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十丈紅塵長生仙 > 第三十四章 婚事
  夤夜泠風吹不眠。曉霜一例白闌干。調箏弦上怯余寒。

  夢里心音彈又澀,眸中秋水止還潸。

  花期遲誤又經年。

  薛釗止步朱漆大門前,門上畫著八卦陰陽魚,兩側門柱有楹聯:天地君親師恩澤法界;仁義禮智信道貫古今。

  扭頭觀望,那下方的李家瓦子已然熄了燈火。鼓聲自山上傳來,那是五福宮的止靜鼓。

  邁步入得山門,便見左右各有三間房,西側是老君殿,東側則為住持居所。

  正前方是五開間的城隍大殿,檐柱上黃底紅字赫然有聯:“陽世三界積善作惡皆由你;陰曹地府古往今來放過誰”。

  門柱上亦有聯:“進廟來先問平時所行何事;歸家去莫忘今日俯首通誠。”

  進得大殿,昏黃燭火中,但見主神城隍爺高高在上,威嚴地端坐在居中神位,左右侍從“賞善”、“罰惡”分立兩側,東西兩邊依次侍立著十八判官。

  薛釗細細觀量,城隍泥塑雙目不見華彩,莫非城隍不在?

  左手掐法訣,右手劍指抹于雙目,待再睜開眼,四周驟然一變。

  城隍主位空空如也,兩側倒是有陰司鬼兵手持水火棍,左側案首端坐一鬼吏,須發皆白。瞥了薛釗一眼,旋即起身拱手:“不知仙長為何而來?”

  薛釗稽首回禮:“城隍可在?”

  那鬼吏道:“不湊巧,城隍今日外巡,不在廟中。”

  “六房曹吏符好禮可在?”

  “符好禮隨城隍而去。”

  薛釗皺眉,總覺得事有蹊蹺。他問道:“敢問閣下是?”

  那鬼吏道:“在下勾押推勘案判官崔應禎,不知這位仙長上下?”

  “薛釗。”

  “唔……薛……嘶!”那判官倒吸一口涼氣,繞過桌案躬身而拜:“原來是華鎣山薛仙長當面,在下失禮了!”

  薛釗暗忖,這華鎣山的虎皮果然好用,可惜卻不能冒用。他當即道:“我并非華鎣山傳人。”

  崔應禎打了個哈哈,道:“仙長說不是便不是……仙長還請落座。”

  薛釗擺手道:“不了,崔判官,我今日只為一事。”

  “仙長請說。”

  “我借住柴府,今日窺得柴府中人陰煞纏身,應是被惡鬼糾纏。敢問崔判官,城隍治下,怎會有惡鬼害人?”

  “這……”崔應禎揪著胡子,沉吟一番道:“薛仙長,實不相瞞,近來城隍廟中實在抽不開人手。”他抬手一指:“仙長且看,而今判官只剩在下,鬼兵若干,夜游神一人。這個……這人手不足,力有未逮也是有的。”

  “這卻奇了,”薛釗道:“城隍與其他判官不好好待在城隍廟,怎么反倒跑出去巡視?”

  “仙長有所不知啊。”崔應禎嘆息一聲,訴起了苦。

  卻是半月前有龍虎山高道經渝城入了南川,與那魔教妖人斗過一場,妖人負傷而走。高道自然不肯放過,便敕令各地城隍抽調鬼兵,四下找尋那妖人下落。

  “原來如此。”薛釗將信將疑觀望崔應禎神色,卻瞧不出古怪。

  崔應禎又道:“既然仙長告知,本官斷無坐視不理之理。來呀,點一對鬼兵去往柴府,緝拿那害人惡鬼。”

  左右呼喝一聲,當即有兩名鬼兵越眾而出,提著枷鎖、鎖鏈,化作陰風便出了城隍廟。

  薛釗頷首,稽首道:“如此,我不便多待,崔判官辛苦。”

  “稱不上辛苦,本官送仙長。”

  崔應禎恭恭敬敬將薛釗送出山門外,薛釗走出百十步,回頭張望,卻見這老鬼依舊立在山門。

  鬼有境界之分,也有善惡之分。厲鬼為復仇,仇怨了而身散;兇煞為執念,只知害人而并無神志;惡鬼吞人元精,可算食人惡鬼!

  此番糾纏柴如意的是惡鬼,薛釗怕香奴應對不了,便加緊了步子。夤夜之下,薛釗縱身上了房頂,飛檐走壁,朝著柴府直撲而去。

  …………………………

  一更鼓響過,萬籟俱靜。

  三花貓叼著方才捕捉的獵物緩緩而行,穿過草木花叢,而后陡然定住。眼前幽綠眼眸攔住去路,三花貓威脅著做聲。

  那幽綠眼眸眨了眨,俄爾散發出駭人氣勢。

  三花貓驚得炸了毛,丟下老鼠扭頭便跑。那老鼠落地,吱吱兩聲,四肢亂蹬,旋即肝膽俱裂而亡。

  香奴自花叢蹣跚而出,伸出爪子撥弄了兩下,便沒了興趣。她攀上杏樹,蹲坐花果之間,粗大的尾巴自然垂下,焦躁地來回擺動。

  那樹上的杏子坐了果,指甲大小,看著就酸澀。香奴想著,總要過上幾個月才能吃到甜杏。

  她抬頭張望,云秀樓的二樓亮著燈火,細碎的聲響傳入耳朵,樓中的女子卻已張羅著洗漱歇息。

  道士呢?何時回來?城隍廟里的城隍兇不兇?

  香奴習慣了與道士作伴,這般分開來做事,心中總是有些不安。

  缺了一隅的銀盤高懸,香奴便想起夏日里,自己與道士躺在小院里。道士說著漫不著邊的話,香奴起初不信,后來聽多了,就有些信了。

  道士說過,有一種飲子很甜很甜,叫勞什子的肥宅快樂水。香奴一直想喝,可惜道士說就連他也喝不到。也不知很甜很甜是什么滋味。

  思緒收回,香奴鼻頭聳動嗅了嗅,絲絲縷縷的惡臭味撲鼻。

  “來了。”香奴攀上樹梢,朝前門眺望過去,便見兩大一小,三個虛影自柴府正門穿門而入。

  略略觀望,那三個虛影不來云秀樓,反倒沖著中路正房而去。

  香奴想了想,跳下樹梢,略略奔行,身形陡然鼓脹得好似豹子大小,跳上墻頭,三兩個縱躍,便跳進了正房中院。

  略略等候,三個虛影越過月門便到了近前。

  小的那個看著好似嬰孩,兩個大的,一個滿臉橘皮的鬼婆婆,一個好似剛成婚的婦人。

  鬼婆婆身著五彩服,婦人則一身紅衣。

  香奴眨眨眼:“鬼母!”

  鬼婆婆瞥了一眼:“哪里來的小妖?莫要耽擱老身做媒。”

  “做媒?”

  “老身此番為我家大王問名而來。”

  “什么是問名?”

  鬼婆婆一頓,旋即笑道:“無知小妖,老身懶得與你糾纏,快快退下吧。”

  “不退。”香奴搖頭。

  “為何不退?”

  香奴認真道:“你們太臭了,不是好人。”

  那鬼婆婆怪笑道:“老身是鬼,自然不是好人。你這畜生既然不識趣,那就休怪老身使手段。”

  言罷,鬼婆婆身形飄忽,雙掌鐵指入鉤,朝著香奴抓來。

  香奴好似不曾反應過來,瞪眼看著那鬼婆婆疾速抓來。待到了近前,香奴身形又再鼓脹,眨眼化作熊怪。

  鬼婆婆的雙爪原本奔著香奴胸口,刻下卻變成了小腹。還不待鬼婆婆應變,碩大的巴掌從天而降,輕飄飄地掃在鬼婆婆身上。

  鬼婆婆凄厲慘叫,身形倒飛出去砸過墻面,沒了蹤跡。

  香奴低頭眨眨眼,道:“只是玄鬼啊。”

  俄爾,那鬼婆婆穿墻回來,身形雖完整,可左半邊身子卻飄忽不定。

  鬼婆婆厲聲道:“這妖古怪,你來糾纏住,老身先去辦了正事。”

  鬼母不言不語,那鬼童哇哇怪叫,身形飛起來繞著香奴兜轉。

  鬼婆婆朝正房而去,香奴想要阻攔,卻又被鬼母攔住。鬼母、鬼童合體,又有個說法,名為子母煞。

  境界或許只為玄鬼,可卻極為難纏。殺了鬼童,鬼童便從鬼母腹中凝聚;滅了鬼母,鬼母又聽鬼童呼喊凝實。若想滅之,非得將二者同時剿滅不可。

  香奴縮小身形,與二者糾纏起來,雖不會為其所傷,卻也一時間奈何不得,只能看著那鬼婆婆穿入正房。

  斗了片刻,香奴忽而停手。那子母煞見香奴停手,便與其成掎角之勢,看顧著香奴。

  半晌,鬼母忍不住道:“你……為何停手?”

  “你傷不得我,我奈何不得你,再斗下去也是無益,不如停手。”

  夜涼如水,香奴說得理所當然。柴家的事與她和干?若不是道士發了話,她才不會理會這麻煩的子母煞。

  倘若惹上子母煞的是道士,香奴想著,也許自己會很生氣吧?

  她搖了搖頭,若是道士,眨眼間就能滅了這子母煞。

  思忖中,鬼婆婆自正房飄出,橘皮般得面孔笑得好似番芙蓉:“事成矣!”

  看了眼與子母煞對峙的香奴,鬼婆婆憤恨道:“今日老身有差事在身,來日必報今日之仇。走!”

  兩大一小三個身形悄然遠去,消失無蹤。

  香奴恢復原本大小,攀上墻頭,朝著后園行去。

  衣袂掛風之聲漸近,香奴停住身形,抬頭就見高懸的銀盤里,一條黑影飛身落下。

  “道士!”

  薛釗落在墻頭,探手揉了揉香奴的頭:“有陰氣,可是惡鬼來了?”

  香奴就道:“來了,我打不過。”

  矮身抄起香奴四下查看:“可受傷了?”

  香奴搖頭:“不曾呢。”

  她心中想道,若是那不開眼的子母煞敢招惹道士,她必然會拼著損了道行也要將其剿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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