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十丈紅塵長生仙 > 第四十二章 魔念
  密室靜存神,陰陽重一斤。煉成離女液,咽盡坎男津。漸變逍遙體,超然自在身。更修功業滿,旌鶴引朝真。

  …………………………

  偏廳里,香茗奉上,菘藍小意斟茶,隨即道了萬福退下。

  茶是蒙頂黃芽,巴蜀有些名號,卻也只局限于巴蜀。白萬年四下觀量,不自查地皺起了眉頭。

  住后園東廂,茶水也是尋常,白萬年只覺這柴家實在太過簡慢!莫說是薛釗這等華鎣山傳人,便是尋常道門嫡傳,若要借住旁人府邸,達官貴人只怕立刻趨之若鶩、倒笈相迎。

  轉念一想,華鎣山傳人不可以常理度之,白萬年便將此事壓在心里。

  “白道友,請茶。”

  “請。”

  略略品了品,白萬年沉吟道:“薛道友先前托付在下之事,只怕是……無能為力啊。”

  薛釗神情平靜,倒也不意外。城隍避之不及,交情淺薄的玄機府又怎會招惹這燙手的山芋?

  “白道友,那范無巨來頭很大?”

  “薛道友可知道祖青城伏鬼王之說?”

  白萬年說的道祖并非寫下五千言,天下修行者奉為圭臬的李耳,而是創下道門的張道陵。

  薛釗頷首:“自然聽聞過。”

  傳聞張道陵得了太上三樣法寶,授命來巴蜀降妖除魔。當時巴蜀有八部鬼帥、六大鬼王,張道陵與其一番斗法,將其鎮壓,這才開創了陰司地府。

  就聽白萬年道:“這范無巨本是八部鬼帥,為道祖鎮壓在酆都城。其修為雖無鬼王之名,卻早有鬼王之實。

  先前此鬼懾于三五斬邪劍雌劍鎮壓,雖不至于身死,卻也只是茍延殘喘。”

  薛釗點頭。

  白萬年繼續道:“前些時日小天師與那魔教妖女斗出了真火,恰好路過鶴鳴山,便以雄劍引出雌劍,借雙劍之利,傷了那妖女。不料,那范無巨趁此竟逃將出來。

  小天師只顧著找尋妖女,非但不曾將那范無巨重新鎮壓,反倒借其本事,撒出去三千鬼兵找尋妖女。事后還以陽平治都功印封其為岷江水神。”

  薛釗眉頭緊鎖,這小天師張原慶實在荒唐!

  “薛道友,玄機府本為管束修行之士目無法紀、濫殺無辜而設,若范無巨不得敕封,玄機府總要管上一管;可如今范無巨得正神之位,為的又只是一凡俗女子,上頭只怕……”

  薛釗略略嘆息。朝廷設下暴力機關,為的是維穩,從來不是為了公平、正義。想來只要那范無巨不是想著要屠戮一城百姓,朝廷便會袖手旁觀。更何況為的僅僅是一個柴如意?

  陰司地府,說出去名頭駭人,實則酆都未必有幾個鬼王。而且陰司本為道祖所設,范無巨得了小天師青眼,區區一個柴如意,便是打了官司,只怕也奈何不得那范無巨。

  薛釗只覺心中憋悶,令柴如意棲棲遑遑的滅頂之災,竟是道祖后人荒唐所致!

  緩緩舒出一口氣,薛釗慢慢抱拳一禮,道:“多謝白道友告知。”

  白萬年察言觀色,心知薛釗心中不爽,便勸慰道:“薛道友既然要游歷紅塵,這等事遲早司空見慣。算算柴如意自小錦衣玉食,無病無災到如今,比那貧家剛一落地便被父母溺斃的女嬰強多了。

  說句不好聽的,若非不想受這俗世苦,我等為何要苦心修行?薛道友,不如想開些吧。”

  交淺言深,白萬年不再贅言。

  一盞茶飲盡,白萬年起身告辭,薛釗將其送至府外。

  臨上馬前,白萬年沉吟道:“柴如意八字全陰,乃陰姹女。范無巨此舉便是為了行那紅白雙煞邪術,到時吞了紅煞,法力自可大漲。在下估量,范無巨如今頂多就是地鬼的道行。”

  拱拱手,白萬年打馬而去。

  薛釗回返后園,便走邊暗忖,這白萬年八面玲瓏,擅查人心。自己修行果然淺薄,竟心緒上臉,讓其當面窺破了心思。

  罷了,人生一世,總要快意而為。前世記憶朦朦朧朧,每次夢中回思,總會覺著憋悶。既然重活一遭,又有本事在身,哪里還肯再憋悶?

  他拿定心意,頓時吐盡胸中塊壘。尋了忙碌的菘藍,要了夠吃幾日的點心與清水,便讓其轉述柴如意,自己要閉關。

  打發走狐疑的菘藍,薛釗回返敬思齋。瞥了一眼正房,依舊房門緊閉,也不知馬世清是否依舊醉生夢死。

  略略嘆息,薛釗入得東廂,將點心、清水安置好,趺坐床頭,沖著香奴道:“香奴,我要閉關了。”

  “好,我來護法。”

  薛釗點點頭,閉目五心朝天,張口緩緩吐息。過得片刻就見薛釗吐息時一口白氣自其口鼻噴出,仔細辨認,那白氣之中好似有一絲氤氳。

  小周天往復,一絲真炁混著雜炁自口鼻噴出,又引回陰陽二氣入丹田以合真炁,那一絲真炁游走小周天,每游走一遭便會粗壯一分。直到丹田氣海脹痛,薛釗才不得不停下來。

  方才要行那斬念化神之法,眼前陡然綻放七彩眩光,繼而出現在雪山斷崖之上。

  他四下觀量,左側是雪山,山頭附著一點白雪,其下為光禿禿的山石;腳下大抵是個三丈見方的石坪;右側則是云遮霧罩的深淵。

  薛釗正莫名,就見身前一丈開外卷起雪花,須臾那雪花便凝聚成人形,面目模糊,唯獨雙目處放出紅光,手中還提著一把閃著寒光的長劍。

  “雜念?”

  他剛開口,那人挺劍就刺。薛釗揮手間,長劍凝聚,叮的一聲格開劍刺。

  縱身飄出去兩丈,手掐法訣,卻見那人好似一無所覺,提劍又再斬來。

  “魔念!”

  薛釗神情一肅,停劍相迎。風雪里,劍影重重,一人一魔酣斗不止,不死不休。

  ………………………………

  素手輕輕按壓,指印便拓在紙箋之上。

  菘藍緊忙遞過帕子,柴如意心不在焉地緩緩擦拭。

  老叔公顫顫巍巍接過文書,念道:“立字人柴宗訓。

  因胞兄乏嗣,奉養無人,弟今同親族人等,情愿將次子世仁承嗣胞兄膝下……”

  廳堂里,三房齊聚,同族俱在。柴宗武暗自磨牙,若非其妻阻攔,只怕就要甩手而去;柴宗訓暗自得意,好似不知其兄尸骨未寒。

  柴夫人端坐,秀帕時不時擦拭眼角,看著柴世仁跪拜叩首,又奉上香茗。

  這世間唯有男子方可承襲家業、傳承子嗣,女子便是招了贅婿也是外人。柴如意擰不過眾意洶洶,便只能任憑擺布。

  她看向柴世仁,目光里無驚無喜。柴世仁性子自小懦弱,好似個女兒家。從前柴如意只當他是尋常親戚,如今卻變成了惹人厭的胞弟。

  她思緒發散,也不知薛先生在做些什么,自己還有多少時日。

  契書一式三份,各自收好,族譜里將柴世仁挪到大房名下。規程潦草完結,柴府重新忙碌起來,迎送那一波波前來吊唁的賓客。

  行尸走肉般跪在靈床前,得了個空,柴如意低聲問道:“薛先生在做什么?”

  菘藍歪頭道:“說是要閉關,古古怪怪。”

  閉關啊……也不知要多少時日,趕不趕得及救自己。柴如意自嘲一笑,暗忖,自己果然還是怕死啊。那日說得灑脫,如今卻盼著薛先生能救了自己。

  苦也罷,難也罷,這花花世界,總是讓人流連。

  又有賓客來,披麻戴孝的柴如意微微俯身,待答禮過,就聽那賓客道:“馬兄還請節哀,府試便在這兩日……”

  “顧兄莫要再提,在下心意已決,府試便不去現眼了。”

  “哎,甚是可惜,甚是可惜啊。”

  柴如意心中微動,略略抬頭,就見熟悉的身影將賓客送出。臨到門前,馬世清回首觀望,二人目光在半空略略觸碰,馬世清便扭過頭,引著那賓客而去。

  菘藍惋惜著道:“可惜了,若老爺、少爺不曾過世,小姐與表少爺只怕就要定下親事了呢。”

  “嗯。”胡亂應了一聲,不知為何,柴如意心中非但不曾可惜,反倒有些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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