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亡者之路前傳:白銀之翼 > Chap 113:Deep Bleu(深藍)
  不動聲色出現在背后的,是個身高超兩米,雙臂腱子肉,渾身繡滿怪獸刺青的巨漢。Dixie曾在黑楓隧道前見過,在當時,這個人正與提燈喪婦站在一起,心意闌珊地聽著小男友描述自己遭遇。倆人照過面,但從未對過話,只因莽漢很厭惡Besson,對他素來沒有一句好口吻,不是罵罵咧咧就是挖苦譏諷。因為此,她也是懶得搭理,以免弄得自討沒趣。

  現如今,這兩個認識卻比不認識更陌生的人尷尬地站在樹冠下,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什么。久而久之Dixie方才記起,這個鐵塔般的禿子是阻擋自己前行的絆腳石,為攻山的匪幫提供器材,其身份就是最惡的那批敵人。既然對不上話,直接開打不就行了,何必啰嗦?

  “嗯,是Dixie,我記得別人似乎管你叫拳王,是不是那樣?”女主播松弛下猙獰的表情,借著閑扯開始徐徐靠上前,打算送他一個驚喜,說:“你也許叫阿薩羅,對嗎?”

  “老子名喚裘薩克,人稱美國重炮,你不是干新聞采訪的么?你的團隊呢?干嘛來這里?”巨漢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問:“這套皮裝你怎么還穿著?我以為那天你就順手丟了。”

  “丟了太可惜,因為款式很好看。”Dixie猛得揚起陰爪,照準他太陽穴就是狠命一擊,打算趁他倒地時撕破腹腔牽出腸子,讓這個壞蛋眼睜睜看著自己被人掏心挖肺,卻又短時間里死不了倍受煎熬。她獰笑數聲,罵道:“真是個低能白癡,連這也看不出來么?”

  哪知當陰爪與這顆禿頭撞擊的一極瞬,巨漢腦袋無端突起一塊,猶如車禍應急氣囊般護住要害,反震得她虎口開裂。Dixie見無法第一時間擊倒,開始速攻下三路,延用對付聚集點傭兵的招式去破,可這家伙太強壯了,兩條腿像老樹樁般紋絲不動,自己卻因此倒地不起。

  “哼,雕蟲小技!就憑你?”巨漢任由她狂猛出招,人站得筆挺,一把推開氣喘吁吁的女播報,叫罵道:“你是不是瘋了?無緣無故地亂踢亂打,大清早就喝得醉醺醺?別太過分!”

  “這下糟了,這家伙果然很不好對付,沒準辦他不成反將自己折了!”Dixie好不容易穩住身段,怨怒地掃了他一眼,嚎叫數聲掉頭竄進樹林,眨眼間逃得不知去向。

  “真是莫名其妙!別仗著自己是個女人,老子就不敢揍你!小娘們,告訴你實情吧,你最討厭的紫眼狐貍,在她化妖前的鼎盛期,哪怕十個也斗不過我,你還是省省吧。”拳王脫去扯爛的罩衫,光著膀子抖擻精神,開始爬坡追擊。當指頭劃過樹干時,粘的滿手滑膩,他定睛一望,沿途的草叢和荊棘,滿是滴滴答答的黃醬殘漬,很顯然,這個女人在偷襲自己前,已是身背重創。血污就像是道指路標,說明了其藏匿方向。

  “有點意思啊,看來你真把老子當笨蛋了,想誘我越走越深,去往有利于你發揮的地形。”巨漢打懷里掏出個月餅盒大小的木匣,剛想啟開釋出四只伯勞鳥,卻又在原地擱下,自己背著手腳步沉重地闖進密林深處,擺出一副“對付你這種貨色,犯不上使用奇技淫巧”的狂妄。

  他就這般向前走了五十步,來到了一片鋪滿枯葉的丘陵地帶,在幾棵箭竹前有堆青青黃黃的污穢,既像排泄物又像是女人的惡露,個中還夾雜著芒針般的纖維晶體。拳王深感好奇,不由俯下身嗅了嗅,又在指尖摩挲,自言自語起來:“原來真有其事!我還以為是造謠呢!”

  恰在此時,數道不知原因的天火當空降下,霎時將這片小空間化為火海,哪怕樹木讓雨水浸透,也被燒得噼啪作響。巨漢反應遲了一步,臉被熏了個焦黑,剛想拔腿跳出圈外,一道紫色閃電從茂盛的竹葉中躍下,穩穩地落在他肩頭,陰爪直往雙目刺來!

  “狂妄是要付出代價的,你剛才提到紫眼狐貍?很好,咱們就來說說這個無恥之徒吧。你難道不知她處在食物鏈的下游,是我的食糧嗎?她每次主動挑釁,都被我打得落荒而逃!”Dixie將連日來淤積在心頭的憤懣與怨恨全部發泄在他身上,叫道:“而你比她更壞,更歹毒!你們從上到下,從里至外就沒有一個是好東西,給老娘下地獄去吧!”

  滿心以為能摳出眼珠的漆黑陰爪,在距離拳王面門不到半寸之處,便再也刺不下去。裘薩克豈有單純的女播報想像的那么不堪一擊呢?他再往次里說,也在五萬名世界之子里名列前茅。凡是認識拳王的人,從未見過他認真起來的那股狠勁,光是因看不慣大巴乘客欺負鄉巴佬,他就將整一車人全都揍進了醫院。只要他往那里一站,便不怒自威,素來無人敢惹!

  不論Dixie是骨勾婦還是更高深的老妖,與之相比,光是氣力就差了十萬八千里,更別提巨漢歷經無數血戰,曾參加過血腥無比的呂庫古陰宅系列搏殺。然而,拳王始終保持著理智,他沒有借題發揮將她暴打一頓,而是擒住女播報胳臂,馱著她死命撞擊兩側老樹干,本就血氣不濟的她哪經得住這股千鈞之力,頓時腸胃倒轉,張口哇哇亂吐,噴了拳王一頭一臉。

  “適可而止吧,我不想弄死你!以免到時無法交待。”裘薩克掏出長短不一的黑鐵線將她捆了個結實,任由女播報高聲叫罵,自己走去頑石前坐下,掏出酒壺喝將起來。他看著Dixie如花蛇般扭動身姿掙扎,不覺感到好笑,道:“這些黑金索的合金材料,就是黑鐵屑粉末,如果不想爪子被燒斷,就給我放老實些。”

  漸漸地,高亢的叫罵聲低了下去,捆翻在地的女人伴著嗚咽,居然嚎啕大哭起來。

  “你還有臉哭得梨花帶雨?別忘了是你率先動手奪人性命,兩下比劃又打不過,結果你反倒委屈了?我真是服了你了。”聽著女人的哭叫,拳王收起酒壺,來到她面前伸手去解黑金索,問:“我記得你原先是個文質彬彬的人,怎么現在變得這么粗野這么殘暴?”

  “是,我怎不感到委屈?我恨不能殺光你們這伙惡貫滿盈之徒,可他媽我實力太弱了啊!”Dixie涕淚橫流,沖著巨漢大臉吐口水,罵道:“我成了這樣就是你們毒害的,是你們活生生將我逼成了野獸!你還有臉來盤問?想與我和解么?不可能的,我一定會再次殺你!”

  “嘿嘿,你別賣力煽情了,以你的手段,別說是我,就連呂庫古小姐另一個情人稻草修士也斗不過,我不怕你能殺得了我。”當他完全松開這個瘋女人后,又朝她甩來一個布袋,說:“先吃點吐司和熱狗吧,干掉我也需養足體力,我看你狀態很差,連路也有些走不穩。”

  “我總有一天會讓你跪倒在腳下,像只牲畜般任憑擺布!”在這種擁有超強實力又懂得寬容的男人面前,Dixie有時會變得很任性,因為不論對他說什么狠話,這種人都不會當回事,所以當過足嘴癮,她也慢慢平復下來。轉念一想,集運站與鐵狼騎軍的營盤靠得這么近,沒準他可能知道醉蝶花被關在什么地方。

  “她不在附近,九點前已被轉移去其他鎮子上,至于是哪,我也不知道。”巨漢甕聲甕氣地應答,忽然抬起頭盯著她打量,嘟囔了一句:“你怎會那么愛完美丈夫呢?品味真差!”

  “你所貪戀的呂庫古小姐,也就是天竺菊,難道有什么特殊品味?不也是個俗氣娘們么?神經病老媽生下的神經病女兒,都是一丘之貉。”女播報輕蔑地笑了笑,忽然來了興趣,朝他身邊靠了靠,問:“那個裘薩克,你們為啥都管Besson叫完美丈夫?”

  “因為他是個無膽匪類,窩囊廢。每當遇上事,就將女友頂在前面當肉盾,自己躲在帳篷里瑟瑟發抖。甚至在女友下落不明時,他還帶著蛤蟆鏡與紫眼狐貍勾勾搭搭,想盡一切辦法吃老女人豆腐。我從第一眼見到他,就極度厭惡這小渣男!”巨漢合上雙目,沉浸在回憶中,感嘆道:“與他相比,呂庫古小姐既純潔又善良,也十分勇敢,咱們里沒人會不喜歡她。”

  “其實你并不愛她,而是貪圖她的美色,我看你就是個地痞流氓,外表威嚴內在淫蕩。”

  “笑話,看來老子今天又得老調重彈了!給你這個笨女人開開眼,別看不起人!”拳王干笑幾聲,從褲兜掏出皮夾,舉到Dixie眼前要她看里頭的一幀相片,問:“你覺得,論長相的話,這個女的比你如何?比她又如何?我告訴你,她是我老媽,萬里挑一的大美女!”

  女播報的反應就與當初的呂庫古小姐一樣,不免暗暗吃驚,因為以他那副粗蠢模樣,是無論如何也難以與這個相片美女聯系在一起的。巨漢很是得意了一把,不覺感慨起來。說自以為長得有幾分姿色的女人們,都有個通病,那就是內心驕傲,不知天高地厚。他就是由絕色美女從小養大的,什么人沒見過?又豈會像她理解得那么膚淺?

  “醫生經過SAST測試診斷,我老媽患有一種罕見的性上癮怪病,內分泌極度不正常。所以她長期給我爸戴綠帽,最終苦苦哀求他放過自己,跟著別人跑了。很好笑是不是?在她發病前,曾有過一段嫻靜的日子,盡管我已記不清她的模樣,但從呂庫古小姐身上,找到了這種氣息。她當初聽完也感到很崩潰,并說恭維女人怎能將她形容成母親呢?正因為她是由男人演化的,所以融合兩者一切優點,果敢、仗義、不屈、為愛而殉道,簡直太完美了。”

  “我有些明白了,你災難般的老媽,給你留下太過深刻的記憶,逐漸在成年后形成了價值觀。因為她的緣故,你討厭不忠之人,討厭花心大發的Besson,說回來,你其實是個古典派的老式觀念的人。”Dixie聽著巨漢抱怨,啃咬著面包,問:“因此你并不是垂涎她的肉體,而是重視記憶吧?于是,這就成了你拒絕與男人時的他見面的理由,甚至不愿為他提供幫助,擔心會毀了美麗的形象。”

  “正是,有時候我覺得一輩子遇不上,沒準會更好。但很可惜,她是個被標簽過的女人,注定將不斷陷入泥潭沼澤里,直至有一天喪命!”拳王說得有些累了,他三兩口吃完女播報剩下的吐司,朝她努努嘴,道:“現在把皮裝脫了,給我看一看你的身子。”

  Dixie心想剛才你還在竭力否定自己好色,怎一改常態要求陌生女人寬衣解帶給你過眼癮?這人莫不是瘋了?雖然她也在傭兵面前從容地脫光更衣,但自己是以一種凌駕于人類之上的征服者姿態,帶著炫耀的心理而故意為之,就是想看著對方瑟瑟發抖。

  “嗐!你難道想晶體化?成為玻璃那種易碎品么?藍漿陰削仍滾涌在你體內,不排盡就像人不取出子彈那樣痛苦。”巨漢從地上抓起纖維質,說:“這些就是你的分解腐肉啊。”

  面對一個素無來往的巨漢,外加此人滿面橫肉渾身邪氣,即便身為半妖,Dixie依舊帶著女性天然的羞澀,遲遲疑疑褪去紫色皮裝后,將身一側用背脊對著他,自己則望著厚積的落葉發呆。拳王打量了一陣,臉色變得很差,據他描述,瘡口已成蛛網狀擴散,紛紛裂化潰爛,幾小時后膿脂流盡便會加速纖維化,身軀最終變得既僵硬又松脆,大約還能再活一天。

  “他們用的不是普通氣硫彈,而是劇毒紅霰。這東西對半妖來說,就像人吞下放射物。軀干部分的幾處容易處理,而麻煩的是脖根下那一槍,毒液進入你體液的循環系統里了。你得跟我回集運站,缺乏設備我也是望洋興嘆。”裘薩克蹲下身子,示意她爬上背,道:“我有些小看你了,若沒有中毒,我不可能那么輕易拿下你,誰勝誰負真不好說。”

  “我不去,誰知你說的是真是假?咱倆很熟么?你別擋道就行,少來干涉我。”她卻全不當回事,慢條斯理地穿上皮裝,攏了攏亂發,回眸望著拳王獰笑:“到時仗著人多困住我,或是將我鎖起來么?我沒閑工夫聽你瞎扯。每次Besson談起往事,我都會留意做記錄,真實的半妖哪有你形容得這么脆弱,它們根本就是殺不死的。”

  “是,但別忘了兩者間的區別。你所謂的那種是在陰蜮環境下自然產生的;而你是被人暗地里下了蛇胚!因此前者沒有理智只懂殺戮,而后者卻能控制情緒擁有正常邏輯!”巨漢將手一揚,指著鐵狼營盤方向,問:“倘若順利救出了小渣男,而你自己卻死了,這是在創造完美結局還是在制造悲劇?你難道不想活到,破解害你至此的真兇被抓獲的那一天么?”

  “我再也回不去當初了,這一點我很清楚。”與這個巨漢閑聊下來,Dixie悟出此人雖力大無窮,卻蠻勇無謀,智商也常常不在線,他不擅長搞陰謀詭計,真要辦她直接擰死便了,犯不著循序漸進搞層層誘導。只是,雙方都討厭彼此心愛之人,更談不上有任何交情,他憑什么要幫一個想殺他的人呢?若不搞清這些,她是不會離開這片樹林的。

  “有時候,我覺得化為半妖的女魔比真實女人更優秀,其實你自己也能查覺出來,咱們就用小渣男來舉例。放在過去你遇上這種拿出軌當飯吃的人,能忍他多久?真會頭腦發熱豁出性命去救他嗎?哪怕脾氣再好,你也早已與他分道揚鑣,各走各的陽關道了。而現在你之所以這般執拗,是因他在你化妖前,成了誕生強烈情感的最后一人。”

  這種理論還是Dixie生平第一次聞見,她不由凝了凝神,轉過身傾聽起來。

  “半妖的固執,是被刻在基因里的,所以它們改不了為害人間的惡行,即便事后會心生悔意,但無法遏制貪欲,所以才要去將它們斬殺根絕。而你這種后天被人下胚而成為兇邪的半妖,也秉承了這個特征。例如你特別厭惡紫眼狐貍,那么她自然而然成了你的下游食物鏈;而你抱持著責任、義務,blah~blah,那么也像契約般永不會放棄完美丈夫,他就是這樣成為了你的逆鱗!”巨漢無不感慨地長嘆,道:“多走運的小渣男啊,絕世美女們個個都對他癡心不移成了愛情白癡,不論是呂庫古小姐,還是你,實在是太可悲了。”

  “這個嘛,你的意思是,那就象個循環的詛咒?”dixie暗暗語塞,有些答不上來。

  “是的,至死方休。只要他活著,你的眼中便容不下其他人,就會不計得失地無償付出,甚至是生命。只有當他死了,契約才能被打破,你將收獲另一份感情,重新過回正常人生。呂庫古小姐就是最鮮明的寫照,她化妖前與另一個自己互生情愫,即便恢復為人,依舊不愿輕易放手。而她從來沒有在乎過我,不論怎么獻殷勤也不會誕生愛意。半妖是一種既可憐又無助的兇邪,它們的唯一優點,就是忠貞彼此,永不背叛!”裘薩克撫著亂須,望著頭頂烏云翻滾,悲愴道:“當初在陰宅,我是唯一與博爾頓唱對臺戲的人。離開那里前,我又支走了所有人,與她單獨相處半小時,以彌補心頭空虛,我對她的愛,只會比你多不會比你少。”

  “好吧,既然你深愛著她,那我就更不明白了,”Dixie來到他身邊站定,點起最后一支變色龍,問:“被困在女神峰的,除了醉蝶花還有就是她,此刻的天竺菊雖在帕特南污水廠底下,但她理應不會臨陣脫逃,依舊會返回這里。而你,卻在充當扼殺她們生命的幫兇,為黑幫提供攻城器具,甚至謝里登也可能是托你關系搞來的,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這就是我堅持要到第一線,負責監管集運站的原因!換個其他人,他只會照單行事而不懂變通,而管理員若是我就靈活了許多。博爾頓是我遠房叔叔,我總要給他面子,而這個狗屎般的圍山計劃一經提出,就遭到我強烈反對。你的認知尚處在三天前,在那之后又發生了許多事。先跟我回去療傷,那里全是我們自己人。讓我將一切,原原本本告訴你。”

  事到如今,Dixie也不再猶豫,哪怕是個陷阱,自己也不懼,只要查覺出一絲異樣,以她的身姿和速度,往樹叢里一竄常人別想追得上。想到此,她爬上壯漢的背,示意他開拔。

  “剛才我聽你在自言自語,說原來確有此事,還以為是造謠呢,這與我有關么?”女播報趴在巨漢厚實的背上,被山風陣陣吹拂,逐漸有了些睡意,便打起精神發問。

  “當然有關,沿途的幾個隘口,多半已被你搗毀了吧?他們為何選用紅霰,而不是常規步槍彈呢?那是因為,你已被列為次級威脅,所有的自由憲兵都被告知切勿阻攔,能放就放。但為了保全自己性命,在萬不得已的狀況下可以開槍。主導這次行動的人,知道受逆鱗牽絆,你終究會出現在這里,但又要怎么處置?就得看最終演化結果了。”巨漢思慮片刻,答:“這件事要說清,就得回到他倆去陰宅化身為獍行的那天午后。”

  當天竺菊和醉蝶花坐著小車離開尤內卡段之后,柳條鎮的酒吧內,庫里亞老漢倡導眾人留下開個會,主題便是能將名滿天下的紫眼狐貍揍得無還手之力,那么Dixie又究竟是什么兇邪呢?其實這件事原本不在議題上,完全是勿忘我在車上撒潑打滾時無意間透露出來的。當獲悉她是個被種下過蛇胚的女人,暗世界產生了濃厚興趣,于是將她當作觀察對象。

  從體征看,她這種新型半妖是會進化的,最終去往一個什么階段,沒有答案,甚至連施毒的人也不知結果。不過謀害她的那伙人尤其厲害,他們能夠將經手的任何東西輕易化為蛇胚,例如曾種在Dixie體內的眼球,就是這類東西。所以,若能與他們搭上關系,或者搞清底細,摸索出這是如何辦到的。那么一切麻煩都將迎刃而解,根本不必去搞什么華宵之夜,就能提取出兩顆冠頭絨云。然而,隨著時間推移,庫里亞人越發覺得,躲在莉莉絲背后的大長老,很可能與這股神秘勢力有染,因為戥星臺上量產的靈戒,不啻證實了這一點。

  “誒?我說過這些么?應該沒有,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Dixie不由大感驚奇。

  “你覺得,他們會傻到安靜地坐在回避場里,喝著悶酒,打撲克等待回饋嗎?在派出三名獍行的同時,暗世界已開始調動起來。原則上,博爾頓根本不信任她們,包括倡導人紫眼狐貍的胡說八道。所以在跟進的同時,白狼仲裁院也派出了自己的內務部密探實施調查。”

  “自由憲兵所說的黑暗繆斯庫洛基,果然是在指我么?”

  “名字不賴吧,那是我取的。庫洛基是雪山女神,我覺得比較符合你的樣貌。所有人都知道你必定會來,所以預先定了個名稱。”裘薩克得意地當空擊拳,又問:“可為何你這個點就早早跑來了呢?大家都以為你仍在夏洛特正常上下班呢,那才是起先我質問你的原因。”

  “原來藍花楹所說的,是這個意思!我又被她騙了!”回想之前的系列謎面,Dixie豁然開朗,她是何等聰慧,瞬間明白了一切,不由切齒道:“這個無恥之徒真是壞透了,她這是預謀借你們的手,打算鏟除我!那么現在她具體負責什么?我要當面找她說理去!”

  “她已經被排出決策圈,也就是開除了。博爾頓知道她懷著博大野心,時刻都想重建彌利耶,壯大后找暗世界的麻煩,又豈會縱虎歸山呢?若真有必要,也是扶植聽話的呂庫古小姐當新一代踏星者。所以當利用完紫眼狐貍,就給她放了長假,據說心灰意冷的她,打算嫁人去好好過日子了。”巨漢拍拍她白嫩的手背,安撫道:“別擔心,她就是個孤家寡人。”

  幾天前,勿忘我一改常態,每到午夜兩點便開始密集地給Dixie打騷擾電話,威脅說她將醉蝶花當作出氣筒天天發泄,如果不想最后搞得替她收尸,就滾來佐治亞一決雌雄。當氣憤難耐喪失理智的女播報抽空趕去伊騰頓后,卻被對方放了鴿子,紫眼狐貍所描述的事,在現實中壓根沒發生過。這件事始終困惑著她,Dixie不知其用意何為。

  同時藍花楹勸解說,單單以她的智商,如果真有拿得出手的謀略,早就使上了。許是平日里恰巧聽見了什么,心里有了構思,才想出這套激將法。現在與拳王一對,時間點正巧契合,勿忘我的用意,就是想通過這個辦法將之騙進困局中,當外部壓力增大,氣氛變得越來越壓抑,Dixie終將控制不了本性,加速暴走,當成為真正的老妖后,勢必會成為公害。到那時,暗世界的精英們,不得不將消滅她提上日程,勿忘我也等于報了血海深仇。

  “可我聽說她目前正在度蜜月,住在伊騰頓的豪華酒店里,你們女人間真可怕!”

  “你怎這么低能呢?愛洛伊斯最擅長揣摩人心,她自稱是天竺菊的老媽,而天竺菊又是醉蝶花的拜把子兄弟,你說我該如何處理這個人際關系?現在更棒了,她挑選了蘭開斯特一員談情說愛,那個宅男馬洛又是一根筋,只聽她的鬼扯,我是更拿她沒辦法。只要襲擊她,就會撬動他們整個團體,所有人都將不歡而散,甚至嚴重到兄弟間反目。”Dixie一會哭一會笑,哀嘆道:“幾小時前小傻妞還提起此事,想引我發笑,原來都是聯系在一起的!”

  “既然你也知道自己實際情況,就別再參雜這件破事為妙。我給你交個底,暗世界高層覺得你有極高的研究價值,除非是迫不得已,輕易間不會做掉你,這就是沒人找你麻煩的原因。而同時,所有人又都很期待,想看看你的最終演化是什么。到那時,給你種蛇胚的人會跑來檢驗結果,如果能捕獲他們中的一個,再問出些什么,便是事半功倍,全體人受益。”

  “驅人為妖,還能產生利益?”Dixie聞聽,大惑不解,問:“我怎么就沒嗅到商機呢?”

  “看來你的智商也不高,還總在嘲笑我呢。這當然是絕佳的買賣,試想一下,如若擁有了這項技術,將蛇胚量產化,不僅可以在遺傳學上獲取重大突破,改良人類基因缺陷;又能藉此創造出新人類,增強免疫延長壽命;通過試驗,這項技術將延伸到社會的方方面面,軍工、科技、醫學。哪怕不投放在應用上,暗世界有了這個超級武器,就能輕松碾壓其他地底世界,成為絕對的霸主。”拳王舒展著胸臆,站在山脊高處一覽眾山小,說:“你以為花大價錢安排人手雇傭黑幫是為了困死女神峰那幾個鄉下婦女?現在戰略重心早就轉移了啊!”

  “誒?什么意思,你是說最終會放過莉莉絲們?這只是表面作態嗎?我越聽越糊涂了。”

  “想知道?那好,咱們先做個交易,你將所有錄音器材交出來,并保證不再踏進貝巴因道場,無條件服從安排,讓干嘛就干嘛。只有這樣,咱們才能集中精力思考對策,設法去將獍行們帶回家。”拳王朝她藏在奶罩里的錄音筆努努嘴,說:“除了它,還有兩部手機。”

  既然人家都說到這個地步,Dixie也不好繼續堅持己見。她爽利地交出物件,嘴角暗暗勾起一絲冷笑。這是因為,她有一件比起器材更好使的工具,那就是靈活的大腦。

  “好吧,你所謂的戰略重心是什么?你們究竟想對付的是誰?”女播報沉吟片刻,問。

  “咱們先回到案子本身,有些事你自己也能聯想。魚麗拜月教搞血祭,是想從被囚禁的女孩身上挖掘情報。既然你對呂庫古陰宅的往事爛熟于胸,那么請問,她背后的主謀是誰?”

  “我想,應該是霧龍牙島的島主,金色階梯的老大—翡翠之華。杏子和桃子就是受他指派去炸毀山銅礦井的。”女播報略略沉思,答。

  “既然你這個局外人都能想到,博爾頓為何會想不到?這是擺在明面上的。可真要打聽翡翠之華所在,這點很難辦到嗎?別忘了,金色階梯在泛世界中屬于巨無霸的存在,其勢力強橫到可以同時向暗世界和極暗世界宣戰,手下的灰霧又個個都是精銳中的精銳,光是一只黑曼巴就夠你受的。所以,大長老真正想挖掘的訊息,不可能是找地址這么簡單。”

  “那你覺得,她究竟要從杏子身上拷問什么呢?或者說,杏子的幕后老板另有其人?”

  “能夠肯定的是,別看天賜之人年紀輕輕,沒準比起咱們的幾個傻妞資歷都老,且又擁有眠壟之心,作為雙料間諜再合適不過,雇傭她的肯定不止一家。”當談起這些暗世界的秘密,巨漢不由眉飛色舞,說:“后經我們調查,所有亞彌爾的背后,都有幾家投資公司的影子,實際你去查它們又全是空殼皮包公司。這批新生代獍行,有專人特意悄然扶植。”

  “我明白了,大長老說穿了,也是別人扶植起來的。而恰巧她的后臺老板與杏子幕后傭主不對付,或有利益之爭,所以搞這場儀式,是為了挖掘這個神秘人的動向。”

  “差不多吧,既然已擺下陣勢開始進逼,那么姐妹會的幕后也不可能坐以待斃,在我們看不見的某處,也許別人正布下了一個天羅地網,等待著廝殺一觸即發。封鎖道路、黑幫圍山以及各地回避場人馬紛紛起程,就是為了應對最終失控的局面。”巨漢將手一攤,笑道:“其余的更多內容,就不是我這類小人物所觸及的,大致是這么個原因。”

  Dixie聯想起藥店老板的交待,拍了拍巨漢肩頭,道:“我也說些搜集來的情報,這個大長老名叫康斯坦丁,她也曾多次提到被人控制。完成華宵之夜后,打算與布雷德利隱居鄉野,去過平凡生活。所以她堵上了全部,為了實現理想會不擇手段。在我出來前,她們正在找迷途的龜背,另一條通往活樹的龍口位置,現在大概已有了結果。”

  “這些早有人通報給我們知道了。不僅如此,就連隱藏道場的位置,好像也已有了答案,內務部的人正前往去做驗證。”拳王朝她眨巴著眼,說:“此人說當你的部下很開心。”

  “哪有的事。”Dixie羞紅了臉,問:“誒?難道是兩只公羊?你們內務部怎么稱呼?”

  “暗世界的內務部干探,名喚深藍。他們多方面搜集到的情報比你們那點可憐兮兮的咨詢多得多,兩只公羊里的剃刀其實就是一名深藍。”

  “我曾誣陷過他倆是奸細,難怪那么輕易就叛變了。”女播報回想起拉多克剃刀那張看似忠誠的臉,不由對此人演技翹起大拇指,嘆道:“既然深藍遍布各個角落,那他地的咨詢都會做記錄,我想帕特南的污水處理廠,也肯定有人混跡在群眾里充當耳目吧?”

  “那是自然,他們收集到的情報,才是石破天驚的。并從根本上改變了一切。”巨漢朝她擺擺手,說:“你別問我,因我也不知道細則,現在仍無法證實。此外鴛鴦館老板也被暫時控制起來了,你想聯系也打不通他電話,所以還是省點力,換個其他問題吧。”

  “這點,是我最想知道的,因為污水廠底下三人怕趕不上時間,先將貓送返,并帶回一條訊息,她們里的一個死了。究竟是誰死了呢?”Dixie迷茫地望著鉛青色的天際,自言自語:“哪怕我再不喜歡天竺菊,也不愿她出事。既然你們如愿以償,會不會放過莉莉絲們?”

  “我難以打包票,因為與鼩鼱們達成的交易,是放任他們在事后報仇雪恨。”

  “什么意思?干嘛非得搞到無法收場?這里是美國,不是戰亂落后國家,咨詢是很發達的,就不怕我將這件事捅出去?將真相曝光天下么?”Dixie一聽急了,掙扎著從巨漢背上躍下,問:“難道他們與我們一樣,也被蒙在鼓里?但我聽說又是打款120萬,又是出讓重要堂口,卻只是要求去列個陣裝裝樣子,怎么看都像是謠傳。”

  “這些都是真的,120萬雇傭兩百個人頭,上哪去找這么廉價的合伙人?至于堂口讓給誰不是讓?本來也沒指著它發財。至于他們要怎么做,就看有多機靈了。我估摸著鐵狼和火炬聯盟多半會溜之大吉,其余的還是會攻山,最終出了事由他們負全責,將牢底坐穿。”

  倆人正這般邊說邊走在回集運站的泥濘公路上,恰在此時,身后傳來隆隆的轟鳴聲,震得地面土渣鼓點般跳動不已,似有大型重卡正向著女神峰快速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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