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紛紛發出附和之聲，都覺得和那些葬身火海的清兵相比，他們有多么幸運。
胡大雄抽了抽鼻子，似乎聞到了烤肉的香氣，竟然還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
“挖土掘壕是辛苦了點，可終于能吃上飽飯啦！”胡大雄覺得挺滿足，特別是與火海中那些拼命掙扎卻無濟于事的家伙們相比，簡直是太幸福了。
“不知道攻城時，會不會用到咱們？”有人提出了問題，聽口氣還挺期待的。
有機會就得追求進步，人往高處走嘛，誰也不想一輩子當苦力。當兵吃糧，給誰干也是一樣。
“嘿嘿。”胡大雄咧嘴笑了兩聲，心道：“那得看明軍的，還由得了自己作主？讓干啥就干啥，聽著就是。”
巫山城頭，一片死寂，氣氛凝重。
李國英仿佛是木雕泥塑，又好象是時間凝固了一般，動也不動地望著燒得紅透半邊夜空的高唐觀。
在他身旁身后，是一眾清軍將領，都是表情嚴肅，連咳嗽都不敢，甚至是呼吸也有意地壓低。
雖然是在睡夢中被叫醒，但李國英等人在這難以置信的慘景面前，哪里還有絲毫睡意。
高唐觀在熊熊燃燒，可卻沒有絲毫熱量傳來，他們更象是被冷水澆頭，心中發寒。
作為與城池呈犄角之勢的高唐觀的玉枕山，也可以說是巫山城的屏障。在明軍上一次進攻巫山時，便在高唐觀下殺傷了大量明軍。
可現在，剛剛一天的正式進攻，高唐觀便以這種方式被明軍輕易摧毀，怎能不讓人心驚膽戰。
終于，李國英動了。他緩緩轉身，掃視了一下眾將，卻沒說話，伸手叫過城上值守的小軍官，開口詢問。
小軍官戰戰兢兢，把自己看到的經過描述了一遍。
沒有多少文化，語言組織能力也一般，但在李國英的反復追問下，還是搞清楚了發生的事情。
李國英揮手讓小軍官退下，略微思索了一會兒，抬頭望向眾將領，沉聲問道：“賊寇有一種射得很遠的火箭，威力甚大。前幾天的水師落敗，也是這個原因。”
眾將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可雖然搞清楚了，可怎么對付呢？
李國英看著眾將投注過來的眼神，心中暗自嘆息，淡淡地說道：“本部院暫時也沒有破解之法。為了減少損失，命令玉枕山的人馬撤回城內吧！”
高唐觀已經完了，還搭上了兩三千的守軍和二十多門火炮；城東的玉枕山也別想起到什么犄角之勢、相互支援的作用了。
“末將遵令。”提督鄭蛟麟躬身領命。
李國英掃視眾將，緩緩說道：“賊寇想必還會故伎重施，用火箭在城內縱火，燒光糧草物資，使我軍不戰自敗。”
“所以，連夜將糧草物資分散屯儲，并做好防火救火的準備工作。城內分劃區域，由你們各自負責，不得懈怠疏忽。”
眾將趕忙躬身應承。
李國英回頭望著依舊火焰升騰的高唐觀，遲疑了一下，毅然絕決地轉身而去。
………………
又是一個晴朗的好天，黃立起得不算早。
實在是不必太辛苦，高唐觀被摧毀，剩下的工作就是繼續挖壕溝，迫近城池。這都有人負責，用不著他事必躬親。
夷陵之戰，取得的不僅是一場大勝，還培養出了很多軍官，能夠改變思維，學習到新的戰術打法，近迫作業就是其一。
黃立在侍衛的保護下，再次出現在城西，觀察著挖掘壕溝的進展，并聽取了負責軍官的匯報。
“不錯，干得很好。”黃立先是贊揚，再是建議，“壕溝有個斜度，使城上的火炮打不進去，就更好了。”
“隔斷高唐觀和巫山城的壕溝還要加快速度，不僅是要封住城門，還要保護高唐觀，我軍將在上面架設火炮，轟擊城內目標。”
軍官們領命而去，黃立才松了口氣。按照目前日夜施工的進度，最遲明天，便能挖通環城壕溝，并封堵住巫山城的西門。
老實呆在城里的清軍，才是好清軍。黃立希望是一場沒有變數的勝利，迫使清軍龜縮城內，專心守城，則是最理想的。
今天出營列陣，戒備清軍出城作戰的是黨守素的人馬。看到黃立，黨守素迎上前去，恭敬地施禮問候。
黃立還禮如儀，笑著說道：“興平侯辛苦。雖然清軍出城作戰的可能性不大，可也要以防萬一。等到壕溝挖成，便能輕松一些了。”
黨守素笑了笑，說道：“黃先生奔波布置，才是真辛苦。至于清軍，被昨晚的大火嚇破了膽，哨探剛剛回報，城東玉枕山上的清軍都撤到城內了。”
“都縮進城里好啊，待破城時便能一舉全殲。”黃立笑著拱了拱手，“在下去高唐觀看看，是否能布置火炮，轟擊城池。”
黨守素說道：“先生還是等一等為好。本侯已經派人前去打掃清理，可能要到午后才能收拾干凈。”
劉享在旁插嘴道：“先生還是午后再去吧，火勢剛剛熄滅不過一個多時辰，連地皮都還是熱的。焦尸更是遍地都是，氣味熏人。”
這樣啊——黃立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點了點頭，從諫如流，沒有再堅持。
眼見黨守素的眼神老是瞄自己挎著望遠鏡，黃立索性伸手取過，遞給黨守素，說道：“在下暫時用不上，便借給興平侯使用吧！”
黨守素也不客氣，伸手接過，笑著說道：“聽天寶說，如果有透明的水晶，還有雕琢玉石的匠人，黃先生能造出類似的寶物？”
黃立點了點頭，說道：“性能上肯定不如這架，但也能望遠，對于指揮打仗，頗有幫助。”
“本侯一定派人廣為搜羅，早日拿到先生所制的望遠鏡。”黨守素滿口答應，已經迫不及待地舉起望遠鏡，向著遠處瞭望。
黃立遠遠地看到盧三畏等人在忙活，便縱馬過去，詢問勘測的結果。
“先生，坑道挖掘是沒有問題。”盧三畏指著城池，匯報道：“沒有護城河，但壕溝還是個障礙。當然，這要比夷陵城的困難小很多。”
黃立輕輕頜首，這些都早在意料之中。
不過是道壕溝，這是肯定要填的。不是全部填滿，就象攻打夷陵那樣，填出進攻的通道，解決坑道掘進的暴露問題即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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