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路上漆黑一片，唯有兩個火把在路上，散發著點點光芒。
那是架在馬車上的火把。
沈離呼吸有些沉重，他連夜駕馬離開，發燒越來越嚴重。
謝長樂在馬車里，趁他看不見的時候，翻找包袱里的東西。
翻來翻去，沒有銀子，依舊是沒有銀子。
她不知道沈離究竟把銀子藏到了哪里。
謝長樂心中有些焦躁，她握緊手中的一個瓶子，這里面是毒藥。
她仍然覺得自己出手沒有勝算，準備用毒藥毒死他。
忽然，馬車一個顛簸，謝長樂手里的毒藥差點掉在馬車里，她連忙扶住馬車壁。
沈離驟然停車，又一個慣性，毒藥瓶子滾在馬車的角落里。
謝長樂剛要去撿，沈離已經進來。
“我燒的有些厲害。”沈離道。
謝長樂生怕他看到那瓶毒藥，連忙將他扶進來：“要不，我去趕馬車也行。”
沈離搖頭：“不，怎么能讓你一個姑娘家的去趕車？”
他躺在馬車里，給自己蓋上被子，道：“天亮了再走吧。”
謝長樂只好同意，她的目光撇向馬車角落的毒藥瓶。
“先吃藥，說不定，明天就好了呢？”謝長樂道。
沈離點點頭，閉上眼睛，已經有些困倦。
謝長樂撿起瓶子，從里面倒出一顆藥丸，拿出水囊，定了定心神，送到他嘴邊：“喝藥吧。”
沈離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先喝了一口水，將藥丸接過。
正要塞到嘴里時，忽然眼睛瞪大了些。
他這些年在大月國過的并不安全，經常會有跟蕭白立場不一樣的人，對他下手。
這種藥，他聞得出味道，這是讓人腸穿肚爛的毒藥。
“蓁蓁。”沈離難以置信的看向謝長樂。
謝長樂心中一跳：“怎么了？”
沈離看著她溫柔聽話的面孔，無法想象，這居然會是一顆毒藥。
可是事實如此，他一直喜歡的這個女人，真的給他喂了毒藥。
他抬起手，去摸謝長樂的臉，然后道：“我的臉好不了了，是嗎？”
謝長樂柔聲：“怎么會呢？我答應過你的，一定會把你治好，呃……”
她的脖子忽然被沈離掐住。
沈離看著光線中的她，腦子里全都是這些天以來的不對勁。
“你要報仇嗎？”沈離怔怔道，“不，你怎么會報仇，你從未恨過我。你很少主動殺人的。”
這些天和眼前這個人的相處點點浮現，越想越不對勁。
“你……你是白蓁蓁，對嗎？”沈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問出這個話的。
謝長樂扶著他的肩膀，道：“我當然是，當然是了……”
沈離雙眼通紅：“你為什么要殺我？”
謝長樂猛地一驚，他感覺到了，他認出那是毒藥了！
這是她完全沒想到的！
兩人對峙了很久，謝長樂忽然朝著他冷笑：“沈離，你從什么時候開始知道的？我確實不是白蓁蓁，他們說的沒錯，你果真愚蠢，被我騙了這么久，現在連臉都毀了。”
沈離詫異萬分，他瘋狂搖頭：“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會不是她？”
他不是已經得到白蓁蓁了嗎？就算他這些日子察覺到了白蓁蓁的不對勁，知道她可能沒那么愛自己。
可是，他不是已經得到她了嗎？
對于沈離來說，能得到她，就是他最大的執念了。
可是現在，這個人說她不是白蓁蓁。
她怎么可以不是！
沈離猛地將她甩到一邊去：“不可能！你和她長得一模一樣，你怎么會不是她？你若不是她，從前那些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謝長樂艱難的從角落里爬起來，再次忍不住冷笑：“你要問我，卻又承受不住答案，真是可笑。”
“你被我騙了，你帶我逃離大月國，讓我不至于在那種小地方待著，你還心甘情愿的為我割肉，歡歡喜喜的與我歡好，哈哈哈哈哈……”
“你說你喜歡白蓁蓁，可是你卻認不出來她，你……”
謝長樂忽然怔住了。
其實沈離的反應，才應該是一個喜歡白蓁蓁的男人的反應。
他在見她第一面時，就難以抑制，恨不得立刻得到她。
可是沈宴呢？
謝長樂回想自己第一次見到沈宴的場景，他除了心甘情愿讓自己扎他刀子以外，并沒有跟她做過任何親密的事情。
連擁抱都沒有。
她原先以為，沈宴是正人君子，發乎情止乎禮，等到大婚之后就好了。
可是，真的是這樣嗎？
謝長樂忽然覺得可笑，沈宴在一開始，就認出了她根本不是白蓁蓁。
“哈哈哈哈……”謝長樂覺得自己可笑，但更可笑的，還是沈離，“你連你自己心愛的女子都認不出來，居然還說你喜歡他，丟不丟人。”
“她已經消失四年了，她說不定已經跟別人在一起，連孩子都有了！她根本就不喜歡你！哪怕她不愿回到沈宴身邊去，也絕對不會來找你！”
沈離沖上去，死死抓住她的衣領：“你胡說什么！”
謝長樂笑得開心，沈離如今這個樣子，根本就活不了多久，他傷重至此，連抓自己都沒有了力氣，她還擔心什么？
“我說的不對嗎？沈離，你可真是愚蠢又自大，你半點都不懂的女子是怎么想的。”謝長樂道，“別說是白蓁蓁現在失蹤，就算她回來了，見了你，又怎么可能跟我一樣，忍著惡心接近你呢？”
“她當初嫁給你，你是怎么對她的？她廢了好大的力氣才逃離你身邊，你以為她還會回來嗎？她還會靠近你嗎？她說喜歡你，愿意跟你在一起，你就真的信了？”
謝長樂快笑死了，她重復著自己之前假裝白蓁蓁時，跟他說過的話。
“只愛你一個人，只想在你身邊，只愿跟你一個人生孩子，哈哈哈哈……沈離，你還真敢想，你那樣傷害她，她怎么可能跟你說這種話？”
謝長樂當初聽說這些記憶時，光是聽一聽，就覺得沈離實在無恥。現在親眼見到了，才知道沈離是真的什么話都敢信。
“不可能，不可能！”沈離被激怒，目光寒冷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