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萬人嫌師妹死后,男主他后悔了 > 第六十七章 黃梔長青(八)
  “劉堇青!”

  桑伶沒想到劉堇青這個大傻子,也敢跟著黃果兒一起往懸崖下面跳。

  正想去追,手腕就傳來一道輕柔的力道,將她周身用靈氣裹住,腳下數點,已是跟著落了下去。

  崖下。

  劉堇青人事不知地睡在一片綠蔭地上,周邊草叢低伏矮小,宛若天然軟墊。

  身邊,卻沒有了黃果兒的身影。

  桑伶心下一緊,明白是黃果兒已經魂飛魄散,徹底消散了。

  蘇落也猜到了黃果兒的結局,喟然一嘆,道:

  “沒想到,終究是沒了。也不知,劉堇青這般拼死趕來,有沒有見到黃果兒一面。”

  桑伶默默施力,想從他手里抽回手腕,向劉堇青那邊過去。

  蘇落正要放手,忽聞頭頂兩道風聲破空傳來,抬首一看,是謝寒舟和陸朝顏都追了過來。心頭頓時轉了念頭,他面上一笑,將那手心的手腕又抓回了三分。

  對上桑伶驚訝看來的眼睛,蘇落只道:

  “這里畢竟深山野林,蛇蟲鼠蟻很多。昨夜你為救黃果兒動用了靈氣,引發陰氣傷勢加劇,難受許久。現在間隔不久,你還是好好躲在我的身后,不要再動靈力了。”

  到了此時,太陽才完全升起,明亮的光線透過林葉,婆娑朦朧地照了過來。正巧林間有一束光,立于桑伶的頭頂,清晰地將她整張臉都露了出來——

  只見那雙眸子先是有些驚訝,然后馬上細細地彎成一道月牙,盛著碎金般的光芒,輕輕點了點頭,道了句:

  “好呀,蘇落。”

  她的腳下一轉,已是站到了少年的身后。

  謝寒舟剛一落地,眼眸中就清晰的刻進這幅場景,神色慢慢地沉了下去。

  另一廂。

  桑伶小心避開地上幾處密草位置,由蘇落牽著緩慢靠近那睡著的劉堇青的位置。

  只見他胸膛起伏有序,連著那之前猙獰嚇人的模糊血肉也被修復得極好,顯然是黃果兒臨死前的施為。

  桑伶不知為何,突然有些不敢去叫醒他——

  面前的人正酣然入睡,夢里定是極為幸福,因為他連著唇角都勾起一個微笑的弧度。

  這時候,讓她如何忍心將他叫醒,讓他睜眼來看這個丑陋的現實。

  蘇落還不知她的躊躇,已經彎了腰,伸手將劉堇青叫醒。

  “劉大夫,該醒了。”

  “蘇落!”

  桑伶立即出聲想要阻攔,可蘇落那一掌的力道不小,面前橫躺的人已經睜開了眼睛,從夢中醒了過來。對上桑伶和蘇落看過來的視線,劉堇青的眼睛里顯而易見地劃過一絲失望。

  他疲憊地從地上半坐起,動作間,胸口處有一個鼓鼓囊囊的東西似要掉出,劉堇青立即伸手小心地將東西拿了出來——

  那是一根白雪紅梅的玉簪子。

  桑伶頓時一驚,看著那只玉簪子就這般安靜地躺在手心里,而那手心的主人卻是垂眸盯著,目光半分不動。

  半餉,她猶豫地開口問道:

  “劉堇青?劉大夫,你還好嗎?”

  不知為何,她覺得自己問了一個極傻的問題,話一出口,她就想吞回去。

  可是,面前的人卻是沒聽見的模樣,依舊傻傻愣愣的,沒有半分回應,像是三魂丟了七魄,再無半點活氣。

  桑伶感覺劉堇青不太對,猶豫的看向蘇落,蘇落卻是點了下頭,向著劉堇青靠了過去。

  可誰料,蘇落湊近后,卻是一把搶奪了去那只玉簪子,頓時惹得地上之人大急,一下從地上竄起,飛撲來奪。

  蘇落是一介修士,哪里會敵不過這普通凡人,不過三兩下的閃躲,就已經卸掉了劉堇青大部分的氣力,回轉了他不少心神。

  桑伶見差不多,忙對那逗人玩的家伙使了一個眼色。蘇落得了示意,腳下立即假裝一個趔趄,就將那簪子巧妙地送回到了劉堇青的手里。

  劉堇青重獲珍寶,將失而復得的玉簪子小心藏在手里檢查了半天,發現東西沒壞,才慎重地又塞進胸口處,側過身警惕地盯著蘇落。

  眼神呆滯,頭發蓬散,衣衫襤褸,哪里還有半分之前那個溫和有禮劉大夫的樣子?

  桑伶見此,心頭頓時一酸,轉念又想到黃果兒曾說過她就算死亡,也要體面美麗地死去,她既然如此,定也是不愿劉堇青放不下。

  桑伶頓時將眼淚重新收了回去,強自露出一抹笑。

  “劉大夫,逝者已矣,活者還要繼續。黃果兒若是見到你這般的樣子,她定也是走得不幸福的。”

  她很清楚自己此刻就在撒謊。

  妖族魂飛魄散,死了便是死了。妖死如燈滅,哪有什么安不安心,死后感覺?

  對面。

  劉堇青卻是絲毫不知,被這話觸動了心腸,立馬將臉面衣服收拾干凈,勉強整理出一個能見人的樣子來。

  可他的一雙眸子還是空洞得像是被攝取了魂,只徒留一個空殼在此。他定定看向桑伶,沙啞開口問道:

  “原來,她叫黃果兒?”

  “你竟是不知她的名字?”

  桑伶有些奇怪,兩人情分到此,竟還是沒有通過姓名?

  劉堇青卻是陷進了回憶中,好半天,才慢慢答道:

  “小時候,天黑了,玩伴們就會被父母牽著手帶回家,只有我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回去,可屋子也是靜靜的,裝的全是鄰居家的聲音。那時的我又怕黑,又想念早逝的雙親,便就把院中的黃梔子樹當做玩伴和親人,總對著她念書,說著悄悄話。后來年歲漸長,我便總能看見在樹影花叢中見到她,我知她在,她陪我右,已是相伴十數年了。”

  桑伶忽然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或是安慰什么,才能逐漸釋放掉空氣中這種辛酸壓抑的氣氛。

  旁邊,蘇落卻是直接開口道:

  “不必太多憂傷,她殺過人,才會惹上血煞,本就沒幾日好活。如今這般,沒了血煞纏身的折磨,也算是解脫。”

  “蘇落,別說了!”

  桑伶一聲大喝,在蘇落奇怪看來的眼神中,顫抖著伸出手指向了一個對面。

  “劉堇青他,他吐血了。”

  對面。

  只見一串血珠從唇角不住落下,而劉堇青卻像是個沒事人一般,抬手隨意一擦,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原來,竟是這般!竟是這般!為了救我,她是為了救我啊!當年那株靈藥,竟是她殺人而奪,這一切不過都是為了救我這個凡人,為了救下全村人的性命!他們卻想要打死你,可笑,可笑,真是可笑!”

  電光石火間,桑伶已經明白了一切。

  當年,黃梔村遭了瘟,所有人都要死,自然包括村醫劉堇青。黃果兒去殺人奪取靈藥,救了劉堇青的性命,也間接救了黃梔村全村人的性命。可她最后卻沾染上了血煞,還被村民驅趕打殺,走向了這般慘烈的結局。

  此時林中,太陽正好。

  她卻感覺到有一種寒冷鉆進了衣服,直吹進骨頭里,全身冰寒。

  而劉堇青已經嬉笑怒罵,踉蹌向著山下走去。

  “劉堇青,你要去哪里?”

  桑伶跟了兩步,想要向前阻攔,一柄劍卻在此時橫到了她的面前。

  轉頭,劍的另一頭握在了陸朝顏的手里。

  “桑伶,昨夜若不是你將黃梔妖放走,今天她就不會被黃梔村的村民打殺,滿頭滿臉的血啊,一頭栽進懸崖,死得可真是慘。”

  溫婉哀戚,似乎是極為痛心疾首的模樣,可眼睛里卻似藏著毒蛇,有一股滑膩危險的感覺。

  桑伶懶得理會這女人的假模假樣,半分沒有被她的話道德綁架,直接反駁道:

  “請陸仙子在說別人之前,先省視一下自己。那黃梔妖本來無憂無慮,不用攪擾進這一場是非中。若不是你們天道宗一力抓捕,想要借她之口,問出大妖下落,這些事情本就不會發生。”

  陸朝顏冷笑,冰寒凌冽的劍鋒,離著桑伶細嫩的脖頸只剩下二指距離,卻又被她抬手緩慢壓進了幾分。

  “牙尖嘴利的小家伙,你要知道做任何事情都是有代價的。昨夜,你偷偷放跑了黃梔妖,阻擾我天道宗辦事,現在黃梔妖死了,我們也沒了追查大妖的線索。現在我可要給你一點教訓,才能讓你漲漲記性!”

  說話間,陸朝顏左手掐訣心隨意動,一道符咒轉瞬激發。隨著劍尖迫近,一道散發出危險的氣息,直撲桑伶面前。

  桑伶眉心一皺,拇指扣住中指,運轉靈氣,向著劍面一彈。同時,身形一動迅速從劍下收回脖頸,轉眼,那道符咒就已經擦著腰側,砸進土里,炸出不小的煙塵。

  可以想見,那道符咒若是落到身上,肯定是一個大洞。

  “陸朝顏!”

  桑伶憤恨地叫了一聲,氣勢很足,可背后那剛才驅動靈氣的右手卻在顫抖不停,劇痛無比。

  她的體內,此時陰氣徹底反撲,陰氣和靈氣兩相博弈下,靈氣都有被陰氣隱隱壓制下去的趨勢。

  桑伶苦笑,靈氣妄動下,陰氣傷勢果然加重了。

  一切發生得太快,蘇落與桑伶之間的位置不過就是一丈而已,陸朝顏卻是悄然靠近,給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再看時。

  兩人已經結束一個回合,陸朝顏暫時被擊退下去。

  知曉內情的蘇落一個飛身,就已經站于桑伶的面前,將她蒼白的臉色掩在身后。

  “陸仙子也有這種偷襲嚇人的愛好?”

  陸朝顏聞言,不過淡淡一笑,劍尖輕巧挽了一個劍花后收了劍,顯然剛才的回合不過就是她一次教訓,并無出盡全力。

  迎上蘇落警惕的目光,陸朝顏有些好笑,道:

  “對付她,還要怎么樣的態度?之前和蘇公子說的話,看來你是忘記了,美色惑人亂心啊。”

  口氣鄙夷不善,隱有指摘。

  桑伶頓時面色發緊,一把拉住蘇落的衣袖,只小聲道:

  “蘇落,我們先走,好不好。”

  不能,不能再留下去!

  萬一,陸朝顏真的說出她是傀儡的事情,蘇落定不會再對她和顏悅色,平等看待了。她現在陰氣傷勢嚴重起來,若失了蘇落的保護,那她就真的任由陸朝顏搓圓捏扁。

  一想到這,桑伶的臉色更為慘白,身體陰氣翻江倒海般的沖擊靈氣,不過幾息,身形就有幾分搖晃。

  蘇落正擋在前面伸手護人,自然看不見身后人的狀態,此時卻也感受到了桑伶的搖搖欲墜,她的狀態并不好。

  口中立即擔憂詢問道:

  “桑伶,你還好嗎?”

  桑伶正欲抬頭回答,卻先撞上一雙冰寒的眸子,那雙眼睛緊緊看來,落在一片陽光的塵埃中,仿佛帶著一種會讓人錯覺的擔心。

  她本想回避開那雙眸子,可轉念一想,又生出三分膽氣,立即狠狠瞪了他一眼,暗罵道:

  “將你那個瘋女人管管好!”

  對面謝寒舟眼角微挑,卻是移開了視線,不再去看那露在干凈少年背后的半張臉。只對著陸朝顏淡淡道了一句:

  “該走了。”

  剛才的那次,他也看出陸朝顏沒有殺心,不過是氣急教訓一番而已,如今氣出了,自然可以走了。

  這番心思落進桑伶的耳中,卻帶著幾分縱容的味道。

  心中苦悶的感覺忽然涌起,世人常說,生病的人總是格外脆弱,現在陰氣受傷嚴重,桑伶更覺心里酸楚異常。

  這樣一想,心潮澎湃波動下,只聽耳邊嗡的一聲刺耳鳴聲頓時傳來,眼前一黑,已是栽頭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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