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重返1973做知青 > 第162章 七珍丹
  西北風還在怒吼。

  天邊出現一抹光亮,穿透漫天黃土,大地漸漸明亮了起來。

  吱呀一聲,反鎖了一夜的窯洞房門被打開。一個佝僂的身影踩著鞋子沖出了院子,一路踢踏小跑到了廁所,快速蹲下。隨后就是一陣水流急促而泄的聲音混入西北風中,漸不可聞。

  林里雙手緊握,青筋暴起,面目猙獰,咬牙切齒。

  等初始時刻的湍流結束后,才漲紅著臉松了口氣。

  摸了摸仿佛被空氣打起來的空蕩蕩的肚子,臉上寫滿了后悔。

  昨夜雖然將屋子里的溫度強行燒到了30°。

  但瘋狂過后極度缺水,再加上亂腌菜餃子挺咸,越發渴的厲害。

  暖壺中的水只倒了半茶缸出來,而且還帶著一股水垢。睡前喝水對身體不好,所以家里暖壺中的熱水一般是供白天所需,到了晚上能有個底子就很不錯了。

  林里還沒喝一口,就被淑芬給要了去。

  看著空蕩蕩掉不下一滴水的茶缸,本打算燒水,可屋里的柴禾被自己燒了個干凈。只能從水甕里舀水喝。

  冰涼可口的河水入口很甘甜,前所未有的好喝。本打算喝兩口潤潤嗓子就行,誰知道一喝起來就根本停不下來。咕咚咕咚半瓢水下肚,林里看著空蕩蕩的水瓢發呆。

  睡下后又被熱炕一捂,沒睡兩個小時,肚子就開始咕嚕嚕的叫,脹的難受。

  林里有著充足的拉肚子經驗。尤其是有一年冬天,喝了半碗小山村里結冰水甕里面的涼水后的經歷,讓他記憶尤深。

  所以林里繼發燒、崴腳之后,有一次的拉肚子了。

  等一塊兒土坷垃被丟進廁所,林里面色古怪的站了起來。一個嗝過后,一股難聞的氣味讓自己都聞著惡心。

  顫顫巍巍的踢踏著鞋子走在西北風怒吼的院子里,林里身心俱疲。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今天他最少要來八次廁所。而且兩天之內根本提不起來精神。

  拉肚子不是感冒,不怕傳染。

  等回了屋子,窗外的窗簾還未摘下,里面還是黑黢黢的,空氣中混雜著一夜沉睡后的味道,聞起來有些憋氣。

  平穩的呼吸聲是房間里面的主旋律。淑芬更是打著林里只在林支書身上見過的呼嚕,看來昨天折騰的夠嗆,打鼾不說,聲音中竟然帶著些沙啞。

  爬上炕脫了外套,鉆進熱騰騰的被窩。林里翻來覆去的毫無睡意。

  趴著感受了一下褥子上的溫度,還挺熱,但對于一個著涼拉肚子的人來說,這個溫度顯然不夠。

  弓起身子將褥子折疊起來,林里直接爬在席子上。果然,一股更為熾熱的熱流隔著肚皮直沖肚腹,舒爽的感覺讓林里瞇起了眼。

  咕嚕嚕~~

  唉!拉肚子的俗話叫跑茅。來的急促,氣多量少。但估計沒有人敢賭。

  林里無奈又急促的套上了衣物,踢踏著鞋子跑了出去。

  淑芬和孩子們被打擾了睡眠,紛紛長出了一口氣動彈了兩下,隨后又陷入了沉眠。

  一連三次過后,天光已然大亮。剛剛從廁所里出來的林里晃蕩著兩條腿,兩股戰戰,雙目無神的在院子里晃悠著往家里走。

  提著個夜壺打開門的林支書對著門外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瞇眼辨識了一下西北風中的林里,不自然的把夜壺往身后藏了藏。

  “林里?”

  “啊?”

  林里緩緩轉過頭,一眼就看到了自帶黑眼圈的林支書。唉!人家別看歲數大了,可狀態真好啊!

  “爸,您起啦?”

  “額~你這是怎么了?”現在的年輕人都這么猛了嗎?

  “咳咳~爸!我昨晚睡覺蹬被子,著涼了。”

  “拉肚子?”

  “嗯!”

  “哦!我讓你媽早上弄點兒熱乎的稀飯吃吧!”

  “好。”

  身體發虛的林里晃蕩著走了,邁門檻兒的時候還被絆了一下,看的林支書直打哆嗦。放下夜壺,把身上披著的外套穿了上去,又不放心的把腹部的扣子扣上,才又拿著夜壺去了廁所。

  早飯的時候,主食是味道很不錯的各貨飯。但林里食欲不振,一點兒胃口也沒有。

  “來,多吃點兒。”

  丈母娘給林里盛了滿滿一大海碗,林里知道,今天早上他的任務最少要三大海碗才行。要不然到了后面沒存貨,很容易脫水。

  三大筷子韭菜花丟進碗里,林里端起大海碗就猛吃。畢竟是成年人了,知道做正確的選擇。

  早飯過后,林里被安頓著爬到了炕頭上捂肚子。

  林支書拿來了三管兒透明外皮,里面滿滿的都是小米大小的七珍丹。這本來是給孩子準備的東西,沒想到先用在了林里身上。

  林里小時候淘氣,童年的記憶中除了下河摸魚、逮蝌蚪,爬樹偷杏兒掏鳥窩等美好記憶外。最多的不美好回憶就是灌藥。其中讓他深入骨髓的就是七珍丹。

  看到那令人作嘔的藥物,林里轉身干嘔了起來。要不是仰頭的快,他真吐了。

  嘔~~

  “來,吃了這三管兒七珍丹,對你的病有好處。”

  “嘔~”

  林里捂著鼻子斜眼看了兩眼,實在是有些忍不住。

  “爸!不是一管兒嗎?”

  “唉!小孩子半管兒,兒童一管兒。本來成年人有兩管兒也夠了,可你身量大,還是三管兒保險,藥效才能來的快。要是拉的虛脫了可就不好了。”

  “爸!我看著這個惡心啊!吃不下去,它要是進了我的嘴,我會吐的。真的。”

  有一年初中的時候,林里一管兒七珍丹入口,送藥的糖水還沒有喝,扭頭就吐了個干凈。實在是吃傷了,傷不起啊!

  “這么大的人了,不吃藥怎么行?”

  要說吃七珍丹其實也有投機取巧的辦法,比如把葡萄剝皮,然后小心掰開去籽兒,但盡量不要分成兩瓣兒。然后將七珍丹分數次放到葡萄內部的凹陷處包裹緊,仰頭放入口內,直接吞服。

  因為剝皮的葡萄水分十足,十分潤滑,容易吞咽,而且還沒有異物感。這就是個很好的辦法,但這個年代,這個時節,哪里去找葡萄啊!

  “爸!您幫著想想辦法吧!我實在是吃這個藥吃傷了,一看見就惡心想吐,要是吞進嘴里,那就更惡心了。”

  林支書正要發火,被丈母娘從后面拉了一下。女人比男人心細,帶孩子也更有經驗,顯然見多了林里這樣的癥狀。

  丈母娘想了想,把家里的糖罐兒拿了出來。

  林里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對甜食有著多少執著。而且這種辦法根本掩蓋不了味道、觸感。

  可翻遍家里能進肚子的東西,也沒想出個能幫助林里的辦法。

  “嘖!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還怎么吃啊?”

  打著哈欠過來的淑芬抿嘴推門而入,打斷了林支書的施法。看著昨夜大發神威,此刻卻宛如瘟雞一般萎靡的林里,想笑又不敢笑。

  “爸媽,這個還不好弄嗎?咱們把他按住了,直接掰開嘴往里面灌。”

  淑芬心腸歹毒啊!竟然想以類似的辦法報復林里,簡直是昨晚沒喂飽。

  林支書聞言蠢蠢欲動,畢竟林里這么“矯情”的家伙讓他看的很不爽。一點兒男子氣概也沒有。輕傷還不下火線呢!不就是喝個藥嘛!多大個事兒啊!

  “別別別,別過來。我想想辦法。”

  本來就不怎么聰明的林里不想被迫面對現實,腦袋糊涂成一團漿糊的腦子開始被迫提速。

  一串串蹦出來的想法被自己否決,本來以為必須面對現實的林里,腦子突然靈光一閃。

  “爸媽,上次孩子過滿月還有沒有剩下的高粱飴啊?”

  “高粱飴?找那玩意兒干啥?是想壓味兒嗎?你媽剛剛不是都給你找白糖了嗎?白糖還不比那個甜?”

  “不是不是,我是想用高粱飴外面那一層糯米紙把七珍丹包裹住,然后直接吞進去。”

  林支書疑惑的想了想,丈母娘直接拿了個小袋子過來給林里。

  彩色紙包裹著的長條高粱飴看起來和后世沒有多大區別,林里提起精神拆開一根。果然,那層光滑透明的紙摸起來很滑。

  放到嘴里舔了一下,遇水即化。

  本來滿是驚喜的表情僵在了臉上,但舌頭一動。糯米紙雖然化了,但不是溶于水,而是變成了黏糊糊的一片,輕輕舔舐,還能分層,雖然易碎了些,但終究能用。

  林里將缺了一塊兒的糯米紙從嘴里拿了出來,輕輕的鋪平在戶口上,在中間往下壓了壓弄了個凹陷。林支書遞過來一個七珍丹的管子,看的林里一陣惡心。

  不過該干的事兒還得干,林里強打精神,在糯米紙上倒了四分之一管子在糯米紙上。

  將糯米紙折疊、包裹,把七珍丹包裹嚴實。張嘴試了幾次,但還是沒有入口的勇氣。

  林支書早就在一旁看的忍不住了,伸手將林里的腦袋往后掰,捏開嘴巴。不等林里掙扎,瞅準林里的嗓子眼兒,就把包裹著七珍丹的糯米紙小包朝嗓子眼兒丟了進去。

  林支書心里有氣,丟東西的力道自然不會小。林里心里對七珍丹抗拒非常,再加上嗓子眼兒被這么狠狠一撞,肚子猛的一個抽搐,眼看就要吐出來。

  林支書眼疾手快,粗糙的大手猛的就捏住了林里的喉嚨。從腹部翻滾而上的東西被生生壓制在了喉嚨的位置,等腹部痙攣結束,林支書見林里不再掙扎,才放開了捏著他脖子的手。

  捏脖子雖然阻止了嘔吐,但也造成了林里的呼吸停滯。大口喘了兩口氣,來自肚子里難聞的氣味將林支書三人熏的連連后退,顯然被惡心的不輕。

  “咳咳~額~咳咳~~嗯嗯~~”

  解決了當務之急的呼吸問題,林里終于感覺到了喉嚨里那種咳不出來又咽不下去的難受感覺。他顯然不是得了慢性咽炎,慢嚴舒寧康不管用。

  “水~水~”

  糯米紙干燥,遇水則化。但林里的喉嚨中水分不多,勉強試著吞咽了幾口口水,可雨過地皮濕,對喉嚨上沾著的糯米紙七珍丹根本沒有多大作用。濕了之后依然緊緊粘貼在喉嚨上。需要大力氣才能解決困境。

  見淑芬端過來的是涼水,林里扭頭翻了個白眼。造成這一切的難道不是涼水?現在看到它就想吐。

  終究還是丈母娘手快,舀了一勺剛剛撤下去沒有喝完的各貨飯。

  溫熱帶著咸味的米湯大口大口的進肚,感受著那股異物感漸漸下滑,最終消失不見,林里蒼白的臉上扯出了一個微笑。

  但三管兒七珍丹可不是開玩笑的,這才僅僅完成了十二分之一。將袋子里的高粱飴倒到炕上數了數,根本不夠十二個。

  “唉!不就是吃個藥嘛!至于嗎?來,這樣,你仰頭,我直接給你往嗓子眼兒里塞不就行了。還用什么糯米紙啊!不需要的。”

  想著喉嚨里被用力撒上一管兒七珍丹,林里就打了個哆嗦。他同時還是一個密集恐懼癥患者,七珍丹遇水還不得沾在喉嚨里不下去啊!想想就可怕。

  見林里搖頭,林支書四處打量,直奔掃帚嘎達而去。看樣子要上武力了。

  “哎呀!行了行了。咱們一張糯米紙上多包點兒不就行了,這有啥難的啊!”

  丈母娘將氣沖沖的林支書攔了下來。這也算一個臺階兒,畢竟林支書不可能真的下手打人,就是嚇唬嚇唬人。

  “哎呀!你們別叫喚了。咱們用高粱飴給他包不就行了?”

  林里剝開的高粱飴便宜了淑芬。咀嚼著用舌頭對抗粘牙高粱飴的淑芬很快發現了辦法。

  但高粱飴這個糖可塑性還不夠高。粘度還不夠強。別看粘牙,可泡在水里就像一塊兒牛皮,根本不能用作包裹七珍丹的外皮。

  可思路有了,后面的事兒就好辦了。

  淑芬用碗濃濃調了一個碗底的濃糖水,攪拌融合之后倒進了勺子里面。

  又在灶臺里面生了火,將勺子伸進了灶臺里加熱白糖水做糖稀。

  在炕上躲過一劫的林里拍了拍腦袋,這么簡單的事情他竟然沒有想起來。虧他還是個看過短視頻的人呢!

  白糖稀很快就燒好了,但勺子也黑了屁股。

  濃稠的糖稀倒在瓷盔里面,等溫度降低之后,淑芬把它像和面一樣和成了一個小小的“面團兒”,擦莜面卷卷似的按在瓷盔光滑的底部一擦,一層薄薄的還帶著甜香味的糖皮就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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