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太監侍衛擠著的屋子里,雖無異味,但采光不算好,略顯暗沉的光線里,到處都鬧哄哄的。

    大周七強之中,最神秘的“刀魔”天下第七,雖然對于皇室高層,江湖正邪博弈,都若是一把高懸之刀。

    但顯然未曾影響到這些底層太監宮女的日常生活。

    便是刀魔此刻在那黃紋木桌前吃著飯,也沒人識的,夏白也不在意這些虛名。

    他吃飯很快,水秀也跟著吃的很快。

    半柱香的時間,兩人便是又走在了皇宮園林式的曲折游廊上。

    小宮女尋著話題:“喂,小白子,皇上最近可迷武功了,在到處招收小太監,說是一起陪著練拳,你要不要去呀?”

    夏白接話道:“太尉肯定不許吧?”

    水秀輕聲道:“哪有不許,都是練的普通武功,太尉看過好幾次了,似乎還挺支持的,每次都樂呵樂呵的走了。”

    “皇帝有這么無聊?”

    “誰知道呢,這些大人物的心思也不是我們這些奴才能揣度的,也許皇上受了半年前先皇遇刺的刺激吧。

    而且,這些日子京城里又壓抑的很,我前些日子去街上,看到好多陌生面孔,都是背著武器的,挺可怕。

    皇上可能也看到了,這才練武吧?”

    私議皇家之事可是大罪,所以水秀說話的聲音特別輕,也借著機會,靠著這一身白衣的男人特別近。

    鵝黃長袖里探出的小手指,不經意間帶動著那白衣,輕輕摩擦著,一個宮女一個太監,就這般在雕梁畫棟的回廊上匆匆而行。

    回藏經閣的路,需要經過五彩鵝卵石鋪筑的小徑,兩側翠竹林早已枯黃,雖然來年會生出若仙境的新綠,但此時卻是帶著蒼涼蕭索。

    竹林里,則是小皇帝休憩品茶的一座行宮,稱為浮生殿,取自“偷得浮生半日閑”這句。

    而最近皇帝也愛在這里陪著小太監們打拳。

    兩人便是不多言,匆匆而行,要快速通過這里。

    夏白忽的停了停腳步,因為他聽到隔著小竹林,又隔著那厚厚朱墻的浮生殿里,有著對話。

    雖然只是聽了一句,但他挺想聽下一句的。

    別人怕是把耳朵貼在墻上都未必聽得清,但對于夏白而言,卻是無比容易。

    這位白衣傾城的絕美太監,若是晚上在宮里隨意走一走,就連妃子們獨自“呻吟”,都能聽到,那銷魂的聲音可令男人心猿意馬,心里頭燥熱無比。

    可這又怎么樣呢?

    夏白心中沒有任何波瀾,就算那些妃子在他面前脫光了衣服,擺出各種姿勢,他也沒有任何感覺,頂多作為藝術品般欣賞一下,如果有特別精致的,未必不會產生帶回去做個收藏的念頭。

    此時,隔著竹林,墻壁,他聽到了小皇帝的聲音。

    “朕這不是鳥盡弓藏,也許開國皇帝打下江山,他公羊家確實功不可沒,但我大周也許了他近百年富貴權勢!

    這世若要興,公羊家必須滅了,魔門也必須都滅了!”

    小皇帝聲音挺激動。

    然后響起了另一個頗為沉穩,令人一聽就能安心的聲音:“陛下明鑒,這魔門確是真正的動蕩之源,也是盛世和平的最大阻礙!

    陛下知道的不過是公羊家的《玄將魔功》,知道這法門若要練至圓滿,求得是一將功成萬骨枯,萬千的殺伐,才能將兵戈之氣糅入真元之中。

    如此便能突破真元之境,而抵達更高層次。

    說到這里,臣正好與陛下普及下江湖的力量檔次。

    這江湖外練高手毫不足懼,唯獨具備天賦之人才能打通奇經八脈。

    過了這八小脈的八境,便是貫通十二正經。

    再之后便是可以晉升宗師,三花聚頂,五氣朝元,凝聚真元,而成就真元之境了。

    這殺伐之氣,更是真元之上的境界,可謂恐怖無比。

    魔門利用人間動蕩,收獲利益,追求速成,而一旦大成,則是真正的動蕩。

    除卻這公羊家,還有許許多多,陛下可能并不知道。”

    小皇帝聲音響起:“還請先生賜教寡人。”

    那被皇帝稱為先生的人繼續道:“任家的《血飲魔功》,便是要以鮮血為池,每日在池中修習功法,過上十年,便可大成,而這血池是人血,而且每日必須更換,如此,那一縷恐怖的血氣才會融入真元。

    這功法一旦大成,我等正派怕是唯有苦修五十余年的絕頂高手才能與之匹敵。”

    小皇帝駭然道:“竟是恐怖如斯?”

    那先生繼續道:“臣便再說幾個給陛下聽聽...譬如,屠家的《長生印法》,若要修至圓滿,便是要新亡的死氣,所以屠家一向出屠夫,他們出外歷練,就是殺人,殺的幾千幾萬,那印法就大成了。

    死氣入了真元,從此也是所向披靡,成為絕世的魔頭。

    又譬如,丁家的《星宿魔解》,靠的是以處子為容器,飼養魔蟲,待得魔蟲大成,便是以之造成大范圍的瘟疫怪病,而這丁家便是會潛入這瘟疫的核心地帶,吸收這詭異的毒氣,將之融入真元,大成之后...便可以輕松侵蝕別人的內力,甚至真元...

    當年那一場江湖的死河浩劫,便是如此,死了不少前途無量的正道翹楚,使得當時江湖新一代的高手銳減了四分之一。

    又譬如...”

    那先生侃侃而談,而小皇帝卻是聽得越來越驚,不僅是驚這些魔門功法的殘酷,暴虐,也是驚這些邪功的速成,只要修煉得法,條件具備,竟往往只需數年時間,便可以達到別人辛勤苦練近乎一輩子的效果。

    更是驚這些魔功,果然是太平盛世的最大毒蟲,若是沒有正道平衡,這世界...怕是早被這些魔門的人給瓜分,成了修羅場了吧?

    “皇兄是真糊涂啊!!他還偏袒那公羊屠,還發布什么江湖監管令,實在是糊涂,糊涂至極!!”

    小皇帝低沉的咆哮著。

    那先生嘆道:“皇上也不必過多責備先皇,事實上,我們懷疑先皇玄璋極可能是被公羊屠控制住了,否則一個有著正常良知的人,不可能助紂為虐。

    所以,我們刺殺他,其實也是幫著他解脫,擺脫控制。”

    說到這里,這先生忽然頓了頓,良久的沉默后,他聲音帶著無比的凝重,又壓低了幾分,“皇上,還請您掏心掏肺地和為臣坦白,那刀魔天下第七,究竟是什么人?”

    “這位大人...會否耳目通天...此刻就在聽著你我的對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