。
“沈處長，誤會誤會！”
沈洋也笑呵呵的跟盧昌華握手。
盧昌華趕緊把手里的鐵鍬塞給胡大貴。
胡大貴一看，沒自己什么事了，拿著鐵鍬出去了。
馮婷婷招呼其他服務員卸魚。
老盧趕緊走到客人面前，笑呵呵的說道：“對不住各位，誤會了，這桌算我的。”
見服務員一條一條的往魚缸里放魚，沈洋笑呵呵的問道：“這就是你們送來的魚？”
“是啊，我送來的。”
“我能不能問問，這魚從哪買的？”
“呵呵，這是我們自己養的魚。”
“啊？這是你們自己家養的？！
呃，請問貴姓啊？”
“我姓盧，這是我爸，這沸騰魚就是他做的。”
“你好，你好，盧老板。”
沈洋跟老盧也握了握手。
“來，咱們坐下說。”
“是這樣的。”
沈洋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盧家的沸騰魚莊現在名聲太大了。
整個黑省都在傳，說北寧有一家沸騰魚莊，那味道絕了。
哈市的人也跑來吃過，這名聲就越傳越神乎了。
辦公廳的領導聽說鯉魚特別好，就讓沈洋來實地看看。
雖然他們不缺鯉魚供應，可對傳的神乎其神的說法不太相信。
沈洋來了之后，先吃了一頓沸騰大鯉子，這一吃，就把他的饞蟲勾出來了。
這鯉魚確實與眾不同，鮮嫩爽滑，彈性十足。
再去吃別家的大鯉子，根本沒法比。
這回他算是徹底信服了。
這家魚莊的大鯉子非同一般。
一定有什么原因。
他本想買一條活魚帶回去研究一下，看看有什么特別之處。
可老盧死活不賣！
他沒辦法，聽說魚莊每天都有人送魚來，他就暗中等著，想要追上去問問情況，結果讓盧昌華以為被人尾隨跟蹤了。
既然是一場誤會，說開了就好。
“小盧啊，你這魚既然是自己養的，有什么特別的飼養方法嗎？”
“方法？那倒沒有。”
盧昌華知道，自己要是不說出點特別來，這關可不好過。
“只是我們的水是泉水，不知道這算不算特別？”
“啊？你們養魚用的山泉水？”
“不是山泉，是地下涌上來的泉水。”
盧昌華就把泉水的事說了。
“哦！”
沈洋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是因為養魚的水好，這魚才好吃的！
這就是老天爺賞飯吃啊！
別人還真比不了。
“小盧啊，我們能不能去你的水庫看看？”
“可以啊。”
今天太晚了，兩人約好，明天一早去。
當天晚上，盧昌華和胡大貴就在這兒睡了。
知道不是壞人打主意，老盧和盧媽媽提著的一顆心也放下了。
第二天一早，倆人吃了早飯，沈洋就開著車來了。
盧昌華在前面帶路，一起去了長水農場三分場。
一走進水庫，沈洋就暗暗點頭。
作為個人養魚，能有這么大的水面已經不少了。
胡大貴一回來，就張羅起喂魚的事。
盧昌華先帶他去看了泉眼。
那股清泉還在噴涌，水量不小。
再看泉水被分成了幾股。
一股直接流進了水庫，還有一股流進了暗道。
“這股水干嘛用了？
“也是養魚。”
“這個大棚也是養魚的？”
“是，這是暖池。”
盧昌華也沒過多解釋，又帶著他去了水庫，在大壩上轉了一圈。
回來他就看見了大缸。
他走過去一看，缸里正游著一條條鮮活的大鯉子。
“這魚真好，看著都不一般。”
“中午就吃大鯉子，新鮮的。”
“好，我就嘗嘗這大鯉子咋樣！”
胡大娘知道來了客人，就撈了四條大鯉子開燉。
家里的蔥姜蒜小蔥不缺，很快魚香味就在值班室彌漫了。
“今天又吃魚啊？膩了啊！”
瞇縫眼在外面就聞到了味道。
“咋的，你還吃膩了？”
大洪調侃他。
“就，就，就……是。”
二洪難得說了一句利索話。
“你們啊，身在福中不知福！
別人想吃還沒有呢！”
胡大娘出門倒水，聽見了幾人的話，不高興的說道。
中午這餐燉魚，把沈洋帶來的幾人都吃撐了。
這小盧家養的魚確實好吃。
就是鮮嫩，這種彈性的魚肉他們就沒吃過！
吃了午飯，幾人又喝了泉水燒的開水，竟然真的有甜甜的口感。
下午，沈洋要走了。
臨走的時候，盧昌華用塑料袋給他們裝了幾條活魚，還裝了些泉水進去。
他們一個勁兒的道謝。
接下來的日子，就是在秋收中渡過的。
盧昌華的十五坰黃豆收割了。
送去曬場晾曬了幾天，去去水分，揚場過篩，去雜之后，裝袋拉回了水庫。
水庫這邊庫房里還堆著飼料，只能先放進暖池值班室里的庫房。
三十多噸的黃豆，把幾個庫房都堆滿了。
黃豆剛收完，就要收玉米了。
這需要人工掰棒子。
幾十個老娘們來掙錢，這十坰地也掰了好幾天。
他這棒子還沒掰完呢，就有養牛戶找上門來。
他們想要這些玉米皮和苞米桿子。
只要給他們，苞米去皮這活，他們來干，不要錢。
苞米桿子他們自己來收。
“行，給你了。”
這養牛戶是剛來分場落戶的，姓常。
家里買了幾頭奶牛。
胡大貴他們早就把盧家的玉米樓子拆了，搬到了水庫。
這玉米樓子就建在庫房的南邊。
常家老少齊出動，來了七八個人，就坐在玉米樓子跟前扒苞米。
大洪二洪把他們扒好的苞米裝進玉米樓子里。
這一忙乎就過了國慶了。
這天，盧昌華正在忙乎著喂錦鯉呢，沈洋打來了電話。
這還是隊部的人跑到水庫來喊他的。
待他趕到隊部，等了十幾分鐘，沈洋的電話再次打了過來。
“呵呵，小盧啊，恭喜你呀！”
“沈處長，有啥好事啊？”
“你養的大鯉子，辦公廳領導同意讓后勤處采購了。”
“啊？你們采購？讓我送去哈市啊？”
“咋？你還不愿意啊？”
“沈處長啊，這么遠，這運費得多少啊？我的魚能賣幾個錢啊？”
“再說了，我自己店里還要用呢。”
“你放心，我們自己去車，運輸這事不用你管。”
“哦，那你們要多少啊？太多可不行，我這也不多。”
“那么大個水庫，你一個小店能用多少魚啊？”
沈洋說道：“你的魚確實好，領導嘗了，每個禮拜一車沒問題吧？”
“有沒有問題這不得看價格么，價格適合就沒問題！”
“你這個小盧啊！
我跟領導申請了兩塊一斤，咋樣？”
“這么好吃的魚，才兩塊？”
“那你想要多少啊？”
“四塊，四塊一斤，現錢拉走。”
盧昌華之所以獅子大開口，就是不想賣。
以前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大鯉子與眾不同。
如今他知道了，他就要控制銷量。
這是沸騰魚莊紅火的根本，怎么可能輕易的賣了呢？！
就是賣也得賣出高價來！
沈洋在對面沉默了片刻，說道：“好，就四塊，我先拉一車，現錢。”
見沈洋四塊一斤的價格都答應了，盧昌華也無話可說。
兩人在電話里約定了時間。
兩天之后，一輛解放大卡車就跑到了盧昌華的水庫。
當即就關閉了水閘，下水拉網。
漁網出水，票肥體壯的大鯉子就在岸邊撲棱棱的打擺子。
大鯉魚一桶一桶的過秤裝車。
又抽了半車的水，這才完事。
司機拿出一大包大團結來，讓盧昌華點數，在收條上簽下了名字。
這車魚，盧昌華賣了二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