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你個小年輕兒，完全不懂泡腳的快樂。我那口子心疼家里的柴禾，老是舍不得讓我多用熱水。每次只泡了個一半就不得不停止，今天可是難得的盡興啊！”
泡澡林里知道，畢竟京城的老爺們兒在澡堂子里面一泡一天，把自己泡的大蝦似的，一天不泡，就覺得渾身癢癢的難受。但他這種小年輕兒可享受不到其中的樂處。
不過今天有了泡腳的條件，林里自然也不介意嘗試一下。尤其是還有兩位泡友在此相陪伴的時候。
于是，小泉又跑了一趟，不知道從哪里尋摸過來兩個黑乎乎，不知道是不是放炭的火盆。打了點兒水隨便刷洗一下，就丟給了林里。
兩人忙活著把水分了，水壺繼續放上去燒水之后，也泡起了腳。
腳剛伸進去的時候有點兒燙，只能輕輕的點一下后拿起來雙腳互相搓，緩解那種滾燙的感覺。不過水溫降了一點兒后，腳也漸漸適應了高溫。
陣陣熱量，如同電視劇中輸送內力的感覺差不多，沿著雙腿開始往全身傳播。加上天氣炎熱，沒過兩分鐘，林里就被弄的滿頭大汗、汗流浹背。
“我去。大夏天的中午泡腳，回去后這得換衣服吧！”
“換不換的無所謂，天氣熱也有好處，衣服晾出去沒一會兒就干了。不過一次兩次的還湊合，要是時間久了，上面都是一片一片的白色鹽分，就像是交通員給封鎖區運送鹽這樣的戰略物資似的。”
“嘶~~爽啊！”
林里之所以喊爽，完全是一盆熱水給自己帶來了意外的驚喜。晨勃雖然天天有，但像這種在沒有外物作用的條件下，大中午就起來的情況著實是不多。難道泡腳還能壯陽不成？
小泉的師傅顯然發現了林里的發現，朝他擠眉弄眼一陣暗示，一副你小子知道泡腳好處的原因了吧！
“咳咳~~那啥。泡腳有益身心。一會兒咱們多燒兩壺水，皮泡皺了都沒啥。”
“哈哈，小泉啊！你也多泡泡，保養好身體，別回城了讓對象埋怨。”
“師傅，我都回城了，她還埋怨啥啊！”
這個傻小子，竟然不知道他師傅的意思。林里笑笑也沒有多解釋，這種事兒還是得自己體驗才行。紙上得來終覺淺嘛！要想深入，還是得靠自己身體力行才行。
泡的時間長了，效果越來越淡。身上的熱汗也漸漸褪了下去。擦一把額頭上面的熱汗，燥熱的感覺消退了不少，在這炎熱的夏天，竟然有著些許涼爽的感覺。想到生物中關于身體冷熱調控的機制，林里覺得這是剛才的熱水泡腳起作用了。
把泡的皺巴巴的腳從水盆里面拿出一只來，用手指在腳后跟和大腳趾側面死皮最厚實的地方摳了兩把，一層死皮就這么被輕易的摳了下來。
在手指在上面輕輕一捻，就紛紛掉了下來。這些死皮干燥的時候結實的很，超耐磨。但是被水泡了之后，就仿佛豆腐渣似的，很容易祛除。
摳死皮，就和挖鼻孔、擠痘痘黑頭似的，都有癮頭。林里細細的摳完了一只后，把它放回去繼續泡著，繼續摳起了第二只。
小泉對林里這種扣一下，拿到鼻子下面聞一下味道的做法十分不解。總覺得這么做有辱斯文。
但是等看到他師傅的做派后，反而覺得林里的做法十分秀氣，也不是不能接受的樣子。
“師傅，您這腳是不是都能曬醬了啊！聞起來味道咋樣？”
“啊~~這個味兒啊！醇香濃厚，聞起來帶著絲絲的臭味，但是卻不讓人討厭，淡淡的味道中帶著時間的陳釀，小泉啊！你過來試試。”
“師傅，我還是聞自己的吧！”
小泉婉言謝絕，摳了自己的腳一把，慢慢的品味起了時光的積淀。
很難想象，一個渾身肌肉扎實，胸毛茂盛的打鐵匠，化身摳腳大漢的模樣。
師傅不光是摳腳上的死皮，還用一個鐵制的小挖耳勺用力的摳著平時容易忽略的地方。比如指甲縫兒，比如腳后跟上面爆裂開的大裂縫。
每每有所收獲，都會格外的興奮，非要先在手指上面捻平了之后送到鼻子下面深深的嗅一口，隨后會被輕輕的抹到一塊兒抹布上面收集起來，看那模樣，應該是這個年代里宅男的收集癖了。
“哎喲！小泉，趕緊回家里取指甲剪去，我這里急著用。”
“馬上馬上。”
今天泡腳的時間格外的長，開水一壺沒有用完，第二壺就燒開了。
以往泡腳不到位未曾發現的驚喜，今天紛紛出現。
比如此刻，被長到肉里面的指甲困擾了半輩子的小泉師傅，在清理指甲溝壑的過程中，竟然無意間把深陷在肉里面的指甲用挖耳勺給摳了出來。
那種帶著點兒酸爽疼痛的感覺相互交織，竟然有點兒讓人上癮的感覺。再加上從未見過天日，被指甲扎了幾十年的縫隙，剛剛見到天日，那種涼颼颼舒爽的感覺，讓師傅恨不得立馬把指甲給拔了去。
指甲刀來的很及時，因為指甲差點兒被挖耳勺撬的揭了起來。
小泉師傅操著指甲刀，齊根對準就是一剪。
沒有想象中那種陳年老指甲嘎巴一聲被剪斷的聲音，反而柔和的很。一聽就知道指甲完全被泡軟和了。
“師傅，你這指甲怎么這么奇怪啊！不光是厚，而且還有點兒畸形。”
“廢話，我操勞了大半輩子，啥苦活兒累活兒沒干過，這雙腳陪我吃了半輩子苦。不光是指甲變形了，就連我的腳都變形了。你看看。”
仿佛是為了表現生活的苦難，小泉師傅把腳抬的老高，差點兒戳到小泉鼻孔里面去。
不過這么近的距離，小泉看的更加清晰。原本應該是平整的腳，現在骨節突出，大腳趾朝里歪斜，如果穿一雙現代化流水線制作出來的標準款鞋子，凸出的部分肯定會頂在里面，走的路稍微多一點兒就能磨破皮的那種。
“師傅，是不是打鐵打多了就會這樣啊！”
“屁，明明是苦日子過多了才會這樣。你看看你和林里的腳，哪個不是干干凈凈的。這還是我們男人呢！要是碰上纏腳的女人，看過之后你才知道什么叫殘忍呢！不說別的，就說那踩在腳底板上面的四根變形的指頭，就能讓你看的頭皮發麻。”
師傅說著話，還把自己的腳抬起來比劃了一下。什么最前面只有一根大拇指，腳背的一半兒都會被踩到腳底，其他四根腳趾都在腳底板上貼合著是個擺設什么的。聽的兩人頭皮發麻，后腰上全是冷汗。
“嘶~~師傅，您別說了。我聽的腳板兒都涼了。”
“涼了就再加熱水啊！反正做這個的辦法咱們已經會了，回頭咱們自己做一個出來放在院子里面用，省的你小子懶得放到火爐上面滾水。”
“嘿嘿，師傅，那不是火爐溫度太高，水壺把手燙人的緣故嘛！您放心，以后這燒水的事情就交給我了。”
“切！說的好像之前這個活兒不是你干似的。”
林里沒空陪著倆師徒父慈子孝，干脆就提出了下一步的做法。
“我這里多余的鏡片還不少，干脆趁著現在有了頭緒的時候，你們也做一個出來吧！膠水也有得剩下，夠再做一個了。”
“嗯！行。第一次做的時候還有點兒生疏，很多地方都沒有掌握好。這樣，這個留給我們用就是了。有問題的時候我們還能再修繕一下。第二個做好了你帶回家里去用。”
對這樣的好意，林里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三人也沒有擦腳，把洗的脫了一層皮的腳踩在盆的輪廓上自然風干，順便兒落一落身上的汗水。
等腳干了踩在鞋子上面，軟綿綿的，好似那被踩的木頭似的硬邦邦的鞋底成了棉花團。
“就是準備不重復，腳洗的這么干凈，還是便宜了這雙黑乎乎的臭鞋子。”
“嗯！就和小泉似的，一個打鐵匠馬上就要回去娶人家嬌滴滴的城里大小姐了。小泉啊，你也早點兒養著吧！別回去了蓬頭垢面的，讓人家以為是哪里逃荒回去的。到時候人家不要你了怎么辦。”
“不會是師傅，我對象可是個知書達理的好女孩兒，不是那種看不起人的人。”
小泉雖然嘴上這么說，但心里還是有點兒突突。畢竟幾年過去了，誰知道當年那個單純的女孩子現在是個什么模樣。尤其是動蕩的這幾年里，發生什么事情都能的。
泡完了腳，熱身都不需要。師傅二人直接就到灶臺前面掄大錘去了。
林里自然也沒有閑著，點數了一下鏡片的數目，發現還差一些，就開始從另一個口袋里面開始挑選合適的鏡片進行制作。
等前期的準備差不多結束的時候，用了差不多兩個小時，鍋的主體已經完成了。就剩下架子之類的東西。
“你幫著把聚光的地方找出來，咱們把鏡片貼一下，其他的活兒明天再干。現在天色也不早了。”
“沒問題。不過明天要是不忙的話，還是明天做的好。現在太陽光已經快沒了。調角度不好調。”
師傅抬頭看了看天，只能無奈作罷。
第二天一早，林里到鐵匠鋪和師徒二人早早就把架子給裝了上去。等借著太陽光把放水壺的架子安裝好，已經時近中午。試著燒了一下水之后，林里一個人就扛著太陽灶往家里走去。
回家后想著和家人惡作劇一下，就和帶著一片鏡子上課的小學生似的，調整角度把太陽光反射進了屋子里面。
心有所感的淑芬一回頭，差點兒沒讓強光晃瞎了眼，見孩子還在睡，罵罵咧咧的就沖了出來。看著淑芬手里提著的雞毛撣子，林里就覺得自己是個兒子。
“淑芬，有話好好說，你還年輕，千萬不要走上犯罪的道路。”
林里一著急，竟然把《心花路放》里面黑老大的臺詞都給說出來了。
“犯罪？打自己男人這是家務事，算的個什么犯罪，警察來了都管不著。”
啪~~啊~~
啪~~啊~~
小杖受大棒走。
淑芬不是老師，林里也不是學生。
但肩膀上面扛著的太陽灶還沒有放下來，林里不敢做大幅度的動作，只能在極限中閃轉騰挪，甚至為了保護太陽灶的安全，還要主動的去承受通過雞毛撣子傳導過來的來自淑芬的愛。
雞毛撣子的把兒一般是竹子做的，既有韌性，又不影響力量的發揮。抽到身上就是一條火辣辣的紅痕。林里前后一共挨了能有四五下，要不是淑芬氣撒出來了，還有得挨呢！
“淑芬，不就是晃了一下你嘛！打的這也太狠了。”
“你說說你，這么大的人了，還用這個晃人。你是不知道，剛才差點兒沒把我晃瞎了。這是個啥啊！怎么反射的光線那么強烈。”
一想到自己剛才有些冒失，林里把太陽灶放穩了之后就開始給淑芬介紹工作原理和用途。
“哦~~原來是凹面鏡啊！這我就懂了。不過你說這個能燒水，我咋就不信呢！”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咱們燒一壺水不就行了嘛！”
林里把太陽灶安置好，回家找了一圈兒，竟然沒有茶壺。干脆就把灶臺上面的一口小鍋給端了出來。穩在聚光處的鐵圈兒上面，竟然出奇的契合。
隨后壓井水上來把小鍋添滿，就和淑芬站到房檐下面的背陰處開始靜靜的等待了起來。
今天的陽光與昨天不相上下，沒等兩分鐘，就有了動靜。
淑芬這會兒也顧不得太陽有多大，直接就跑到太陽灶附近，瞇著眼上看看下看看，瞧的那叫一個仔細。還伸手穿過空蕩蕩的位置，生怕林里偷偷埋設了電線來糊弄她。
“怎么樣？就說你男人我腦子好使不。這種玩意兒都做的出來。”
“嘖嘖~~沒看出來啊！這么個玩意兒還能燒水！要是這么著，那豈不是只要有太陽就能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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