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十丈紅塵長生仙 > 第十五章 狗子成精
  杏色金繡衣袖落下,鳳眼丹唇似嗔似惱,略蹙眉頭輕聲呼喚:“菘藍,后園怎會有外男闖入?”

  腳步噔噔,一襲明蘭色的丫鬟上得閣樓,行了個‘萬福’輕聲道:“方才柴四說過一嘴,表少爺友人到訪,聽聞會幾手岐黃,便被請到敬思齋給表少爺診治。想來小姐方才瞥見的便是表少爺那友人。”

  “原來如此。”女子舒展眉頭,左手撫在胸前,好似西子捧心。“他……可好些了?”

  “康神醫昨日一早便來瞧過,開了方劑,只是不大見效。”

  女子緩步至桌案前,探手隨意撫動琴弦,又拾起紙箋,其上字跡娟秀,寫著半闕臨江仙:

  潺潺流水吞皎月,天幕橫掛閑云。岸上人家撫柳琴。昨夜敲窗雨,今朝花作塵。

  女子怔怔出神,風動,紙動,心亂。良久,她回神低語道:“菘藍,你去代我瞧瞧他,四月便要府試,總不能讓這急癥耽擱了。”

  菘藍戲謔一笑,說道:“奴去哪里比得過小姐去?”

  女子頓時現出薄怒之色:“好啊,平日待你如姐妹,如今倒會打趣我了。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菘藍咯咯一笑,繞書案而走,求饒道:“小姐快饒了我這一遭吧,我這就去瞧表少爺。”

  菘藍笑著離去,繡樓里又響起琴聲,那琴聲既有千般愁思,也有萬般思量。

  大抵過了兩盞茶光景,菘藍去而復返。去是腳步輕快,回來時卻滿面寒霜。

  “小姐!”

  菘藍邁著小碎步湊近,女子抬眼觀量了菘藍神色,琴弦頓時意亂,繼而停歇。

  她急切道:“可是……又有不好?”

  菘藍搖了搖頭:“表少爺那友人比神醫還厲害,切了脈又看了疹子,和了面團揉搓一番,表少爺就好了大半。”

  女子頓時長舒一口氣,嗔怪道:“既然見好,你這小蹄子怎么還唬著臉來嚇我?”

  菘藍急道:“小姐,我去時夫人剛好探望表少爺。奴婢離得遠,聽不太真切,只聽表少爺提了什么‘人熊毛二’的潑皮,說是這急癥沒準與那潑皮相干。”

  “啊?”

  “夫人動了肝火,說了二房不少難聽的話,這會子已經打發李護院帶著人去尋那毛二。”

  聽聞此言,女子臉上原本閨閣少女特有的青澀褪去,凝眉思忖間,一張端莊秀麗的面孔讓人望之生畏。

  女子自然姓柴,小字如意,乃是柴家大房的千金。其上還有個不成器的兄長,左右還有二房、三房幾個同輩兄弟姊妹。

  其祖父曾官拜吏部天官,柴家鼎盛時號稱柴半城。常言道富不過三代,可自柴天官致仕之后,這柴家便迅速衰落。只因后繼無人。

  柴家三房,大房尚能守成,三房是迂腐蠢物,二房則是又蠢又壞的敗家行子!

  柴天官閉眼前,歷數家中子弟,最后只將十來歲的柴如意叫到身前,直言‘承襲家業者如意’。

  柴天官死后,如意之父秉持其意,一點點讓如意接觸、打理家業。數年過去,柴如意早非尋常閨中女子,身上自有一股久居上位的氣勢,不怒自威。

  閣樓里靜謐良久,菘藍忍不住道:“小姐,你的婚事……”

  柴如意回神,輕輕一嘆。

  她早已及笄,秋日里便要步入錦瑟年華,婚事卻一直遲遲不能決。爹娘尊祖父意,想著招贅婿;二房叔嬸卻想著將其嫁出門而后分了家業。

  于是娘親尋來了‘小時濟濟、大時了了’的表兄馬世清,二房則設計讓惡名在外的內江王世子偶遇了外出的柴如意。

  從無人問過如意是如何想,也從無人關心哪個才是良配。

  生做貴門女,萬事不由身。她又能如何呢?千般思緒、萬般愁腸,只化作幽幽一嘆。

  ………………………………

  渝城的霧到底還是散了。

  傍晚時,薛釗回返家門,手中還多了一柄尋常的鐵劍。那是薛釗在荒貨街花了二兩三錢碎銀買的。

  地上積水半干,精神了許多的香奴自薛釗肩頭跳下,逶迤而行,躲閃著一個個小水洼。

  柴門方才推開,便有蒼老的聲音叫住了他。

  “薛……額……小哥且慢。”出言的是幾日不見的張伯。

  薛釗停住腳步,扭頭看那從隔壁緩步而來的張伯。

  “張伯有事?”

  張伯撓了撓臉面上蚊子叮咬的紅包,搓著手,看著煥然一新,再不似鄉下窮小子的薛釗不知該如何開口。沉吟半晌方才道:“小哥這幾日可還安好?”

  “還好。”

  “哎……若非不得已,老頭子實在不好開這個口。”

  薛釗看著張伯靜待下文。

  張伯說道:“房子賃給小哥,按說老頭子不該無事生非。奈何今日有人相中了這處房子,且買主頗為急切,又給足了銀錢……”

  “呵——”薛釗輕笑一聲,哪里還不清楚張伯的小算盤?這是見薛釗住的安穩,便以為房中沒了鬼祟,計較一番而后起了旁的心思。

  渝城地處兩江交匯,商貿繁華。薛釗游蕩幾日,倒是略略知曉了房價。偏一點的屋子,五百銅錢起;好一些的,就要八百乃至一兩銀子才能租到。

  “小哥你看?”張伯面上不紅不白,只是希冀的看向薛釗。

  薛釗問道:“張伯這房子打算賣多少銀子?”

  張伯眼睛一亮,探手比劃:“紋銀六十兩。”

  薛釗點點頭,“張伯運氣真好,竟遇上了這等羊牯。”

  張伯一怔,轉而道:“我看小哥發了財,若小哥想買,老頭子吃個虧,五十兩便賣與小哥如何?”

  薛釗笑著擺擺手:“算了算了,我怎好耽擱張伯少賺十兩銀錢?這樣,張伯寬限幾日,三日內我尋了房子就搬走。”

  “啊……啊?哦,也好,回頭我將租錢退給小哥。”

  張伯臉上難掩失落,看著薛釗頷首之后邁過柴門,這才悵然回返。

  昏黃的陽光照射而來,薛釗扭頭瞇眼觀量,就見日頭破開層層鉛云,掛在西山之上。

  朝霞不出門,晚霞行萬里。

  陰雨連綿幾日,總算明日是晴天了。薛釗探手剛開了房門,杏花娘便在墻頭呼喚道:“釗哥兒!”

  薛釗扭頭,見那圓圓的小臉上滿是笑容。

  “釗哥兒,借你吉言,大黃果然自己回來了!”

  “哦?好事啊。”薛釗笑著應道。

  杏花娘嘰嘰喳喳說道:“也不知大黃這幾日跑哪里野去了,今日午間才溜回來。我看它瘦得可憐,沒準是跑去城外餓了幾天呢。”

  頓了頓,杏花娘又道:“釗哥兒,大黃如今長本事了,剛回來就逮了一只老大的蛤蟆。”

  “哈?”薛釗心中生出微妙之感。

  果然,就聽杏花娘比比劃劃道:“還不止呢!那大蛤蟆時不時的還會咳嗽一聲!我仔細聽了,那咳嗽聲真真跟老翁一般。原來那晚害我的是這大蛤蟆!”

  薛釗撓頭……隨手丟棄的蛤蟆,隔了這么久竟還會咳嗽,也不知徐半仙喂的是什么品種的胡椒,效力如此綿長。

  “也是稀奇,長這么大還是頭一次見會咳嗽的蛤蟆。我跟娘說了,剛開始娘還不信,結果看了那大蛤蟆,娘也嚇了一跳,說沒準這蛤蟆成了精。”

  “那蛤蟆呢?”薛釗問道。

  “我娘信佛,尋了個池塘放生了。”

  此時,墻頭突然露出碩大的狗頭。滿頭黃毛,舌頭探出,一雙烏黑的眸子看向薛釗,竟露出極為人性化的復雜神色。

  薛釗暗忖,這狗子怕是真的成了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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