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亡者之路前傳:白銀之翼 > Chap 77:Dixie(迪克西)
  勿忘我的花語,是永恒之愛與絕不變心之人。她說過去彼岸花送她這個名字時,是在花圃門前投幣決定的,不曾想一語成讖。她貌似荒淫無度,對男女來之不拒,本性卻很忠貞,很少有人像她那樣,對最初的感情鍥而不舍。我問她這是怎樣的情愫?紫眼狐貍答,她一輩子都想將許多事辦好,結果卻大多適得其反。相愛之人眼中的對方,落入的總是最美一面。

  這種形容通俗易懂,正如此刻的我,眼中偷瞟的她。從正面去看,賊婆娘無疑是個美女。然而只要她脫去外套,露出光溜溜的側身,你再撇上一眼,莫不感到觸目驚心。

  由勿忘我的左肩,一直延伸到臀部,有一大片高度燒傷的皮肉,以及無計其數的刀傷。各種蚯蚓或蜈蚣般外形的新疤舊痕,讓整個背部變得極度丑陋,并揭示出她曾面對過的強敵有多兇殘。因這個緣故,被我戲稱叫半屁股大姐,勿忘我每每聽見都很不爽。雖說如此,但這張可怕脊背,不論是沉醉溫柔鄉,還是遭到毆打恐嚇時,都能帶給我無窮美感。

  我曾建議她去紋身,一來可以展露其自傲的男兒血膽,二來可以掩蓋瑕疵,但都被她拒絕。彌利耶說職業刺客講究低調,最忌諱在醒目部位落下標志,那么做無疑是插標賣首。

  過去她總以有個美滿的家庭婉拒與我們同行,甚至有一次林銳被她打得實在受不了,憤然說自己出了陰宅就去勾引她老公,要讓她家破人亡。結果為了這事據說又被狠狠地修理了一頓。其實早在那時她已神經失常了,在哄騙別人的同時也讓自己深信不疑。但那真的是胡編濫造么?我卻不那么認為,也許在其他平行空間里,當真會有一個歸宿之地,被叫做家的地方屬于勿忘我。那種謊言,就是真實的謊言,留存比揭穿更好。

  從綠城至布萊克斯堡這一小時車程中,賊婆娘始終萎靡不振地縮在座椅上,時而放聲大哭,時而哈哈大笑,獨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遠遠見得警燈閃爍在前方山麓下,正迎面而來,我覺得再照這么下去,一定會招來麻煩。剛想喝斥時她忽然止住了哭鬧。

  “靠邊停!”賊婆娘高聲大喝,獨自跳下車在荒地間漫步。我向擦肩而過的警車頷首致意,看著他們漸漸遠去,這才倚在窗前失神地望著她。

  “既然小女已將名字送人,那就得重新給他再取一個,總不能兩個妞都叫小蒼蘭吧,你說對不對?另外也得給你取個名。”她注視著遠處帕藍山浸信會的荒樹林,扭頭沖我跳腳道:“喂,你別扶著老二站在那里美滋滋抽煙了,趕緊過來幫我一起想,真是被你氣死。”

  我剛想說你別太過份好不好,她臉上多云轉晴已有了主意,勿忘我眼中閃爍著星光,走上前來搗了我一拳,道:“有了,你不是曾說想當一只展翅高飛無拘無束的小鳥么,那就叫天堂鳥好了。小女還有Krys,該叫什么好呢?這需要慎重,別與人搞重名了。”

  “不必,你也管得太寬了,真要取名也是我倆自己來決定,十年后的艾卡和安娜都有著自己的花名,一個叫天竺菊,一個叫醉蝶花,咱們繼承她倆的就好。”

  她打懷里翻出破皮夾,找出一長串紙條查閱,點點頭說可以,這兩個花名暫時都空著,至于Krys,就叫藍花楹算了,總之我不能再反對了。當做完這件事,勿忘我顯得如釋重負,向我解釋起獍行們取名的學問來。每個彌利耶女郎只能擁有一個花名,相互間不能重復,如果戰死了或脫離組織跑了,那么這個名字將被劃去,永遠不能再啟用。正因為這是一輩子的大事,所以才需特別謹慎。如果狼穴不曾被人端了,按傳統應在一周內,上呈踏星者過目,由他老人家定奪,就能拿取屬于自己的朝露和安貢灰,那是十分莊嚴的儀式。

  “既然都已分崩離析了,還那么講究做什么?人家亞彌爾全以水果和鳥類取名。”

  “正因是這種微妙時刻,我們才需更加講究。那些人都是野路子,名不正言不順,而咱們則代表著正統。”她跳上車,與我換了個座,開始揚風抽煙,說:“叫人感到諷刺的是,曾經的我不喜歡條條框框,總想打破一切,在彌利耶里最不守序,現在卻反倒變得保守起來。”

  接著,她開始連綿不絕吹噓起自己的戰績,例如怎么伏擊公羊,去自由憲兵地頭放火,故意挑撥別人派別間爭斗等等,說到興起臉上邪光四射。總之我問她的每個問題,得到的總是“怎么會呢?你怎么那么笨呢?我知道你會這么說。”之類否定的回答。

  你無法理解一個精神病人的思維境界,她們那種高度你是永遠去不到的。譬如說那些最可能被她斬殺的家伙,結果卻全都活著。而與她無冤無仇的無辜市民,往往成了她的目標。

  “最初傷害你的四個肯尼同班同學,他們后來又怎樣了?”好比說這句,我在頭腦中架構起他們悲慘的結局,不免覺得那會是既暴虐又香艷,不免想聽她說道說道。

  “早就結婚生子了吧!我們有十多年沒再聯系了,他們都住在西雅圖。”她神態閑然地抽著煙,笑道:“你不會以為我去找他們麻煩了吧?當然沒有,他們和肯尼都是要好的朋友,而且肯尼當初的債務也大多是他們代為償還的。與誰睡不是睡,再說我也挺喜歡他們。”

  “你怎會那么變態?那我倒要問你了,野營青年惹你什么了?你該殺的不殺,卻襲擊無辜路人,這又是為什么?”面對這樣性格扭曲的人,我除了驚嘆,已是徹底無語。

  “兔子不吃窩邊草啊,你連這都不懂么?自己的生活圈朋友圈是絕不能打主意的,每個彌利耶對外都有一份職業,像花店老板,超市收銀,公司白領什么的。如果你實在痛恨某個人,那就換工作別與他撞在一起。人們不是常說拳不離手曲不離口么?你也總去靶場打槍吧?我們也同樣,需要去尋找靶場。那么就對不起了,合該你走霉運,恰巧又遇上我。”

  原來道理是這么簡單,我終于找到了生存法則,那就是在生活中努力成為她的熟人,哪怕再遭嫌棄也得死皮賴臉糾纏不放,讓她身邊人都知曉你的存在,如此就可以保命了。

  看來把妹真是門博大精深的學問,難怪林銳經她教導下,前后有了如此大的反差,以至于讓每個暗世界菁英不論男女都對其癡迷不已。正因紫眼狐貍身是女兒身心是男兒心,兩者并存一體,才那么懂得迷惑他人。我覺得哪怕泡不上她,也得令其成為生活中的良師益友。

  接著,勿忘我開始更加詳盡地給我介紹起彌利耶們的歷史。早期獍行其實是等級森嚴的男權社會,他們是活動于東伊朗地區的一支團體,叫做紅月。先后經歷十字軍東征,蒙古遠征等重大地區板塊戰火席卷,不得已才逃亡希臘,并向拜占庭皇帝買下了島礁。

  由于男性刺客大部死于戰火,殘存的邪教成員所剩無幾,初代踏星者將自己姬妾們訓練成軍,以他最寵幸的美人名字替紅月更名,所以彌利耶的原意就是教主之妻,并維持了一個多世紀。而在法布利諾圣戰中昌盛起來后,需要用到的人手也越來越多,這才解除了限制。往后只要是被選中的獍行,要進行一場性儀式,并在身上落下紋印,宣誓自己一切歸屬教主。

  曾經一度,彌利耶與鐵布利希通好,魅者常會被借用過去,對懂得眠壟術的囚犯進行審訊。這對于高度男權社會架構的地下世界成員而言,是種莫大的羞辱,哪怕再頑固再兇狠的人,無需用刑也會立即招供,以免落下被女人拷打的污點。所以長久累積下來的仇恨,在應布羅斯陷落后,獍行立即被妖魔化。暗世界的人時常說,獍行平日里以姐妹相稱,卻又如情人般纏綿,既邪惡又荒淫,與當今這個邪典社會價值觀相同,真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那萬一是奇丑無比的母豬,踏星者也得勉為其難么?幸虧他死的早,不然你就被邪教教主糟蹋成新娘了。可這么一來,你這種追求傳統性的彌利耶豈不也是名不正言不順么?至少缺了一場儀式,中世紀真是害人不淺哪。要是我當幫主,就廢除這一條。對了,你打算怎么搞突擊訓練?也將我們變得同你一樣嗜殺?可老子與林銳都是和善之人。”

  “原本我并沒考慮過你,只是將你去湊一個數罷了。不過既然預言里那么言之鑿鑿,或許就是天意吧。”她將方向盤撥轉,跑車離開了大道,穿行在一片民宅叢中,久而久之我瞧出端倪,這條路好像是通向派恩維爾的,不由問她是否醉得不行,她卻說目的地到了。

  “你不是讓我挑地方回果核酒店么?我沒臉再見Dixie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去你媽的,你這算是賴上我了?老娘還得給你把屎把尿啊?過些天你玩自己去吧。”勿忘我麗眼一瞪,道:“接下來你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再也見不到她,春宵一刻值千金哪。”

  不論我想或不想,有多么不舍,抑或是對剩下五個小時的黑夜有多大瑰色期盼,紅色跑車都毫無懸念的,在派恩維爾灰色別墅區對面的公車站停下,胸懷天下計的勿忘我一腳將我蹬到大街上,自己吹著難聽的口哨揚長而去。

  “就算見了面,我又該說什么好呢?”腦海中迪姐的身影開始變得模糊,我獨自哀嘆。自打石峽大戰結束她匆匆離去,找夜光璀璨兌換生鉆對我不聞不問,始終感到有些愧疚,竟不打一聲招呼獨自回了北卡,連日來也是杳無音訊。那棟灰綠屋頂的宅子逐漸出現在眼前,而到了近處再詳端,整間屋居然全黑著,連門燈也關著,這亦表明她根本不在家。

  “萬惡的賊婆娘,只管載人來自己卻跑了,這種時辰我連輛出租車都喊不到。”電子表顯示的時間為午夜兩點,這種大晚上按說她早就歸家了,難不成也與我那樣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么?正在哪個酒吧里與人調情廝混?我頓時感到無比虛弱,在街對面的樹蔭底下坐下。

  默然之中,我將勿忘我所說的每句話與她以往言行對照起來分析,先前種種無法理解的行為都變得容易解釋起來。這個殘暴女人不是強勢,而是將自己當成了男性,所以才會對弱小的我們呼來喝去。同時混亂的成長經歷,造成她神經分裂,又有些CSBD障礙特征,所以逮誰都摟摟抱抱,給人放蕩之感。拳王、魂鐮包括小老漢,都無比討厭她,過去我以為是她犯下太多殺戮,現在看來,或許是暗世界特有的男權帝國意識形態在作祟。

  就這般胡思亂想,我忽然驚覺她所有鶯鶯啼哭中,有一條最難叫人信服的理由。當初大破雷音甕,是誰都不曾料到的意外,而在被迫做完這件事后,整個世界被改變了,其微弱程度甚至無人意識到。可照賊婆娘的言辭,好似咱們被她收編后將要展開的行動,能十拿九穩確保世界再一次被改變。那么,這套理論依據又是從何而來?難不成她又編撰了一套彌天大謊,再次將我等耍了?抑或是她還有更多秘密,要等待合適機會再讓我們知道么?

  “Besson,你怎么會坐在這里?既然都到了,干嘛不打我電話?”一個聲音由遠至近地響起,抬頭望去那是迪姐。她剛將車駛入道口,從反光鏡里瞧見了我。許是感到很意外,她徑直跳下黃斑羚,走到我面前,說:“最近臺里較忙,如果我沒回來,你可就要睡大街了。”

  那她究竟在忙什么呢?因為白宮出大新聞了,全國上下正在追蹤報道緋聞彈劾案,這些天她正在做著相關專訪。此外,北卡、佐治亞兩地的國民偵探已在帝國州順利會師,他們對政治新聞不感興趣,已開始著手調查起連環兇殺案。自打六月下旬起,紐約暴增了多起人口失蹤案,總人數高達數百,男女老少都有。警員接報后在下水道里找到了幾具尸骸,經解剖發現,死者全身沒有致命創傷,血液卻被抽干,體內均出現了齙牙狀的不明角質物。

  “我常對自己說,忙過這陣咱倆出門遠游一次吧,卻總是找不出時間。”進得屋后,她泡了兩杯熱可可,一邊攪著奶末一邊淺抿,望著桌頭阿爾卡特,嘆道:“即便通話,我又該說些什么好呢?反正錯的都是我,于是一拖再拖,終于也沒拿起過它。”

  “我,沒有你想的小肚雞腸,畢竟這是一連串的混亂所導致,實際我也不知該說些什么,總之這份隔閡讓人感覺很操蛋。”望著她,我更加臉紅耳赤,她素未做過任何對不起我的事,愧疚的那人是我才對。正因賊婆娘的出現,一下子被打亂了方寸。

  迪姐與紫眼狐貍,雖都人高馬大符合我的審美,但卻是兩種截然相反的人性。前者溫柔善良,做事有規有矩,能完美處理所有人際關系,偶爾瘋狂一把,屬于賢妻良母型。后者離經叛道,邏輯混亂,做事絕無章程,肆意妄為,狂暴屬于常態,只能算幻想時的意淫對象。

  正因我虧欠Dixie太多,始終回避著她的目光,她也覺出尷尬的氣氛,起身去收拾床鋪,說自己今晚可能要通宵寫稿,讓我洗完澡獨自去休息。走到盥洗室前打開燈,背后忽聽得傳來驚呼,她手中抱著的被單掉落在地,順著她視線望下瞅,沿路灑下了斷斷續續的血珠,那些被賊婆娘刺破的刀傷遠未收口,血污正沿著衛衣縫隙流淌下來。

  “沒什么,其實前些天我被一個女的綁架了,她扣下我手機搜光所有錢,說要栽培我。”

  “你瘋了么?干嘛奪走我電話?這個人是誰?”她不待聽完就打算報警喊救護車,我慌忙壓下她手臂,見我能走能扭似乎傷勢并不重,迪姐喝令我進浴室,自己找來小藥箱剪開所有破麻,重新替我清洗并包扎起來。我看不見自己后背,也不知處于視覺盲點的傷口究竟怎樣,但據她說表皮一切完好,只是血珠不斷會從毛孔下滲出,好似身體被打入過空氣彈,總之她活了那么大,還從未見過這種傷勢。不論想不想,她要我將一切向她說明清楚。

  “我不寫稿了,反正明天休息,”望著我渾身青紫,她頓時淚如泉涌,繼絕大悲傷后變得怒火中燒,便將手提電腦一推,氣得胸脯一起一伏,惱道:“難道沒人能治得了她?這件事你對偵探,魂鐮他們提過么?這世上怎會有這種惡毒女人?”

  “恐怕說了也是白搭,暗世界里許多人都怕她,尤比西奧原本與她有仇隙,曾簽過血點羊皮,按理應該要任她戕害,只是咱們原以為她早死了,所以才不了了之。”

  “Besson,這不符合你的個性,你是不是對她有意思?沒有人會在遭受毒打后仍竭力替對方掩飾的。沒關系,你我需要坦誠,把一切都告訴我,我向你保證不去報警。”

  既然已被推到峰尖浪口,這件事隱瞞不下去了,拖得越久只會遭來Dixie更大的反感,此外她是干新聞工作的,自己也會調查,如果再讓阿加這種閑得蛋痛之人知道,沒準會鬧出事端。我掏出手機,翻找前些天在錦綺軒用餐時的照片,指著彌利耶講述起連日來的遭遇。

  “這真是咄咄怪事,難道還能將一個男的平白無故轉化成女的?這種事你自己信么?”盡管她氣得沸騰,但聽聞紫眼狐貍宏偉的計劃后,依舊忍不住笑出聲來,迪姐支起我的下巴左右打量,暗暗譏諷道:“你眉清目秀的,不知到時會變得怎樣,老實說我有些期待。”

  “這就是我無臉再見你的原因,反正該說的我全說了,你想分手就直接攤牌吧。”

  “這是兩回事,六月份時我倆還沒相遇,這怨不得你。在那種與物質文明完全隔絕的陰森之地,人難免會產生各種寄托,這就是孤島情結癥。”她抓起我的手,擱在自己腿上說:“如果你覺得有必要去做這件事,我不會橫加攔阻的。Besson,我希望你從今往后別再對我有任何隱瞞,但這個壞胚子我不會忍氣吞聲的,你們出發前我打算去見見她。”

  “什么?Dixie,難道你剛才沒在聽么?紫眼狐貍知道你住哪,她說非選一個的話首當其沖就會來找你,那是個殺人如麻的惡魔啊,我乖乖聽命于她就是不想將你牽涉進來!而你倒好,不知好歹居然還敢主動去找她!”我抱住迪姐雙肩,嘆道:“算了,將她當屁放了吧。”

  “她應該還沒走遠吧?那好,Besson,你現在打電話把她叫回來,只要這個惡毒Bitch敢走進這間屋子,我可以保證她絕不可能活著出去。”迪姐冷哼數聲,眼中透出一股殺意,道:“誰不是人生父母養,她有什么權力對別人家孩子張牙舞爪的?我們一路走來歷經了多少磨難?你那個怪胎兄弟是她的家事,我釐不清也無權干涉,總之我咽不下這口氣。”

  這種目光實在叫人不寒而栗,我不知她究竟有什么底氣能大放厥詞,不僅來了興致。

  “有句話我一直不太想說,那會打擊你的自尊心。事實上從瀑布公寓起,我覺出你與表面的偉岸很不相襯,柔弱得離譜啊,興許連Krys都打不過。”迪姐打皮包里翻出幾只橙色藥瓶給我過目,全部是鎮定劑,還有一些抑暴躁的處方藥。她嘆了口氣,說:“我是個被開了心種又被植入過蛇胚的人,盡管人前不說,但我知道自己的實際情況,比你想的還糟。”

  原來就在一天前,她夜晚出了公司去超市慣常購物,打算回家好好犒勞自己一下,在停車場見到十多個流氓正在騷擾一個駝背老人,放在以往她會遠遠避開,躲在角落里打電話報警,此番她也打算這么做,結果被他們瞧見,所以流氓們丟開老太沖她而來。

  “我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感到一股血氣沖上腦門,整個人再難控制自己,忽然間變得暴跳如雷,等我清醒回來后,那十五個人居然被打跑了。然后他們厚著臉皮跑去報警,最后因損壞財物我被罰了款。就在今早,這些人竟然還跑去電視臺樓底潑豬血,說與我沒完。”

  “難道說,上回在陰蝕道場的蛇胚沒被處理干凈?你在無意識情況下又成了只地母?”

  “恐怕是的,為此我感到很害怕,不知自己會在何時傷害到旁人,所以去開了這些藥。我明明是個很能控制情緒的人,怎會無端成了怪物?所以原本也打算再找找偵探他們,看能否為我驅除這些穢物。”迪姐長時間凝視著我,突然抱住我脖頸,撒歡道:“我不知你究竟將我看成什么,姐弟?抑或是戀人,而我只想保護你不被傷害,由0514那時起。”

  由著她的強烈意愿,另外我也不想她忽然暴走,只得給勿忘我撥去電話,此刻的她已經入住了果核酒店,猛然接到我的來電,顯得很是無措,不過當聽見迪姐的聲音,她隨即奸笑起來,并挑釁她說是不是聽完我的訴苦,春心蕩漾起來,也想找她來玩玩?

  “你當我傻啊,我才不跟你打架呢,就這般晾著你,活活氣死你。”賊婆娘不知何故閃爍其詞,以她過往秉性,肯定會直面挑戰,然而卻不知何故躲避Dixie鋒芒,叫道:“我已經為這個小子打過一次架了,本月不會再干這種事,你實在想死就等著,我遲早會來收拾你。”

  “看,這就是典型的外強中干,面對惡人你決不能退縮,一定要占據主動!”遭到拒絕后的迪姐,顯得神清氣爽,就好似出了口惡氣,也由著這件事起,她開始盯上了賊婆娘。

  被女人寵幸何其幸福,有個兇猛如虎的女友實在是叫人過癮,強烈的疲倦爬上眼簾,我沉沉睡去,第二天由著她的安排,去了Carowinds游樂場、納斯卡名人堂等夏洛特知名景點玩了整整一天。而到了第三天,她因要去九頻道上班,開車將我送回了果核酒店正門。

  此刻的0514,已與我們當初離開時天壤地別,初步裝修已結束,正進行著室內裝潢。闊別多時的人們再度重逢,例如老艾、門廳小哥羅素、前臺面目可憎的婦女,以及小瑪這群嚴肅的朋友,大家都很是感慨。勿忘我正與老戴親密地坐在倉庫沙發上私聊,見我搖搖晃晃走進屋門,偵探上前搗了我一拳,說我怎會那么能耐,到處都能勾搭上絕世美女,紫眼狐貍十分對他胃口。不過賊婆娘瞧見我,卻是橫眉豎眼厲聲開罵,問怎么到得那么遲。

  “我平白無故被九頻道娘們唾罵一頓,這事就算了?她罵得越狠我就越要報復她,往后你就替這個土匪受罪吧!”她恨恨地咒罵著,然后讓人全都聚攏,開始安排起行程來。我環顧四周,全部人都在,唯獨缺了女兵和惹事精沙利文。

  “她倆仍留在亞特蘭大,我給了她倆四千多,夠她們玩上整整一周。你管這些干嘛?”她跳上窗臺,開始發號施令,說:“小不點和吸毒胖子這次就不用去了,你倆正好趁著這段空隙經營網站,也可以協助戴斯蒙去調查自己感興趣的內容,咱們先將這個盤子夯實基礎。”

  范胖憋了一肚子氣,正待發言,被眼鏡拖著離開了倉庫,轉去六樓找偵探,與嚴肅的朋友一伙人見面,去聽聽上回調查陰蝕道場奪來卷宗的后續發現,據說這些照片很不尋常。

  “而你們三人,由此刻起,不能再相互喊自己名字了,這個需要立即習慣起來。”她將那晚想好的花名遞了過來。就這樣我成了醉蝶花,林銳叫做天竺菊,而Krys名喚藍花楹。

  “沙利文不是說傷了對方四人,這樣不仍舊缺了一個?難道你想通了,打算親自參加?”

  “我和小櫻桃都無法參與,因為全都露過臉了,只能在外圍協助你們。我總在想,如果全是天仙美女,難免會遭人生疑,那樣這場戲就很難演下去。所以另外湊了一人,她已經等在柳條鎮上了。”勿忘我背著手在面前來回踱步,喃喃自語道:“不過她也不一定會用上,人家莉莉絲自己也會招募人手,畢竟距離下次華宵之夜總共才二十多天,時間上很緊迫。”

  當說完這些,她不耐煩地揮揮手,讓我們自由活動,愛干嘛干嘛去,總之中午用完工作餐后,集體搭車去柳條鎮,然后爬孤山重返呂庫古陰宅。魂鐮通過自己的關系,重新找來了一組圣維塔萊,已在仙境布下默環角菱局,所有一切都在按部就班進行著。

  閑來無事,我拖著林銳來到六樓,這里也在大動干戈,已被鐵布利希和捕夢之手包圓了,剩下的一套房,也就是原本我們的休息間,被世界之子租來作了辦事處。老戴與嚴肅的朋友,正端坐在空無一人的工地上,和范胖眼鏡激烈地探討著什么,我倆對視一眼也走了進去。

  “嘿,好久不見,就等你來了。”小瑪吸了吸鼻涕,朝邊上挪了挪屁股,讓我們坐下,展示起他們十天來的艱難探索業績,道:“知道咱們花了多大精力,這四千塊一點不好掙!”

  粗糙不堪的木工桌上,平鋪著當初從南卡帶回來的所有卷宗和相片,已被凱莉等人貼上各種標簽和附錄。原來這所泰爾沙洲銀行早在世紀初就已倒閉關門,不屬于任何本地大銀行,而是敘利亞移民專為社區服務獨立開設的商號,有些像地方上的信用合作社性質。說來奇怪,通常這樣的商人,沒有財力能建造起堅如磐石的建筑,但他們卻能輕而易舉辦成,可見其背后有個財團支持,或許也可能通過銀行方便轉賬或洗黑錢。

  照片的教堂墓地以及大樓地點,無法可考,因為那不是城鎮,既不靠近公路也沒有人煙,完全是某座大山的一角。不過,凱莉因自己專修植物學,一眼就辨出附近樹木都是高峰冷杉和黑松,這表明拍攝地點較為寒冷,如果它在美國,也是靠近加拿大一帶的高緯度地區。

  除此之外,是相片上密密麻麻的人物群像,如果加上攝影師共有七十八人。這張相片人們分布得特別古怪,底下兩排站著一對對中年男女,最上一排全是孩童,這讓人不得不懷疑,那可能是個家庭聯誼聚會。詳端小孩每張臉,都能在底下找出相似之人。包括已被發掘出來的物理學家兄弟,和他們的好友三人,也各自帶著家小在人堆里。

  通過這些已知訊息,嚴肅的朋友們開始在各家圖書館找尋資料,記載他們背景的文字只記錄了個人成就,而對他們是何時失蹤以及后續調查,卻只字未提,很明顯早有人特意刪除了相關檔案。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最早Krys調查0514倉庫背景使用過的論壇,匿名人士再度發來關鍵性留言,那是一段像詩歌般的文字,足足寫了兩個跨頁。

  “流離失所的世人哪,奔跑在自由的牢籠里,在晨露的森林中,在羚羊的角彎里,他們在找尋第八顆太陽。諸夜挾裹著滾滾紗袍,塵世遺憾將我等素裹,一位智者,知曉你列在我之后,在那石與林的行伍里。

  我的旌旗,刺繡著胸脯飽滿的神祗,我的生命,便是記載白晝的萬葉。

  我們正在殺害依存與希望,我們歌求著眾神的庇護,去夢里縈繞找尋突破茫茫黑霧的早春。蜿蜒盤旋的大山,極致光斑將每塊臺階照得金黃一片。

  神說,我沒有任何留給大眾的語言,回聲、寒冷以及冥海來客,在這片復活之地,留下來或離開,并命名他叫做魔鬼,或命他叫瘟疫,駕著扁舟,去刺破所有的死亡。”

  這段文字叫人很無語,范胖馬洛說寫作風格與當初林銳從雷音甕抄錄下來的墻頭詩很相似。這必然是十分重要的線索,否則上次報出麗恩福斯特大名的人不會平白無故留給我們。

  我與林銳一頭霧水地走出門,余光散瞳中似乎見到彌利耶走進了0514裝修工地,不知為何她出了門,重新換上了那套皮裝,這么做的用意又究竟是什么。

  我剛想跟過去看看,卻被林銳一把擒住,他若有所思點點頭,說:“你別怪她滿口噴糞,勿忘我姐妹本就不正常,她無法抑制自己情緒,所以才要靠鬼牙齒馬抑制。”

  “這我知道,其實我想告訴你一件其他大事。”我咿咿呀呀回應著,見Krys正背面而來,擦肩而過時她擠眉弄眼露著猙獰笑容,不知此刻占據她的又是何人。我猛然記起林銳與她共度了三天依舊被蒙在鼓里,便打算將小蒼蘭的事和盤托出,否則他實在太可憐了。

  正待我開始傾述時,底下傳來刺破天的慘叫,高聲喧嘩令整個樓層的閑人都竄出屋,尾隨著我們跑下樓來到倉庫工地前。當推開門,便見得兩條身影正在窗前廝打,拳來腳往之下,將整片工地攪得狼藉滿地。這兩個滿地打滾毆斗的,分別是身著紫色皮裝的Dixie和身著粉紅運動衫的勿忘我!在地母的鐵拳之下,彌利耶全無還手之力,已被揍得滿臉青紫。

  “我的天哪!Dixie?”老戴抱著腦袋大吼一聲,忙招呼我們上前,去將倆人分開。

  “我從沒見過像你這么令人作嘔的Bitch,無以復加的羞辱折磨毒打別人,這個小孩為了找尋親人花費了九年心血,從歐洲輾轉跑來美國,抱著一瓶朗斯黛而淚流滿面,老實人就該被你欺負?他難道沒有自己父母嗎?如果是你家孩子被人這么對待呢?你不必來找我,我將會來找你。”迪姐冷冷掃了我們一眼,道:“好了,現在你們可以為她去打報警電話了。”

  說完這些,迪姐在眾人呆若木雞的注視下,唾了口血沫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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