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繡南枝 >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不動聲色,決勝千里
  蕭沉韞斂袍正衣冠,以余曄兄長之禮,朝蘇南枝微施一禮,禮數周全道:“南枝郡主,本王會以三媒六聘之規格,鄭重替余曄來蕓院你下聘。”

  嫁人是終身大事,自然需要鄭重。

  蕭沉韞知道春盛是蘇南枝護著的人,也愿意周全喜禮。

  蘇南枝走下臺階,站在他面前,與蕭沉韞四目相對,她笑了,笑得很開心:“好。”

  眼看親事將定,春盛忽然趕來,撲通一聲跪在蘇南枝和蕭沉韞面前:“請王爺恕罪。若我嫁人,姑娘身邊就沒有得力之人了,我不放心。”

  春盛又看了眼余曄,忐忑道:“我想……能不能先訂親,過兩年再成親?”

  余曄臉色笑意僵了僵,卻也坦坦蕩蕩地接受:“好,我尊重你。”

  若眼下成婚,且不說父母那關如何過,他事務繁忙,也不一定能每時每刻陪在春盛身邊,他不在的時候,春盛待在郡主身邊,他是放心的。

  訂親自然要見雙方父母。

  春盛雙親早亡,又和吸血鬼似的舅舅斷了聯系,她把蘇南枝既看做主子又看做親姐姐。

  不管是從長姐為母還是主子做主的層面,都該由余曄父母帶著聘禮上門拜訪蘇南枝。

  春盛知道余曄要去南部,二人坐在院子里單獨聊天。

  蘇南枝把蕭沉韞帶去了正廳。

  她給蕭沉韞倒了杯熱茶:“多謝王爺肯成全他們。”

  “余曄是本王自幼的伴讀,他父親是內閣學士,母親出自書香世家,早年曾委托本王替余曄找門好親事。所以本王替余曄下聘,也算合情合理。但本王擅自做主成了這門訂婚,余曄父母那邊,未必會高興。”

  個中道理,蘇南枝清楚。

  “門第觀念,根深蒂固。越是出身大家世族,越講究門當戶對。因著王爺,余家表面不會說什么,暗地里只怕會苛待春盛。我打算給春盛置辦幾間鋪子、酒樓做陪嫁,也算有錢財傍身。”

  蕭沉韞點頭:“你考慮的很周全。”

  “希望他們倆能恩愛甜蜜。”蘇南枝喝著熱茶,感慨地嘆了聲。

  “蕭子炎被終身幽禁,此事你可知曉?”

  “何時的事?”

  蕭沉韞道:“半個時辰前。”

  半個時辰前:

  被打到半死不活的蕭子炎被抬回了皇宮。

  此時,左如月正在鳳鸞殿假山地道中欲仙欲死,從床上到貴妃椅。

  宋晨云單手將豐腴女人抱起,放在書桌上,單膝跪地,親濕她腳尖從下往上時——

  外面響起云嬤嬤大聲訓斥宮人的暗號:“把那塊積雪掃掃,若踩上去摔倒了,出事,就不好了!”

  重點是后半句:出事,不好了。

  “下次再來。”左如月猛然清醒,推開情欲未退的宋晨云,匆匆穿好衣服,在云梔的遮掩下,走回了大殿。

  一回大殿!

  便看到渾身是血的蕭子炎!

  嚇得左如月臉色一白,連忙撲過去,扶起自家兒子:“子炎,子炎,你醒醒,這是怎么回事?”

  奄奄一息的蕭子炎將事情經過全講了。

  他幽怨地瞪著屋頂,咬牙切齒:“分明是扶水仙勾引我,蕭睦完全不信!不僅如此,他還把我打得半死,果然啊……果然不是親生的——唔唔唔!”

  左如月連忙捂死他的嘴,低聲怒斥:“休得胡言!”’

  很快,震怒未消的蕭睦傳來圣旨:

  大皇子蕭子炎德行兩虧,好色驕縱,不知進取,幽禁于西院,無詔不得出。

  聽完圣旨的母子二人,臉上盡是頹敗。

  左如月早已大亂方寸,毫無形象可言地跌坐鳳位,深吸口氣:“陛下最忌諱旁人與他搶東西,尤其是搶女人,在他眼里,無異于逆反。完了,一切都完了,幽禁西院……你這輩子都完了!”

  蕭子炎當真生出了一股子邪念,忽然雙眼冒狠光:“母后,不若趁著你還穩坐鳳位,趁著外祖父還是丞相時,一不做二不休……”

  “什么意思?”

  蕭子炎低聲邪惡一笑,四個驚天大字從他嘴角溢出:“弒、父、造、反。”

  “哦對,他本就不是我生父,最多只能算弒君造反。”

  有些話一直沒人說,便一直沒人敢往那方面去想。

  可是……

  倘若有人先說出來,這話便像種子,以不可遏制的速度瘋狂生長。

  母子二人沉默半晌。

  良久后,左如月冷沉沉地寒笑三聲:“我兒,所言極是。”

  反正皇后婚前失貞、皇子并非陛下親生,兩樁都是誅九族的大罪,反正都是懸崖走鋼絲,九死一生,不如賭把大的。

  謀朝篡位。

  事成,至尊無上,事敗,荒墳一座。

  二人的所有對話,被門外宋佳月聽了大半,她屏氣凝神,踮起腳尖悄悄離開時——

  云梔忽然走來:“側妃在這里做什么?”

  左如月也警惕地走了出來,冷冷道:“宋佳月,你何時來的?”

  “剛、剛剛來。”宋佳月心里慌亂,胡謅道,“孩子醒后一直哭,許是想父親了,殿下,我、我來找你。”

  蕭子炎嘆口氣:“幽禁西院,日后每天都可以陪孩子,這個時候哭什么?”

  “你自己生的,自己都帶不了?非要找大皇子?”左如月微瞇眼睛,“以后不要拿女兒的事煩他。”

  蕭子炎拉著宋佳月走了。

  其實吧……

  蕭子炎自從被廢太子后,除了依舊行事混賬,但女人方面,卻不再亂搞。

  可宋佳月根本不愛他。

  尤其是左如月雨夜殺她、生產殺她,而蕭子炎都爛醉如泥,兩次沒來救她,她心早就涼透了,恨死了蕭子炎。

  蕭子炎幽禁后院,大勢已去,蕭子珊消失無蹤,恐怕和親無望,左如月又有雅貴妃、扶水仙作對,恐怕這母子倆很快就倒臺了。

  宋佳月跟著蕭子炎到西院,冷哼了聲,也不再如從前百般討好他。

  蕭子炎看見她生氣便哄道:“母后一向脾氣不好,你別往心里去,萬事有我擋在前面。”

  說完,他就圈住宋佳月的腰,去脫她衣裳,想抱著她午睡。

  若是往常,宋佳月自然依他,乖乖當個暖床的。

  可今日嘛。

  她甩開他的手,淡淡道:“殿下幽禁西院,可我未被幽禁,我先帶著女兒回景明閣住。”

  “佳月?你別生氣。”蕭子炎遲疑了下,極少軟著脾氣地哄,“晚上你不在,我睡不著。”

  “是沒給殿下暖床,所以你才睡不著?我暖床是暖,讓母后另尋個宮女也是暖。”

  “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

  當一個男人開始低頭認錯,就說明他認真了。

  蕭子炎有些慌,一瘸一拐地拉住宋佳月:“你還在記恨我?恨我從前在養外室?我錯了還不行嘛?如今不是只有你一個了嘛?”

  宋佳月面無表情地推開了他,抱著孩子出了西院。

  被幽禁的蕭子炎不準踏出院門,腳剛跨出門檻一步,帶刀侍衛就攔住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妻子女兒離開,緩緩攥起拳頭,一股懊悔從心生出,酸澀、悔恨、失落。

  宋佳月回去后便將聽到的寫成密信,命人送出。

  半時辰后。

  蘇南枝拿著宋佳月的密信,緩緩展開,看完上的字,轉遞給了身側的蕭沉韞。

  蕭沉韞閱完,順手吹燃火折子燒毀。

  “王爺好聰明。”蘇南枝發自肺腑感慨,

  “你先將神似智賢皇后的扶水仙,安插在陛下身邊,再布局,讓扶水仙栽贓蕭子炎,致使陛下大怒幽禁蕭子炎,父子內訌。左如月蕭子炎被逼入絕境,生出弒父篡位的心思,也算是走上自取滅亡的道路。”

  蕭沉韞無聲地品了口雪水煮茶。

  “王爺斗不過陛下,便給他多找了幾個敵人。不論是左如月輸,還是陛下贏,自相殘殺,總有一方會元氣大傷,王爺便能收漁翁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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