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萬人嫌師妹死后,男主他后悔了 > 第二百六十五章 當年舊謎(一)
  澤州牽絲城,城東亂巷。

  等桑伶再次推門進屋,找到了那老如樹皮的傀儡師已經是五日后。

  屋子里一切如舊,鼻下還是那沉水香陰沉沉的香氣,一片昏暗中,就聽那傀儡師蒼老的嗓音響了起來:

  “來做什么?”

  桑葚淡淡一笑,反手將門合上,只將那月石拿了出來。平常傀儡身死體內月石破裂該是消散了,偏紅炎夫君的能留下來,很是古怪。

  傀儡師瞧見這東西,特別是那月石上一條裂口,已是猜到了來由,面上來了興趣。枯如雞爪的手在桌面一劃拉,那東西已是到了手中,左右翻看了起來。

  桑伶也不阻止,視線淡淡地看了過去。

  只看見傀儡師面上的表情越來越奇異,然后忽然就見他狠狠拍了一下大腿,叫道:

  “幾年了,沒想到這玩意兒又重新出現了!”

  桑伶抓住了關鍵詞:

  “幾年前?”

  “從前有一個傀儡過來找我醫治,又不讓我看她月石。嘿嘿,老夫忍不住偷摸瞧過那傀儡月石一眼,竟是材質特殊萬年難尋的好東西,險些沒忍住手癢,將那月石取出瞧一瞧。”

  瞧著桑伶越來越沉的視線,傀儡師周身一冷,趕緊跑回重點:

  “盡管你給過來的這塊月石被打磨得異常粗糙,手法也是隨意,但我能看出都是來自同一處的材料。”

  桑伶慢慢消化耳畔那如炸雷般的消息,片刻以后才不由出聲道:

  “當年那傀儡其他異常,你還看出了嗎?”

  傀儡師下意識搖頭,將嘴巴抿得死緊,眼神卻猶猶豫豫轉個不停,明顯還有些話藏在了肚子里,不想說出來。

  桑林懂他的意思,一大把靈石從儲物袋取出,滿滿堆堆地放在桌面上,像是燈泡般將整個屋子點亮。

  傀儡師的眼睛也被徹底照亮了,雞爪般的手伸出一把劃拉,將那小山般的靈石全塞進了自己的口袋中,笑得只見牙齒不見眼睛:

  “客官既然要聽這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那老夫就啰嗦了。那傀儡老夫平生僅見,記憶猶新。不是因為她身體材質特殊,而是因為傀儡這東西受了各種限制和工藝要求,對傀儡師的造詣也要求極高,偏偏有時你功力到達了,因為材料性質也造不出那般好的。那傀儡真的是天時地利人和,才僅出一個。”

  聽著滿耳朵對自己曾經那傀儡身軀的夸贊,桑林不太相信:

  “這東西在鬼市只賣三千靈石,你夸大了。”

  “什么夸大!要么是那賣家眼瞎,要么就是你搞錯。三千靈石?!買個月石材料都不夠,胡搞!這天上怎么可能會掉餡餅?”

  “倒不是餡餅,而是一個鐵餅。”桑伶想到了當年在鬼市花了三千靈石將自己買回去的邪修下場,抿了抿唇,表情波動一瞬復又平靜下來:

  “也許從一開始要價三千靈石就是個幌子,更是個算計。他們將東西用一種所謂的高價理由賣給了邪修,再搭上一個萬中無一的修煉邪法,讓他心甘情愿地去了邙山霧林,最終的目的卻是一個交通工具的作用……”

  將自己這個傀儡送給謝寒舟,哦不,是將自己徹底和謝寒舟綁死,用那個所謂的早已失傳的纏心咒,同傷共死,互相依存,然后徹底耗死謝寒舟。

  邪修是交通工具,而自己何嘗又不是一件為了殺死謝寒舟的殺人工具?這應該就是當年那些背后之人的目的和陰謀。

  當年的真相突然清晰出現在眼前,桑伶只覺得一股寒氣忽然從骨子里冒了出來,自己如今還好好活著,何嘗不是一種命大。而那些人,真的會停止算計嗎?

  傀儡師樂呵呵地開始數靈石,桑伶不再多言,起身準備離開。

  忽然,身后傳來傀儡師的聲音。

  “你要去鬼市?”

  桑伶點頭。

  “是。”

  傀儡師的聲音變得悠遠而神秘。

  “鬼市,哈哈,多少年躲在地下,誰人知道他們的過去和未來。不過,有一樣東西卻能清晰記錄著所有的交易,那藏在鬼閣的案卷倒是可以尋。”

  “多謝好意。”

  門扉開合一下,桑伶已是離開了此處。

  身后,傀儡師的視線卻是定在那離開的背影之上,忽然笑了;

  “一樣靈魂的味道,我怎么認不出來你。當年的小傀儡?哈哈,這事情是越來越好玩了,鬼市?鬼市。鬼市!若真是你搞的鬼,那還真是太好玩了。封家,世家,宗門,我看你們都是瞎子聾子,眼睛只會鼠目寸光地盯著中州,背后搞鬼之人竟是半分也瞧不見,哈哈好笑,還真是好笑。”

  傀儡師懷疑鬼市,桑伶何嘗不也是一般的想法。只是,鬼市到底為何這般去做,背后是否還有別的利益牽扯,這些都是需要再找線索。事不宜遲,她已是趕到了進入鬼市的入口。

  中州的形勢越發嚴峻,天道宗還有無數大小宗門、世家在中州博弈、掠奪。大毛帶領無數妖族化作醫修、藥農身份在其中渾水摸魚,一時間整個中州連同世家聚集的澤州已開始局勢變得緊張起來。風聲鶴唳,箭在弦上。

  而此時,鬼市入口的澤州一處卻是江南水鄉,一片平靜。

  煙澤湖依舊,湖面如洗,紫云英花朵朵綻放,游人孩子在旁嬉戲玩鬧,恍如昨日。

  桑伶淡淡收回了視線,轉身進了密林。

  重走故地,她始終表情淡淡,沒被牽動心神,腳下石縫狹窄依舊,這次她卻走得很穩。

  鬼市大門在眼前出現,頭頂的牌坊老舊斑駁,皴裂的木紋上寫著幾個字,墨跡也是干涸脫落殘留在木縫里頭,連著字跡也有些模糊不清。

  牌坊左右對聯——

  上書:“鬼市無鬼”

  下書:“人貪似鬼”

  橫批:“黃泉鬼市”

  她抬腳踏進,順著羊腸一路進去,從前還能看見的茶攤,如今也是只有攤子并無老嫗看管,桑伶微微疑惑,瞧著周圍路人都是直接就進了鬼市,也跟著進去了。

  當年,她在鬼市還因為傀儡身份暴露被人伏擊,最后驚動鬼市侍衛,被抓去重新賣了。

  現在,她卻是帶好了頭頂遮掩氣息的兜帽,一路通行無阻,即使有幾個不長眼的,在發現了她發出來的靈壓時,也立即屁滾尿流地離開了,腳下抹油一樣,格外滑稽。

  她嘴角一勾,終于帶出些愉悅來。

  街道盡頭,鬼樓樓高共五層,涂以黑漆,周身三十六根圓柱拔地而起,支撐穩健,鬼樓上掛“鬼樓”二字牌匾。陰森詭異,幽暗恐怖。

  只是,原本該是敞開的大門如今卻關著。來往人指點議論了一陣,便各自散開,仿佛習以為常。

  桑伶攔了一個路人詢問,那路人卻是搖頭直接道:

  “你該是許久沒來了,這鬼樓前段時間忽然關了,一直到現在都沒開。誰都不知道,他什么時候開啊。”

  “吱呀——”

  忽然,面前那經久不開的大門突然敞開了,里面燈火大亮。

  路人滿眼震驚地看著那鬼樓中慢悠悠走出一個老嫗:

  “鬼……鬼婆?!”

  被人點破身份的老嫗,眼皮子都未抬一下,只慢悠悠道:

  “鬼樓開門迎客,客官進去吧。”

  那路人一激動就想邁步,不想那鬼婆竟是對著桑伶伸出了手臂,引路道:

  “進來吧,客官。”

  路人憋得一臉苦悶,只眼巴巴看著桑伶從那牌匾下進去還是想不通:

  “什么時候,鬼樓還需要親自下來找客人了?真是古怪,真是奇怪。”

  此時的桑伶已經踩過木質臺階,一路向上,走到了頂樓。

  鬼樓還是之前一般的陳設和布置,鮫珠淚串成的珠簾一勾,已是走到了屋內。

  屋子里布置高大典雅,輔以壁畫,各色各樣的猙獰小鬼被描畫盤踞于墻面樓頂,幾欲破壁而出,鬼氣森森宛如成真。

  螺鈿屏風后立著一頎長人影,靜靜等待。

  桑伶微微疑惑,有一種鬼市主在等她的錯覺。

  屏風后的人影一動,鬼市主竟已是走了出來,然后三步踩下臺階,走到了桑伶面前。

  當初,她與謝寒舟來鬼市的那次,鬼市主可沒有從這屏風后走出。桑伶微微蹙眉,心里那點疑惑變成了古怪。

  鬼市主的臉上罩著一個能將面目五官全部遮掩掉的瓷質面具,全白無紋,卻又輕薄如蟬,恍惚間似乎此人也未生著五官一般,玄色衣袍寬大厚重繡著與壁畫一致的各色小鬼,面目猙獰,正撕扯著血肉往血盆大口中塞去,貪婪無度。

  桑伶偏開視線,不去看那無數小鬼,只將視線放在鬼市主那純白一片的面具上:

  “鬼市主,我有一空間畫軸想要尋些材料,想要同你做些交易。”

  她將幾樣材料報出,有些本該是珍惜材料不對外出售,鬼市主卻全都答應下來,只抬手一揮,外面站著的鬼婆將東西送了進來。

  桑伶只感覺心頭那種古怪越來越多,面上卻像是沒發現般只付清了報酬,像是個尋常客人完成交易后拿過材料再轉身離開。

  她接過鬼婆手中遞來的托盤,卻是手指微動,一樣符光微微亮起,卻被她抬起取材料的袖子遮住,并無半點泄出。

  動作極快,一切都發生在兔起鶻落間,無人發現,須臾間她已是快速離開了此處。

  鬼市主靜靜站立,目送那身影離開,卻忽然道:

  “將鬼樓關了,不再迎客。”

  鬼婆想到那已經在樓下排隊的顧客,卻沒有多言,聽從吩咐下去關門了。

  在一片怨聲載道中,鬼樓熄滅燈火重歸黑暗。

  鬼婆將剛才自動生成的交易卷宗端在手中,出了鬼樓慢慢踱步向著樓后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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