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朕真不是中山靖王啊 > 第306章 太子勝的思考
  “馬政······”

  “錢制······”

  “糧食······”

  ···

  “呼~~~”

  “都是命脈啊~~~~~~”

  深夜回到太子宮,獨自坐在甲觀的高案前,在面前的竹簡上如是寫下數字;

  再直起身看著竹簡,劉勝只悠然一聲長嘆,又順勢往后一仰,將雙手枕于腦后,徹底攤在了躺椅上。

  劉勝,需要思考。

  在過去這段時間里,劉勝,實在是沒抽出空獨自思考。

  而今天,劉勝需要好好考慮考慮:眼前這些事——這些每一樁、每一件,都關乎漢家社稷安危,乃至存亡的大事,自己究竟應該如何面對,乃至是如何處理······

  “糧食,是農戶百姓的根,也關乎軍糧、農稅的來源;”

  “錢制則關系到工商業,關系著我漢家富強的速度。”

  “而馬政······”

  “唉······”

  “馬政,是真費錢吶~”

  又一陣搖頭嘆息,劉勝只煩悶的一翻身,在躺椅上側躺下來,一手將腦袋撐起;

  看著窗外的一輪明月,劉勝本就愁苦的面容,只油然生出一抹蕭瑟。

  對于如今漢家的狀況,劉勝原本的認知,還限于‘已經處于緩慢發展過程中’,自己能做的,也只是為這種趨勢加加速,踩兩腳油門。

  比如過去,漢家府、庫的財富,基本是以每年二十至三十萬萬錢的速度增長;

  而劉勝需要做的,僅僅只是讓這個數字增加、讓這個速度增快,好早日完成積累,將那場必將到來的漢匈決戰提前。

  但在最近,隨著匈奴人南下犯邊,損毀雁門苑,以及匈奴使團的到來,將‘馬政’一事擺在劉勝面前之后,劉勝才終于意識到:漢匈決戰,并不單單只是‘漢家攢夠了錢糧,就可以直接開打’這么簡單。

  “用錢買,肯定是行不通。”

  “——一匹母馬動輒數十金,種馬更是上百,乃至數百斤;”

  “真要靠買,要想養夠決戰所需的十數萬、乃至數十萬匹戰馬······”

  “嘖嘖嘖;”

  ···

  “盧他之那邊,倒是可以聯系聯系。”

  “只是這籌碼嗎······”

  “嗯······”

  如是想著,劉勝便緩慢閉上雙眼,不知是在思索,還是疲憊的閉目假寐。

  也就是在這時,始終如一棵老松般屹立于一側,始終不發一言,甚至身形都一動不動的夏雀,才終于輕手輕腳走上前。

  感受到上身,被一陣微弱的重量壓下,劉勝只下意識睜開眼;

  抬起頭,見是夏雀,劉勝便又再次閉上雙眼,同時再悠悠長嘆一口氣。

  “唉~”

  ···

  “說說吧;”

  “最近,宮中有什么事?”

  “長安街頭巷尾,又有什么風聲?”

  嘴上語帶疲憊的說著,劉勝也不忘稍調整一下身形,選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而在劉勝這一問發出之后,本還想‘神不知鬼不覺蓋上毛毯’,之后再悄悄走開的夏雀,便同受到指令的機器人般停下身。

  趕忙對劉勝一拱手,又借著行禮的短暫間隙飛速運轉大腦;

  想好自己要說的所有話,夏雀才將深彎著的腰背稍挺起了些。

  “宮中,并沒有什么大事發生;”

  “若要說有什么事,需要殿下知曉的話:前日上林苑,奴隨膠西王先往寢宮之時,膠西王曾以田氏代齊、故田齊王族,以及陵邑之制的事相問。”

  “只是老奴本就粗鄙,更從不曾習讀先賢典籍;”

  “于膠西王所問的問題,老奴,并沒能做出回答。”

  “隨后,膠西王私下托請老奴稟奏殿下:明日,膠西王想入未央,于石渠閣稍留幾日······”

  聽聞此言,仍閉目攤在躺椅上的劉勝,只面不改色的稍點下頭。

  弟弟劉彘有如此反應,并不出乎劉勝的預料。

  ——石渠閣,是漢家的皇家檔案室;

  除了任何人,包括天子啟都不能翻閱的起居錄之外,石渠閣內,還保留著一大批殘卷。

  這些殘卷,是在數十年前,太祖高皇帝劉邦‘先入咸陽’時,丞相蕭何令人從秦石渠閣搬出來的。

  后來,項羽大軍入關,設鴻門宴以邀沛公,之后又火燒咸陽、阿房;

  蕭丞相沒來得及從咸陽宮石渠閣搶救出來的故百家典籍、列國史書,也都焚毀于那把有霸王項羽親自點下、三月不熄的熊熊烈火之中。

  再后來,太祖即位而漢興,定都長安;

  那些早先被搶救出來的完整書籍,以及秦咸陽宮被燒毀之后,遺留在殘骸之中的殘卷,便被蕭相國一股腦的丟盡了長安未央宮內的漢石渠閣中。

  之后,蕭何一度嘗試將那堆小山一樣高的書籍、典冊分類歸案;

  但花費十年之功,卻連一成工作都沒完成之后,蕭相國終還是選擇放棄。

  而現在,住在太子宮中的膠西王劉彘,托太子宮的太監頭子——中車屬令夏雀,向劉勝請求‘去趟石渠閣’,其目的,自也就不言而喻了。

  “你親自陪膠西王走一趟。”

  “到了地方,便說膠西王是得到我的允準之后,才去的石渠閣。”

  “之后,除了歷代先皇起居錄之外,膠西王想看什么,都莫要阻攔。”

  “——畢竟將來,也是我漢家的的宗親諸侯;”

  “多看看書,總歸是沒壞處的······”

  劉勝漠然一語,夏雀自是趕忙再一躬身,表示領命。

  待劉勝再稍一抬手,得到示意的夏雀,才又繼續往下說道:“除了膠西王,太子宮中,便沒其他事了。”

  “倒是未央宮中······”

  唰!

  在‘未央’二字于耳邊響起的瞬間,劉勝便冷不丁睜開雙眼!

  目光冰冷的愣了三五息,便見劉勝又緩緩側過頭,直勾勾凝望向夏雀目光深處。

  “什么話能說,什么話不能說;”

  “什么人能打聽,什么人不能打聽;”

  “宦者令,應該教過你吧?”

  ···

  “說吧。”

  “膽敢提及宣室二字,明日,便自己去尋宦者令。”

  劉勝此言一出,夏雀自是戰戰兢兢地深低下頭,身形也輕輕發起了顫。

  甚至都不用劉勝開口說——單只是那冰冷的目光,也足以讓夏雀如墜深淵;

  即便原本有意說些犯忌諱的話,此刻,也定會囫圇個兒吞入肚中。

  好在夏雀,也并不是愚蠢的人。

  愚蠢的人,也不可能在深宮中生存多年,更不可能得到宦者令的器重······

  “殿、殿下教誨,奴縱死,亦不敢或忘······”

  “奴提起未央宮,要說的,也是綺蘭殿、鳳凰殿的事······”

  有了夏雀這句話,劉勝面上神色才稍回暖些;

  又半帶狐疑,半帶警告的看了眼夏雀,才將目光從夏雀身上收回。

  正過頭,看著眼前的書案,索性也不再閉眼。

  “說吧。”

  “那二位,又想鬧出什么亂子?”

  此言一出,夏雀暗下總算是長松口氣;

  稍平復下心情,便趕忙上前一步,壓低聲線,再將本就彎下的腰背再一俯。

  “鳳凰殿那邊,小王夫人,似乎有些驚懼難安。”

  “前些時日,陛下幸鳳凰殿,宮中傳聞:小王夫人似乎向陛下哭訴,說夜班之時,總能聽到婦人的哭泣聲。”

  “聽聞此言,陛下頓生不愉,當夜也并沒有留宿鳳凰殿。”

  “次日,皇后似乎召見了小王夫人,溫言安撫了一番。”

  “只是宮中仍有傳聞:小王夫人,怕是已失圣眷······”

  隨著夏雀微弱,卻也無比清晰的話語聲,坐在書案前的劉勝,也早已是不由自主的抬起手;

  將右手手指送到嘴邊,本能的輕咬著指甲,劉勝方才還遍布疲憊的面龐,此刻已盡是嚴肅。

  “小王夫人······”

  “圣眷······”

  “嘖;”

  “一把年紀的人了,也不知道顧著些身子······”

  ···

  “母后,倒是難得······”

  “當是北宮的薄夫人,在母親左右······?”

  話音未落,便見夏雀微微點下頭;

  見狀,劉勝又沉思片刻,才不置可否的一擺手。

  “鳳凰殿那邊,多盯著些;”

  “——但別背著宦者令。”

  “最好尋個機會,和宦者令委婉知會一聲。”

  “凡是涉及未央宮的,無論大小,最好都讓宦者令了然于胸。”

  “畢竟這太子宮和未央宮——我和父皇,除了父子,也終歸多一層君臣上下······”

  ···

  “這些事兒,應該也不用我說的太明白,有不懂的地方,直接去請教宦者令便是。”

  “平日里,和宦者令多走動走動。”

  “但走動歸走動,盡量不要從宦者令口中打聽事兒;”

  “見了宦者令,你要多說,讓宦者令少說。”

  “最好,就是你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都事無巨細的告訴宦者令,但宦者令說的事,你一句也不要記在心里。”

  “個中道理,你自己琢磨琢磨······”

  豎起耳朵,將劉勝這番話一字不落的記在心中,夏雀才沉沉點下頭,又再躬身一禮;

  待劉勝再一擺手,夏雀方再到:“綺蘭殿那邊,沒有消息。”

  “但奴覺得,沒有消息、沒有動靜,就是最大的消息、最大的動靜。”

  “只是這消息是什么消息、這動靜是什么動靜······”

  “奴愚笨,實在是不明所以······”

  聽夏雀終于說起綺蘭殿,劉勝心中,只覺一陣如釋重負;

  而在回味過夏雀那句‘沒動靜,就是最大的動靜’之后,劉勝便稍側回過頭,望向夏雀的目光,也滿帶上了一抹意味深長。

  “嗯~”

  “不錯。”

  “早些年,在宦者令身邊,也學了不少東西?”

  “——殿下謬贊。”

  “——刀鋸之余,能為殿下稍效犬馬之勞,便死而無憾了······”

  “嗯······”

  ···

  “綺蘭殿那邊,也要盯緊。”

  “綺蘭殿那位王夫人,可比鳳凰殿那位,要難對付的多。”

  “尤其要注意綺蘭殿,對椒房殿的舉動。”

  “母后性善,綺蘭陰狠;”

  “做兒子的,總還是要護著母親的······”

  “——喏······”

  ···

  “還有膠西王,也要看著點。”

  “尤其王、田兩家的人,除非必要,便絕不能出現在膠西王附近方圓三十步之內。”

  “這件事,關乎宗廟、社稷安穩!”

  “——喏!”

  “嗯······”

  接連做下好幾個交代,又得到夏雀明確的應諾,劉勝這才將后背靠回躺椅;

  仰望著殿頂,又沉默許久,便再問道:“匈奴使團,最近是什么動靜?”

  “對于匈奴使團,長安街頭物論如何?”

  “臨將、河間諸王,可有誰曾試圖和匈奴人暗下面會,或是往來書信?”

  見劉勝問起匈奴使團的事,夏雀面色只稍一滯;

  憂心忡忡的抬起頭,又遲疑許久,終還是在劉勝催促的目光下,滿是心虛的再度彎下腰、低下頭。

  “奴、奴不知;”

  “匈奴使團的事,實在是······”

  “殿下恕罪······”

  滿是驚恐的話語聲,卻只引得劉勝滿不在乎的擺擺手。

  “不礙事。”

  “你回頭去找······”

  ···

  “嗨,罷了;”

  “我自己去打聽吧。”

  “明日一早,替我去遞帖子。”

  “嗯~便說午后,我要親自登門,去見典客。”

  “——喏······”

  將這最后一件事也交代完成,劉勝終于擺擺手,示意夏雀退去;

  待夏雀如蒙大赦般再行過一禮,又一邊擦著額角冷汗,一邊自側殿門退出殿外,癱靠在躺椅上的劉勝,終再發出一聲長嘆。

  “唉~······”

  “都是事兒啊·······”

  “還只是個太子、還只是這幾件事,就弄得我心煩意亂,忙得腳不沾地;”

  “若是將來······”

  ···

  “呼~”

  “老爺子這些年,也不容易啊······”

  “畢竟肩上的擔子,是整個天下。”

  “更何況······”

  “唉·········”

  自顧自說著,劉勝終再度閉上雙眼;

  只是長夜漫漫,明明身心俱疲的太子勝,卻再度徹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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