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我必將加冕為王 > 第四百七十一章 足矣
  凌晨,慈悲之心。

  幽邃的夜幕下,懸停在半空中的飛艇睜開了散發出強光的“眼睛”,從高空俯瞰著躲藏在陰影中的大地,在夜空中形成了兩道耀眼無比的光柱。

  借著光源,獨自站在艦橋上的裁決騎士團大團長目不轉睛的凝視著腳下的城市,嘴角忽閃忽滅的火光,映照著一張寒意露骨的臉頰。

  和使徒…特別還是一位已經存在了上千年,而非在“神話時代”之后才誕生的使徒正面交鋒,并不是件會令人感到輕松愜意的事。

  作為教廷直屬的最強的軍事力量,裁決騎士團曾經與無數舊神派組織,數百乃至傳承千年的施法者家族正面爆發沖突,手段和處理問題的方式遠遠要比審判官們更加直接,粗暴,往往都是在事情徹底無法收拾的時候才會輪到他們出場…除了成規模的普通施法者和邪教徒組成的軍隊,也有過大量與褻瀆法師交戰的記錄。

  對于只擁有常規戰力,甚至是尋常的天賦者而言,褻瀆法師所擁有的力量已經堪稱是天災級別,但他們都是有弱點和破綻的,只要事先做好充足的準備和周密詳細的計劃,僅靠少數幾名天賦者也能在付出一定代價的前提下將其擊殺,或者令其暫時喪失行動能力。

  但使徒們不同。

  她們的存在已經超越了“物種”的范疇,達到了另一個不屬于尋常人類能夠理解的層次…即便貴為裁決騎士團的大團長,格拉德·曼弗雷德對她們的理解也僅僅是“高度進化,無限接近于神靈的存在”。

  “不,不是接近,她們就是真正的神靈。”

  嘴角忽閃忽滅的火光煙霧繚繞,低聲呢喃的大團長眼神中流露出一閃而過的恐懼:“是不斷進化,已經足以與這個世界平起平坐的…神靈啊。”

  “而我們這些人,就是妄圖以血肉之軀挑戰神靈的狂徒。”

  伴隨著輕微的腳步聲,默默走進來的年輕人摸了摸脖頸上的鐵環,澹然的開口道。

  “狂徒嗎?”

  “難道不是?”

  輕笑的年輕人反問道:“從舊神派抄襲的標志改一改,便自說自話的以為得到了‘秩序之環’的祝福,不擇手段,不顧一切的壯大自身,哪怕和出身同源的分支們自相殘殺也在所不惜。”

  “據我所知,哪怕是舊神派之間為了進化和力量爆發的沖突,和秩序之環比起來也顯得是那樣溫情脈脈。”

  “但我們所做的,是正確的…對吧?”格拉德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詢問似的開口道。

  “不知道,或許?”年輕人聳聳肩,眼神也很迷茫:“無論怎樣,侍奉不存在的虛假神靈,總比被一群把人類當成低等生命的邪神們要更強吧?”

  “但是無論怎樣,我們都是幸運的…因為這位神靈并非真的沒有破綻,毫無弱點,無所不能;她依舊存留著過去的情感,而且擁有自己不想放棄的原則和底線。”

  “是啊……”格拉德微微頷首,眼神中的恐懼逐漸被一種死寂的平靜取代;轉過頭來,發現年輕人正在用一種很意外的目光看自己。

  “怎么了?”

  “您變了,大人。”年輕人搖搖頭:“換成以前,您不會這么猶豫不決,而且……”

  “而且什么?”

  “有些悲觀。”

  “悲觀?”格拉德品味了一下這個單詞:“這可是我們首次與一位使徒,一位真正的使徒交鋒,你死我活…我應該很樂觀嗎?”

  “或許您真的應該自信點。”年輕人煞有其事的點點頭:

  “否則連您對勝利都沒有任何指望,又怎么能讓外面心懷鬼胎的圣戰軍,躊躇滿志的裁決騎士團去欣然赴死,為我們贏得至關重要的機會?”

  “我們現在可是已經踏入到她的領地,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被從這個世界上抹殺,或許下一秒……啪!就要變成看不出形狀的肉醬。”

  他用力打了個響指:“沒有人需要您告訴他即將要面對的風險,他們想聽的是謊言,一個必然能贏得最后的勝利,陣亡也會成為英靈,進入秩序之環的天國的謊言。”

  謊言……格拉德沉默了一陣,將嘴角的煙頭扔在地上用力踩滅:“他們都到了嗎?”

  “一直都在,已經快等您有三個小時了。”年輕人點點頭,表情還有幾分玩味:“菲勒斯爵士…我是說真正的那個…他也在。”

  大團長點點頭,轉身朝年輕人進來時的門走去。

  “等會…除非得到我的信號,否則不準采取任何行動;即便我們所有人全軍覆沒,你也要假裝以我的名義下令慈悲之心撤離,不用顧及任何人。”

  腳步停在門前的格拉德背對著年輕人,用低沉的嗓音沉聲道:“我已經向教廷提出申請,屆時會解除對你的監視和控制,不再需要遮遮掩掩,你就是真正的菲勒斯爵士…如果你的兄長也陣亡的話。”

  沒有給瞪大眼睛的菲勒斯爵士任何反應的余地,格拉德快步離開原地,推門走進了另一個艙室。

  絕對和寬敞扯不上關系的房間內,擠著不下兩位數身披各色紋章斗篷,衣著華麗的高級騎士和將官;他們三五成群,眉頭緊蹙的同彼此對視,悄聲細語著什么。

  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他們的表情都不怎么友善——哪怕是作為教廷代表的菲勒斯爵士亦是如此。

  覺察到走進房間的身影,騎士們紛紛回首,或是困惑不解,或是橫眉冷眼的打量著面帶微笑,彷佛從容不迫的大團長,澹澹的敵意就像繚繞的煙霧,在整個房間內流淌。

  “格拉德·曼弗雷德大人,我們需要談談。”

  不等其他人開口,位置最靠近門口的來昂·弗朗索瓦率先上前一步,神色嚴峻道:“關于和自由邦聯停戰一個月的事情,您為什么事先沒有和我們……”

  “沒有和諸位事先商量,沒錯。”

  大團長直接搶斷道,目光掃向在場的眾人:“愿意很簡單,因為這就是一個謊言,徹頭徹尾的謊言。”

  “……謊言?”

  原本還準備上前質問的小來昂一頓,整個人愣在原地;所有人的目光也順勢回到了格拉德的身上,只是原本的敵意變成了困惑。

  “簡單來說打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指望他們會接受我們停戰的要求或條件,也根本沒想過真的要和一群叛軍,偽信徒進行所謂的談判。”格拉德輕輕呼出一口氣,嘴角勾起些許弧度:

  “所有這一切,就都是為了將他們聚集在一個地方,方便圣戰軍一口氣將他們斬盡殺絕,斬草除根!”

  “正因如此,無論是談判也好,停戰也好,我都不曾與諸位商量甚至是知會,因為根本沒有那樣做的必要…我們是圣戰軍,是為秩序之環而戰,誓要鏟除一切異教徒與異端的圣戰軍,我們存在的意義中,就沒有‘停戰’的概念!”

  康慨激昂的話語在房間內飄蕩,卻并未引起任何感同身受的回應。

  這是當然的…在場眾人要么是數萬大軍的軍團長,要么就是王公貴胃的繼承人,那種用來激勵普通圣戰軍士兵的手段,對他們自然毫無意義——甚至就連最容易激動的小來昂也是如此。

  原本還只是困惑的瀚土王太子聽完了大團長的解釋,緊蹙的眉頭不僅沒有散開,甚至還更深了幾分,一聲不吭的死死盯著眼前這位大團長,那表情彷佛在看什么不可回收的存在。

  “如此卑劣的舉動,怎么會是堂堂正正的圣戰軍所為…對吧?”

  格拉德澹然一笑,這么明顯的情緒當然逃不過他的眼睛:“沒錯!這種做法是不怎么光彩,用卑鄙無恥來形容簡直再恰當不過。”

  “但眼下的局勢即便不用我說,諸位也應該明白,以目前圣戰軍的推進速度,想要在冬季前結束這場圣戰,不存在任何的可能性。”

  “費爾南多軍團在白鯨港失利,博雷·勒文特軍團長在捕奴港身亡,亞瑟和路德維希兩大軍團被困在紅手灣防線外整整一個月不得寸進…我們的敵人比我們想象的要強大多,也難纏的多。”

  “這么做很卑鄙,我不否認,但我也并沒有主動欺騙他們——如果路易·貝爾納直接在談判桌上答應了我的要求,那我也會毫不猶豫的接受這個結果。”

  “問題是他沒有…那么圣戰軍也就沒有了任何限制的必要,可以毫無顧忌的動手,將叛徒和異教徒們斬盡殺絕!”

  “那請問您準備怎么做?”

  一道充滿質疑的聲音響起,眾人紛紛回首,讓出了人群中央,冷著臉朝格拉德走來的菲勒斯爵士。

  “現在紅手灣外有幾十艘戰艦,一艘飛艇,千余名裁決騎士外加不下五萬人的圣戰軍士兵…以這樣的實力,想要毀掉眼前的殖民地確實可以摧枯拉朽,不會比喝水更困難。”

  “問題在于,除了裁決騎士團,剩余的五萬多名圣戰軍戰士對這一切都毫無準備,也沒有任何事先的規劃;他們知道敵人是誰,卻全然不清楚有多少,又要如何投入戰斗。”菲勒斯爵士冷著臉:

  “這樣一支茫然的軍隊,要如何按照您期望的那樣,確保萬無一失的將異教徒和叛徒們一網打盡,斬盡殺絕?”

  這位裁決騎士團的高階騎士,名義上圣戰軍六人之一的軍團長心情非常惡劣,連帶著言辭也比平時尖銳了許多。

  他氣憤的原因并非因為格拉德臨時起意,而是這么重要的事情自己竟然毫不知情,居然和圣戰軍其他人同時得到情報;以菲勒斯對大團長的了解這種情況只能說明一件事:自己從最開始就被他當成了棄子!

  這是非常危險的征兆…格拉德·曼弗雷德,他之所以能成為裁決騎士團的大團長除了實力,經驗和長年累月積累的威望,最重要的就是他的性格,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不計后果的性格。

  只要能完成教廷給予的任務,再多的犧牲,再大的代價也可以付出…也是在他的任上,裁決騎士團出動的頻率和犧牲數量都出現了顯著提升。

  僅僅從他剛剛那番言論來看,貌似是已經準備犧牲掉整個圣戰軍團了!

  饒是再怎么勇敢的人,一旦意識到自己從現在起就是個注定的死人,填塹壕的沙袋,一點也不恐懼是不可能的。

  “菲勒斯軍團長,您提了一個非常好的問題——我們要如何讓毫無準備的圣戰軍士兵們,立刻投入戰斗?”嘴角上揚的格拉德,眼神中冒出寒光:

  “五萬名士兵,六十艘戰艦,如果按照常規手段,想要讓他們立刻完成動員集結至少需要一整天,更別說現在還是晚上,難度比白天只大不小…匆忙間就讓他們立刻投入戰斗,向著黑夜里的紅手灣發動進攻,一定會引起混亂吧?”

  “但如果能讓他們一開始就有明確的目標,并且分批次進入戰場,情況是不是就有所不同了呢?”

  “明確的目標?”

  站在小來昂身后的勒諾突然開口道:“恕我直言,現在已經是二十二點整,距離凌晨不剩幾個小時了…在這種情況下,您要如何確保戰艦能夠得到明確的指示,而不會在海上遭遇任何的意外或者突發情況?”

  “這個簡單。”格拉德笑容依舊,輕輕跺了跺右腳:“我們身下的,不就是嗎?”

  ……嗯?!

  剛剛還憤怒,困惑,不屑的眾人,臉色陡然一變,似乎聽到了什么難以置信的東西。

  “讓慈悲之心飛艇打開全部的探照燈,低空飛行向紅手灣城鎮靠攏,就能為艦隊的艦炮和登陸船提供最好的坐標。”格拉德緩緩張開雙臂:

  “六十艘戰艦,數百門艦炮,同時向紅手灣開火,再加上慈悲之心上的火力…在一瞬間摧毀紅手灣的外圍城防,癱瘓百分之五十以上的防御設施,破壞城內主要交通干道,對人員造成慘重殺傷……”

  “……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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