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十丈紅塵長生仙 > 第七十四章 錢可通神
  一更初,王府內絲竹鼓樂之聲不絕。

  有提著燈籠的巡視兵丁快步而來,當先校尉略略停足,看向側門四人:“都警醒些,今日王爺生辰,王府設宴,莫要讓宵小混入王府!”

  “屬下遵命!”四名紅衣罩甲小校抱拳領命。

  巡視兵丁繞府而走,不片刻便行得遠了。

  四名小校身形松弛下來,一人道:“王校尉初來乍到,總要裝裝樣子。嘖,這王府守衛森嚴,又有哪個不開眼的宵小敢亂闖?”

  另一人道:“新官上任三把火,這幾日警醒些,莫要讓王校尉拿了錯漏作筏子。”

  “是極是極,我看那王校尉不是個好相與的。”

  忽有一人眨眨眼,瞥向遠處,隱約瞧見好似有貓兒行來。待到得近前,那小校一怔,叫道:“奇了,哪里來的九節狼?”

  余下三人齊齊看過來,有人喜道:“好漂亮的九節狼!翠韻樓的巧姐兒前日剛丟了貓兒,我若是逮了這九節狼送去,說不得便能一親芳澤。”

  “做夢……”

  說話間,那九節狼忽而張口,昏黃濃煙自其口中噴吐而出。

  “咳咳……”

  “什么東西?”

  砰……咚……嘩啦啦——

  四人東倒西歪,人事不知。

  香奴屏住呼吸扭頭就跑,偏一陣風吹來,那黃煙追著其飄來。香奴奔得快,那黃煙飄得便快。

  “唔——”一張小臉憋得漲紅,只能一爪捂著口鼻,一爪胡亂揮舞,朝著遠處行來的兩個身影求救。

  衣袖揮舞,黃煙散去,香奴連連喘息幾聲,抱怨道:“怪哉!那黃煙里定然有魔炁。”

  “哪里來的魔炁?”薛釗問。

  香奴不服:“沒魔炁,為何黃煙追著我?”

  “呵——”探手將香奴放置肩頭,牽了身旁柴如意,薛釗行到王府側門處。

  他帶著柴如意先去了內江,卻撲了個空。蜀王今日生辰,內江王與世子早早便趕到洪都來為蜀王慶生。

  薛釗便又攜著柴如意,連遁幾百里,趕在初更時分入了洪都。

  他繞著蜀王府走了一圈,蜀王府占地廣闊,內中亭臺樓閣無數,好不容易才尋到此處側門守衛最為單薄。

  停在側門處看了眼四名昏睡過去的小校,薛釗轉頭對柴如意道:“柴小姐可還要告官?”

  柴如意目光轉動,緩緩搖頭。

  天潢貴胄、宗室子弟,便是犯了罪也是由宗人府處置。前次御使將殷謙岳的惡行遞到皇帝案頭,結果不過是一通呵斥,外加禁足。

  有道是山高皇帝遠,這才兩個月有余,那殷謙岳便解了禁足。此番就算拿了證據再告一狀又有何用?

  薛釗便道:“那你要如何報仇?”

  幽魂遁出,扯了薛釗的手,在其手心寫寫畫畫。

  薛釗頷首,笑道:“有趣,那便依你。”

  幽魂遁回,薛釗牽著柴如意上前一步。兩處門扉陡然放出金光,須臾便有兩名金甲神將現行。

  “妖孽邪祟,不得入此門!退下!”

  薛釗停步,見那二神將,一持金锏、一持金瓜錘,頂盔摜甲,面目呆滯,禁不住脫口道:“神荼、郁壘。”

  香奴身形縮了縮:“那是誰?”

  “門神啊。”薛釗目光越過虛幻的神將,便見兩側門扉著貼著桃木制的門神畫。

  他信步上前,二神將好似視而不見,只盯著停在遠處的柴如意不放。穿過神將,薛釗抬手將兩塊桃木門神摘下,略略用力,門神碎裂,那神將隨即消失無蹤。

  肩頭香奴松了口氣,又看著那碎裂的桃符道:“道士,為何在七里坪貼的門神不管用?”

  薛釗推了推側門,掐了法訣,使出小挪移術搬開門栓,隨即推開了側門。回身牽了柴如意道:“小民百姓那點香火又哪里請得動門神?這桃符只怕是使了不少銀錢請回來的。”

  香奴若有所思。

  薛釗便又道:“是以有錢能使鬼推磨這話保守了,應是錢能通神啊。”

  行了一陣,避開兩隊侍衛,薛釗卻在亂轉。這蜀王府實在廣闊,打眼瞥去,高聳的樓臺不下二十處,殿堂、軒、齋、居所更是無算。

  不知王府地形,再走下去只怕也是四下亂轉。薛釗便攬了柴如意的腰身,循著那絲竹鼓樂之聲,縱身越過朱漆高墻,于琉璃瓦的屋檐上起起落落。

  待瞥見一處殿堂里燈火通明,他便按下身形,尋了小門穿過。

  剛從小門出來,迎面便撞見一人。

  此人身形消瘦,道袍、莊子巾,面相清癯,下頜留著花白山羊胡。略略瞥了一眼,薛釗便笑了,不想在這王府里竟遇到了熟人。

  徐有勉悶頭而行,瞥見有身形攔住去路,便駐足抬眼觀量。這一觀量不要緊,老騙子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嘶——高,高高……”

  薛釗笑吟吟道:“徐半仙,好久不見,你怎么又混進王府了?”

  徐有勉膝蓋一軟,頓時跪地不起:“仙長啊,在下此番沒騙人,實在是沒了活路,這才來王府作戲法博王爺一樂。”他舉手發誓:“若有半句虛言,管教我天打雷劈而死!”

  “戲法?”薛釗若有所思。

  跪伏的徐有勉抬頭,便見其笑得玩味,心中頓時隱隱生出不妙之感。

  一盞茶的光景后,薛釗在廂房里挑挑揀揀,桌案上擺著的都是用作戲法的零零碎碎。那徐有勉歪倒一旁,人事不知。

  隨手丟了絹花,隨即便聽見腳步聲漸近,薛釗手掐法訣,隨后揮了揮衣袖,一旁的香奴與柴如意便隱去了身形。

  俄爾,門口行進來捧著拂塵的黃門,瞥了薛釗一眼,黃門覺得有些古怪。

  眨眨眼,又沒瞧出何處古怪。黃門暗忖自己多疑,隨即便催促道:“戲法準備的如何了?待會跟在咱家身后,低著頭行路,莫要多看,更不要多嘴。

  存心殿里女眷眾多,若是驚了貴人,小心你的腦袋。”

  “嗯。”薛釗隨口應著。

  黃門側耳聽了一陣,招招手:“跟咱家來!”

  薛釗跟著那黃門一路蜿蜒而行,進得一處大殿。他偷眼觀量,卻見殿中有錦衣女子翩翩而舞,一旁鼓樂和鳴。

  臺基上端坐蟒袍老者,正舉杯相邀;兩側賓朋端酒相應。

  真是——馥氣香風夜色沉,鶯歌燕舞唱陽春。

  “低頭,再敢亂看剜了你的眼珠子!”

  黃門惡狠狠叱了一通,薛釗便收回了目光。

  少頃,絲竹停息,喝彩聲四起。

  “好,看賞!”

  鶯鶯燕燕拜謝而下,殿內眾議紛紛,阿諛之詞不要錢也似潑灑而出。

  有錦袍公子起身離席,捧著酒盞笑道:“孫兒恭賀祖父壽辰,愿祖父松鶴長春,后福無疆。”

  “好!”

  蜀王贊了一聲,端杯一飲而盡,又招手讓其上前:“謙岳近來如何?”

  那殷謙岳道:“孫兒自知犯了錯,這兩月都在家中閉門讀書。”

  “哦?讀了何書?”

  “中庸。”

  “嗯,不錯。”

  蜀王育有七子,無一滿意,偏孫兒輩中出了個殷謙岳,生得極類蜀王年輕時。許是隔輩親,蜀王便對這殷謙岳一直寵愛有加。

  便在此時,黃門上前稟報:“王爺,可還要看戲法?”

  蜀王便道:“戲法好,速速演來!”

  那黃門便回首連連招手,薛釗從一側緩緩行出。

  他定在那里,略略抬頭看了眼蜀王,又盯著那殷謙岳不放。

  黃門急了:“嘟!大膽!見了王爺為何不拜?”

  蜀王卻是個大氣的,笑吟吟擺了擺手:“莫講那些俗禮——”他看向薛釗:“——你有何戲法,盡管變來。若變得新奇,本王重重有賞。”

  薛釗拱了拱手,笑道:“那就請王爺看一看我這戲法。”

  他揮袖,有白霧升騰,轉眼彌散殿中。

  蜀王來了興致,撫須道:“這戲法倒是新奇——”

  話音未落,忽有鳥雀鶴鳴,場中薛釗拍了拍手,便有兩只仙鶴破空而來,鳴唱著,繞頂盤旋。

  薛釗再一展袖,百來只鳥雀便從其袖中飛騰而出。

  殿中驚嘆連連,有醉了酒的賓客試圖抓取,那鳥兒卻避開,轉而停在一旁侍女的發髻上。

  “誒呀,這……這是戲法?”

  “妙,妙啊。”

  蜀王也看直了眼,待醒過神來連連合掌:“好,甚好,快快重賞!”

  一旁黃門與王妃略略附耳商議,便讓侍女端了一盤銀餅子過去。

  薛釗拱手:“謝王爺賞。”

  “哈哈哈——”蜀王展顏大笑:“——小郎君還有何戲法,盡管變來!”

  薛釗便笑道:“如此,恭敬不如從命。”

  他揮手,鳥雀、仙鶴與那白霧散去,殿中恢復如常。他前行兩步,看著蜀王身旁的殷謙岳道:“王爺,不知這位世子可曾婚配?”

  蜀王道:“這倒不曾。呵,本王總要給孫兒尋個可心的良配才是。”

  薛釗便道:“如此,在下逾越,今日做一回拉媒保纖活計,可好?”

  蜀王只道他是要變新戲法,便點頭應承:“好啊,本王倒要瞧瞧哪家的仙女能配得上我這孫兒。”

  薛釗笑著頷首,暗掐法訣,抬手一指頭頂燈籠,內中燭花爆開,殿里頓時亮如白晝,晃得眾人紛紛閉目、側頭。

  待再看過去,這好端端的存心殿,不知何時卻成了喜堂。

  四下紅燈高懸,紅綢妝點,蜀王身后貼了碩大的囍字,那一旁的殷謙岳更是換了一身喜袍。

  “厲害,好厲害的戲法!”

  “這只怕不是尋常戲法,倒像是幻術啊。”

  窸窸窣窣聲響中,便見薛釗身后轉出一女子,鳳冠霞帔,紅綢蓋頭。

  薛釗抬手相邀:“世子何不來見一見你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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