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好意思啊，讓你在這兒等了這么長時間。”終于把地上打掃干凈的沈黎，一臉歉意地對著顧客說道。
要是早知道這會兒會來客人，她就該趁著中午吃飯的時候就把地給拖了，也不至于讓人看見這尷尬的一幕。
這個頭腦不太清晰的女店員，讓張易覺得自己此行不會白費功夫的。
“沒關系，我也沒有等多久，你不用自責。”張易露出了十分紳士的笑容。
沈黎不由得感慨一句，看來自己是遇到了十分好說話的顧客。“對了，你是來買東西的還是來取東西的，剛才忘記問了。”
她邊說著話，一邊去找自己的ipad，然后準備翻出之前制作的那些手工藝品的照片給張易看。
“我是來取東西的，之前不是寄了一個瓷器到你們這來嗎，聽說你們這里的工作人員可以幫忙鑒定一下文物，所以我才寄來的。”張易的語氣很是誠懇，與此同時他從手機中翻出了當時的訂單。
來工作室找人幫忙鑒定文物的顧客并不算多，所以沈黎對這個人的印象還挺深刻。
“好的，我馬上去把東西給你拿過來。”那個所謂的瓷器，就放在單獨的一個架子上面，沈黎取了過來。這個文物外表上看卻很古樸，花紋和清朝的某一件文物一模一樣，還特意在瓷器的底下沾上了些許的泥土。
可是假的就是假的，甭管它用了多少種手段，依舊無法改變，它是一個現代瓷器的結果。
沈黎的表情明顯嚴肅起來，張易問道：“是不值這么多價錢嗎？沒關系，我當時買的時候也只是抱著玩玩的心態，具體會比買的價格少多少呢？”
“你這瓷器是按照清朝的出土文物來購買的？”沈黎問道，她抱著那瓷器小心地放在桌子上。清朝的一些文物價格雖然算不上高可以不低，賣得好的也值個十來萬的，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到底花了多少錢才買下這個瓷器。
“對，就是按照清朝的瓷器來購買的，當時那個賣家還說這個瓷器可是慈禧太后最喜歡的那一款了，只是當時那一批出土的瓷器有好幾個，所以賣不上價錢，就拿十萬塊錢轉給我了。”提到這件事張易就像打開了話匣子，手舞足蹈地和沈黎講解了當時的場景。
沈黎越聽越覺得不是滋味，這人如此單純，且如此輕易地就相信別人，怎么就遇到了心地不好的人，給他拿十萬塊錢買了這么一個破瓶子。
“你被騙了，這瓷器根本就不值十萬塊錢。”雖然不忍心，但作為鑒定的一方，沈黎還是如實告知了他真實的情況。
她彎下身子，將瓷瓶傾倒，然后指著底下的部分說道：“這里的磕痕明顯不是無意間造成的，而是人工拿小錘子敲來的。”
“一般被磕壞的東西沒有這么規則，只有人工制作才是有規律的，雖然他們盡力在仿古了，可還是處處都透著一股現代化的味道。”
沈黎沒好意思直接說，這個瓷器一看就很假，如果換做是她在接觸到這種事情的第一眼，應該就不會購買了。
“這個瓷器不是清朝出土的，倒有可能是上周生產的。”
張易不可置信地蹲在桌子邊，仔仔細細地將這個瓷器打量一邊，他用手碾了一下瓷器底部的泥土，問道：“所以這玩意兒根本不值錢是吧？！”
“你拿出去賣給別人，也許能賣個兩三百塊錢的。”沈黎都怕自己說的這兩三百都說多了，旅游街上的各種小攤，到處都是這種瓷器，換做是她沒準兒花五十塊錢都能拿下。
鑒定瓷器的錢是早在手機上就已經預付好了的，所以沈黎去把鑒定的證書拿過來一并給了張易，安慰道：“看你這身打扮也不像是什么缺錢的人，就當這次花錢買了個教訓吧，以后再想購買文物的話，還得讓朋友幫忙鑒定清楚了才能付錢，否則就白白吃了虧。”
“別說了，我這十萬塊錢本來還是打算去國外留學的，這下可好，錢沒了，也沒辦法出國了。”張易哭笑不得的說道，他越看這瓷器，越是惱火。
沈黎想了想，十萬塊錢能去哪兒？國外留學不是最低都要五十萬起了嗎？
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張易解釋道：“我本來打算去馬來西亞讀個碩士回來的，那邊消費不算高，十萬塊錢能用一段時間。”
“那你要不再攢一段時間錢，再去留學，你這時候再找人退貨，肯定也是不太可能的。”沈黎雖然不買這些東西，但她對此也有個大致的了解，像他們這種交易通常是在鬼市上，要是沒個認識的人帶路，恐怕還找不著人呢。
等一完成交易，錢一到手，對方自然是要跑路的，怎么可能還傻乎乎地站在那等著你去上門退貨。
像是張易這種購買到了贗品的人肯定不在少數，但對方能夠一直這么猖獗地去銷售假貨，也就證明他的手段非常厲害。
除了自認倒霉之外，沈黎想不到有任何的方法了，去購買這些文物，本來就是一個風險極高的事情，就是像她這樣的專業人士，也有可能會看走眼。
沈黎之前看過一檔綜藝，某個著名主持人參與的一個鑒寶類的綜藝節目。文物的主人帶著自己的珍藏之寶，然后來參加節目，在現場讓幾位專家鑒定是真還是假，當鑒定為假的東西的時候，當主持人便會拿著小錘子將這些文物砸個稀爛。
這種的形式也吸引了很多觀眾去看這檔綜藝，因此這檔綜藝的收視率一直很不錯，為什么后來沒有繼續舉辦下去呢？是因為在節目上某個文物引起了幾位專家的爭議，大多數專家都認為這只是一件贗品，且模仿的痕跡很是拙劣。
于是在得到他們的鑒定結果后，主持人用錘子敲爛了這件文物，而文物的主人自然是不可能相信的，在離開節目之后他找到了其他的鑒定專家進行鑒定，而這個結果只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那件文物是真的，也就是說節目請來的幾位鑒定專家的結果是不真實的。
那檔節目一瞬間處于風口浪尖上，遭到了所有人的攻擊，就連那個親手敲掉了文物的主持人也沒有逃掉，陷入了眾人的口誅筆伐當中。
一時之間他之前積累了數年的口碑全部毀掉，被迫離開了那檔節目，就連自己之前的作品也遭到了眾人的攻擊。
當時沈黎在看到這個新聞之后，也跟著憤怒地罵了幾句，要早知道文物毀掉，就沒有辦法再進行復原了。
她當時的夢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夠通過自己所學，將這些或多或少被毀掉的文物重新修復起來。
這件事也就成為她的一個理想，也正是她此刻正在行走的道路。
沈黎覺得或許那檔節目請的幾位鑒定專家，并非來混片酬的，倒是極有可能他們習慣并擅長鑒定的東西，都是不同的品類，也就是說他們或許更擅長鑒定書畫字畫亦或者是其他的東西。
對于瓷器而言，他們并不了解，也就會容易造成誤判。
那檔節目的導演要是聰明點的話，就應該將各種品類的專家都邀請過來，反正資金投入如此之大，與其專家們誤判后毀掉文物造成的損失，還不如當初就多邀請幾位相關的專家過來。
這一行的鑒定專家也并不是那么的高不可攀，只要給出價錢就沒有請過來的人。
見張易在沙發上坐了會兒來回回的，抱著自己花大價錢買來的那個瓷器看，瞧這樣子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擊，還沒有從打擊中回過神來。
沈黎也不著急催著他走，反正對方給了錢的，就是她的顧客，她起身去接了杯溫水放在他的面前。
“喝口水，冷靜一下吧。”
木已成舟，即便是張易不愿意接受這個結果，可結果就擺在眼前，瓷器是假的，他這十萬塊錢算是徹底的打水漂了。
不過他要是腦子靈活的話，沒準可以用同樣的理由將這個瓷器轉讓給其他有錢人。
沈黎覺得這個可能性也是極小的，有錢人又不傻，誰會花十萬塊錢買這種東西，肯定也會請相關的專家來進行鑒定再付錢的。
這個年輕人就是太傻了一點，怎么能輕易相信別人十萬塊錢說交就交出去了。
生怕他下次還是被同樣的理由上當受騙了，沈黎主動說：“要是下次你還有看中的什么東西想購買的話可以先來問一下我，我可以幫你鑒定一下。”
倒也不算是她主動招攬生意吧，就是看這人真的傻得可憐。
張易一副受到巨大打擊的模樣，“還是算了吧，我沒錢了，給不了你工資，不如這樣吧，我看你這店鋪里也沒有請其他的員工，要不我在這里幫忙打工，你幫我再鑒定一個纏花雙耳琉璃盞，我給你打工的錢就當抵這個鑒定費用了，行嗎？”
這人居然還購買了一個東西，光是聽名字就很不靠譜，沈黎覺得至少有十分之九的機會都是假的，不過她也沒有明說，萬一對面這人受不了打擊暈倒過去，到時候她還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來給她打工的這個主意倒是挺不錯的，可是沈黎一細想覺得自己的店工作室并不大，再加上他是個男的，留在這兒的話，恐怕多有不便。
“還是算了吧，我就當交你這個朋友，幫你免費鑒定，你回家去把那個東西拿過來吧，正好趁著這段時間我不怎么忙。”
張易卻是很認真的說道：“不行，你幫我鑒定，我來幫你打工，這是一件互利互惠的事情，怎么可以讓你吃虧呢。就這樣說定了吧，從明天開始我來幫你打掃衛生，有什么重活你也可以交給我，等這個月過后我就不再來了。”
打掃一個月的衛生啊……沈黎原本不想答應的，可是她又厭煩，每天要來打掃衛生整理東西，這樣一想后似乎有些心動了。
猶豫了一會兒后，她終于松了口，答應下來。
“好吧，就辛苦你幫忙打掃一下衛生了，我們這店鋪并不大，所以打掃起來應該不是太費勁，我可以跟你一塊打掃，至于要鑒定的東西，你盡快給我吧。”
他說的那個什么東西，沈黎以前鑒定得很少，她也只是在書本上學習過鑒定的方法，或許到時候還要交給自己的師兄師姐才能幫忙鑒定，所以才催促著他盡快把東西拿來。
她這里的時間倒是好算，就怕自己的師姐師兄們抽不出什么時間來。
約定好了這件事后，沈黎整個人輕松不少，以后的活就有人幫著干了。
而此刻唐梵已經搭乘飛機到達了甘肅的某所高校內，他一來就接到了學校的熱情接待。
范慈恩也沒留在學校上課，而是和陸舟行一塊去處理事情，他們想去報名參加某個比賽，然后再為自己在復原曇頁裝書的過程中，研究的某些步驟進行申請專利。
他們也是第一次接觸到這種申請專利的事情，還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成功，只好去問一下相關的工作人員。
費了好一番勁兒，填寫了好幾張表格，終于把那些表格全都提交上去了，工作人員說讓他們在七個工作日的時間就能得到回復了。
“之后回復的結果會直接發送到填寫表格時，你們在上面留下的手機號，注意查看就好。”
到工作人員確切的回復之后，他們倆才松了口氣。
回去的路上，陸舟行見輪椅上的少女還在想著這件事兒，于是說道：“你就別再擔憂這件事了，相關的流程咱們都跑了一遍，表格也已經全都遞上去了，盡人事聽天命，一切結果就看舉辦方他們怎么處理的了。你就算在這兒想太多也沒有用，是不是。”
話糙理不糙，確實是如同他說的那樣，他們這邊已經走完了所有的程序接下來就靠其他人了，想再多也沒用。
范慈恩抬頭對著陸舟行說道：“你待會兒是直接回工作室還是怎么樣？”
“我不是很著急回工作室，那邊有沈黎照看著，應該不會出什么意外，倒是你想去哪兒，是直接回學校還是去康復中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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