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離整個人如遭雷擊，渾身都開始顫抖起來。
他的臉上沒有知覺，可是他的手是有知覺的。
他清清楚楚的感覺到，手指穿過了什么洞，摸到了牙齒！
難道他的臉已經爛到漏了個大洞的程度了嗎？
雖然還在發燒，但沈離顧不得這些，他猛地起身，掀翻了被子，在門口大喊讓店小二拿銅鏡給他。
店小二不知道他臉上是這樣，對他的認知只是一個“病了的有夫人服侍的客人”，快速去給他拿了鏡子。
沈離猛地關上門，再一次拆開臉上的紗布，看向銅鏡中的自己。
這一看，他險些就要瘋了。
他的臉！
他那么英俊的臉，如今只變成了一坨中間空了的爛肉，他透過那個洞看到自己的牙齒，看到自己的舌頭。
沈離尖叫一聲，聲音都從臉上漏出去。
他長這么大，除了承明帝死時他被當做兇手發過一次瘋，這還是第二次瘋。
他顫抖著手將另一邊的紗布也拆開，這邊的洞卻漏的更大，血肉模糊，他猛地將鏡子摔碎。
白蓁蓁，白蓁蓁！
她居然敢這么對自己！
她居然敢讓自己的臉爛了，爛到透了！
她還騙自己說沒事，她怎么這么狠心？
難道她跟自己歡好的時候，就完全沒有動過心嗎？
她每天那么柔聲可憐的跟自己說話，難道就沒有一點后悔嗎？她怎么能裝的這么好啊！
沈離驟然想起了云出岫，當初他發現自己被云出岫騙的時候，也是難以置信，恨她，憤怒的恨不得將她殺了。
可是遠不及現在的白蓁蓁。
云出岫沒有傷害到他，可是白蓁蓁，卻將他的臉變成了這個樣子！
很快，門外傳來腳步聲。
沈離知道是白蓁蓁買藥回來了，他撿起銅鏡的碎片，在門口等著伏擊她。
他一定要問問清楚，究竟是為什么！
“我回來了——”門打開，謝長樂手里拎著兩包藥回來，話沒說完，就尖叫一聲，猛地被沈離制住了脖子。
“你、你在干什么？”謝長樂睜大了眼睛。
她抬頭，看到沈離臉上的紗布已經被拆掉了，頓時明白了。
“你都知道了？”謝長樂咽一口口水，眼淚已經蓄出來。
“白蓁蓁，”沈離咬牙切齒，直接單手扼住她的喉嚨，“這就是你說的過幾天就好了？我到底做了什么事，你竟然如此傷害我！”
“我……你聽我說。”謝長樂艱難的開口，腦海中想著該怎么樣脫困。
沈離功夫比她好，雖然他現在病著，但自己的脖子還被他掐著，要是真起了沖突，她不一定能討到好。
“我還怎么聽你說？”沈離大怒，將她抵在墻上，“白蓁蓁，我這么信任你，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我冒著風險將你帶回大景，你卻任由我的臉潰爛，要不是我自己發現了，你還準備瞞我到什么時候？”
“你根本治不好我是不是？你說，你是不是想讓我死？”沈離很接近真相了。
“怎么會？”謝長樂道，“我如今唯一的依靠就是你，我怎么會想讓你死。只是當時你割了肉，我們又沒有藥，拖到后來，已經很難治了。”
“我盡量減輕你的痛苦，讓你感覺不到疼痛，這不是為你好嗎？”
“至于現在，我也給你買了藥，要將你的高燒退下去，我有哪件事在害你？”
沈離搖頭：“不，我不信，你醫術那么好，要是真的為我好，怎么會讓我傷成這個樣子？”
謝長樂無奈：“你聽我說，我那時有段時間失憶了，我根本什么都不記得……醫術也是后來才慢慢回想起來的，遠不如當初，我絕對沒有要害你的意思！”
“你相信我，等你退了燒，我們就離開這里，去大一點的城鎮，一定能治好你的臉！”謝長樂見他似乎有些信自己，又溫聲哭泣，“我沒有別人了，我只有你能依靠……”
“我連身子都是你的了，難道你還懷疑我不愛你嗎？”
謝長樂不敢動的太厲害，手卻朝他身下摸去。
沈離驟然一驚。
這些天，白蓁蓁還沒有這么主動過。
難道，她說的是真的嗎？
“要是沒了你，我還能依靠誰？”謝長樂眼中含淚，十分委屈。
沈離放開手，不再鉗制她的脖子，任由她脫自己的衣服。
他的臉都成這樣了，她也沒有嫌棄，可見也是真心愛他。
至于沒有治好他這件事，或許，他也不該太計較。
再好的大夫，沒有藥也沒有辦法救人，白蓁蓁已經很厲害了。
“你要相信我，我只有你了，你也只有我了……”謝長樂吻上他的唇，柔聲道，“我知道你這些日子防著我，連銀錢也不肯給我。”
“我不怪你，如果我是你，也不會信任我，畢竟，我曾經對你不忠，不顧廉恥的愛上了另一個人，還差點和他有了孩子。”
“我不會再跟你要什么銀子了，我只要能一直陪著你就夠了。”謝長樂蹲下身去，仰頭望著他。
沈離意亂情迷，一用力，將她撞到墻上。
謝長樂悶哼一聲，手上朝旁邊摸去，那里，有沈離摔碎的銅鏡碎片。
她原本還沒打算殺他，可現在，他已經什么都知道了，難道自己還要一直獻身嗎？
她是不知道銀子在哪，可是，殺了他，怎么都能找到。
門口忽然傳來小二的敲門聲：“二位客觀，要熱水沐浴嗎？”
日常都會來問一遍。
沈離啞著嗓子：“不用。”
謝長樂放下了碎片，不能在客棧殺他，要等離開這里。
一番旖旎過后，謝長樂去漱了口，柔聲道：“我們今晚就離開這里吧？下一個鎮子會有更好的大夫和藥，反正也沒人能認出你了。”
沈離點頭，摸摸她的頭發，看在她那么賣力的份上，也原諒了她這次的欺騙。
“現在就走。”
他等不及要治好自己了。
謝長樂轉過頭，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露出一絲陰險的笑容。
他高燒至此，又連夜趕路，會更加虛弱。
到時候，就是她動手的最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