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果心想，這家伙又來了，談著談著就能把樓給談歪來，《圣經》比較小眾，幾個師兄都是在這里栽了跟頭，今天開局的大好局面又將毀于一旦。茹果心里有些緊張。
梁賢嘴角微微一笑道：“你懂《圣經》嗎？”
張國揚嘴角不屑道：“《圣經》的本質就是神的應許，人一出生就帶有原罪，你信神，就給你贖罪的機會，帶你上天堂，你不信神，就會在末日審判你，罰你下地獄，這就是圣經教義的本質，利用人性中恐懼和貪婪的弱點，操縱人心，恐嚇人性，這種手段難道不卑劣嗎，完全沒有因果邏輯，同時也從不給人自思自省的機會。”
茹果在心中默默品味張國揚的話，這人真是個人才，如果他不是罪犯做什么都會有一番作為，可惜了。
梁賢嘴角上翹，輕蔑地說了一句：“膚淺。”
隨后，他又說道：“神是全知全能的主，他在賜予人類食物、文明的時候，同時也給人帶來饑餓、災難、罪惡，這些都是神的計劃，神要的就是左手施舍，右手獲取，如果左手所做的事不讓右手知道，那就不會讓人懷疑神，信仰就是盲目的，可是神不這樣，神不想做無名之主，神需要報恩。神就是在人們懷疑他的時候在人心中注入“善”，人類就得以拯救了”
張國揚撇撇嘴：“還不是一樣的，說法不同，哄小孩子罷了。”
梁賢道：“這就是《圣經》在神學理論上存在的漏洞，《圣經》的理論能在邏輯學上得到推導，那就說明神的思維就是人的思維，換句話說，如果神性上附加了人的期望值，那么神性也就大打了折扣，拯救人的那就不是神，而是人。”
張國揚笑了，笑得很燦爛：“你在闡述我的話。”
梁賢道：“基督教是人類智慧的結晶，導善棄惡就是人類道德的最高標準，基督教為了適應不同歷史的不同生存空間，不以現實利益與世人交換，應許世人美好的未來……”
張國揚粗暴地打斷了梁賢：“廢話。”
梁賢停頓了一下，不以為然道：“《圣經》的偉大就在于他是一門凈化人類精神的學說，如果沒有理解基督教的世界觀和歷史觀，企圖抨擊基督教就是一種愚昧的表現。基督教相信，極高的道德水平需要極高的智慧，人性的覺悟需要艱苦的修煉，大多數人無法依靠自己的本性而邁過這道門檻，于是，基督教便與神有了‘約’，約定了神給予人們進入天堂和地獄、永生和死亡的承諾，讓普通凡人因為恐懼而向往天堂，從而守約。這就是基督教最高的智慧，非讀懂之人不能理解。《圣經》告訴人們，要進窄門。”
張國揚嘴角的笑意沒有了，他皺著眉，若有所思地問道：“什么是窄門？”
梁賢道：“上天堂下地獄而為因果，凡心無垢而為因果，哭生笑死而為因果。基督徒的得救緣于神的‘約’，緣于神的認可。同樣的，能否進得了窄門也同樣緣于‘約’，緣于神的認可。”
張國揚雙眉緊皺，神態煩躁，雙手被銬在身前的椅子上，但他仍然下意識地想從口袋里去摸煙。梁賢看了一下茹果，茹果向他點了點頭。
梁賢起身，給張國揚點上了一支“紅塔山”牌香煙。
張國揚猛地吸了兩口煙，皺著眉頭問道：“窄門里有什么？”
梁賢說道：“進了窄門，你就會見到神，神會告訴你，神從沒有存在過，神就是你，有相皆為無虛妄，無相即可見如來”
張國揚的雙手開始顫抖，他又狠狠吸了兩口煙，神情暗淡，原本應該空洞的雙眼開始閃爍起了光。
張國揚依然默不作聲，雙手也由剛開始的顫抖而變得越來越平靜。
梁賢接著說道：“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間萬物皆是化相，了即業障本來空，未了應須化宿債。”
隨即，梁賢拿起桌上的水杯，突然雙目變得猙獰，朝著張國揚的腦袋上砸去，口中暴喝道：“你還執迷不悟嗎？”
梁賢的動作太快，茹果趕快起身拉住梁賢，梁賢嘴上繼續說道：“佛曰，世間為何多苦惱，只因世人不識我。”
門外監聽的司法干警見審訊室里打了起來，立馬進來了兩名警察將狂暴中的梁賢架出了審訊室，梁賢邊走邊向張國揚喝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一名身強體壯的干警將梁賢拉到看守所的院子里，見梁賢不再掙扎，很開心地拍了拍梁賢的肩膀，一臉嬉笑地說道：“打得好，這家伙最是不老實，如果不是紀律，我早就想動手教訓他了。”
梁賢訕訕地笑了笑說道：“見笑了。”他的神色又恢復到剛來時候的平和圓潤。
審訊室梁賢是不能再進去了，他就和剛才拉住他的民警劉豐一起抽著煙，也沒什么事，等茹果出來，他們就準備回市里。
沒過多久，一名小警察一臉興奮地跑了出來，見到劉豐還沒喘勻氣就急切地說道：“劉隊，張國揚開口了，他說了，全都說了。”
劉豐一臉驚喜，狠狠地將煙蒂踩在腳下，對著梁賢豎了一根大拇指，也沒多說話，就和小警察向審訊室的方向跑去。
梁賢又掏出了一支香煙，這次他點燃了沒有吸，將香煙像線香一樣插進身前的浮土里，口中喃喃說道：“恭喜學長悟道了。”他又抬起頭，想看一看藍天，然而他面前是一堵高高的石墻，石墻的崗亭里站著一名全副武裝的小武警，武警朝他看了一眼，沒有什么異常，又將目光瞟向了遠方。
張國揚后面的審訊開展得很順利，茹果和劉豐都再也沒有出來，快到下午，茹果安排了一名警察將梁閑送回理關市，還給了他一把鑰匙和一個門牌地址，這就是茹果給梁賢租的房子，一個竹編廠的單位宿舍樓，二室一廳，坐北朝南，房子有些年頭了，但是水、電還比較齊全，房東交房前還請人打掃過衛生，自己買點床上用品，就可以拎包入住。
茹果通過小警察向梁賢表示了謝意，約定忙完了這些日子，就請梁賢一起吃飯、喝酒，感謝梁賢對他們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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