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試試...能否殺得了我？”
楚衍的動作輕佻，似乎不捉弄一番眼前的道長，他便覺得甚是無趣。
淮硯未言一語，握著劍柄的手腕一動，將這把劍反向一轉，抬起手用劍柄一端打向楚衍的手。
楚衍注意到他的動作，收回的手打開折扇用扇骨擋開淮硯的劍，隨即向后退開。
身子朝后退去時，腳尖輕點地面，一個小助力便騰空而起，繞到了淮硯的身后。
淮硯轉頭看去，左手中多出了兩張道符。
他將道符向上一拋，執劍刺穿兩張符后，嘴中默念符咒，揮劍時帶著一道凌厲的劍風，沖向楚衍。
楚衍操控折扇，注入妖力。
折扇騰空而起，扇面打開形成了一道結界防護層，得以攔下淮硯的劍風。
劍風無法穿過結界，可被劍風包裹的兩張道符卻忽然沖破了結界。
楚衍迅速轉身躲避，但他的修為被壓制了好幾個階級，即使他本能的反應極快，可動作機能也不同于先前。
他躲過了其中一張，可另一張實打實的打在楚衍的手臂上，劃破了他衣料的同時，還破開了他周身的結界。
楚衍不動聲色的側頭瞥向手臂的傷，嘴角提起幾分冷冽：“道長這幾日勤學苦練，倒是沒有白費啊？”
淮硯看著楚衍，神色淡淡，“是你自以為修為蓋世，從不將任何人放在眼里罷了。”
淮硯說著，從懷中又拿出了一張道符捏在手指間。
“去！”
他將道符扔向空中，靈力流轉間，道符由一張化為數十張，向楚衍的方向飛去。
楚衍見狀，呵了一聲，“就這？”
他全然不將這些道符放在眼里，身子站定原地，拿起折扇向那些道符揮去。
只見一道不滅之火涌出，頃刻間吞滅了這些道符，一張不剩。
楚衍笑了笑，“如今，可該我了？”
楚衍忽然身形一動，出現在淮硯的附近。
他的速度快得如同魅影一般，在淮硯周身形成了幻影。
即便淮硯極為冷靜地觀察著周圍動向，也無法勘破楚衍的動作，從而身上便多出了不少傷痕。
一襲干凈的白袍，霎時間便印染了一道道血痕。
像是一朵神圣潔白的茉莉，沾染上了噴濺的紅色墨水。
淮硯皺起眉，周身一片混沌之景，眼不能視物。
他無法預想到楚衍下一步會出現在哪里，也找不到半點破綻。
倏地，一道低冷又極富嘲弄的聲線鉆入了淮硯的耳廓。
“道長，好可惜啊，這么干凈的白衣弄臟了啊~”
他的腦海里縈繞著楚衍肆意的笑聲，擾亂他心神的同時，卻也暴露了楚衍的位置。
淮硯閉上眼，靈力凝聚在手心，下一刻身形閃動，提起劍朝著東南方向刺去。
“嘖，沒意思~”楚衍側身躲開，用扇骨擋住了淮硯的劍。
頃刻間，周身的迷霧散去，一切又恢復成了先前的景象。
只不過淮硯剛剛刺出去的一劍，劍風席卷起了地上的落葉，此刻便飄飄然從空中落下來。
有幾片落在了他們倆的身上。
他們倆人還互相僵持著，誰也沒有收回手里的武器。
楚衍聲音寡淡：“此戰，你注定死，還有什么遺言嗎？我若是心情好便遂了你的愿。”
淮硯卻笑了。
他笑起來的樣子，楚衍很是少見。
尤其還是在這種生死之戰的時候，只會讓楚衍覺得撲朔迷離。
“為何是你啊？我一遍遍地想，為何偏偏是你。楚衍我真的從未想過...我們會走到這一步....”
他道：“可是楚衍，此戰不到最后——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你找死。”楚衍不想再同他廢話，扇子一開，擊退淮硯手中的劍。
他的動作招式一改往常，變得愈發盛氣凌人，一招比一招狠厲，帶著一股勢不可擋的力量。
楚衍從小到大便沒遇到過對手，如今還被眼前的男人屢屢挑釁。
他只想速戰速決。
淮硯面對楚衍這般打法，也只能邊向后退邊躲開楚衍的動作。
楚衍見他只能躲避，卻無還手之力，面帶哂笑：“怎么只顧著躲啊？還手啊道長~”
淮硯對楚衍的嘲諷和激將之言充耳不聞，他格擋下楚衍的一擊后，身形迅速與楚衍拉開了距離。
楚衍見狀，自然是要繼續追上去。
他身體前傾，腳尖一點地，身形朝著淮硯飛去。
與此同時，他手中的折扇已然幻化成一柄長劍，長劍布滿了暗紅色的妖力，透著一股濃濃的戾氣。
然而，下一瞬。
只聽得‘嗤’一聲，劍刺入肉體的聲音。
隨后一聲極低沉的悶哼，侵入耳朵。
楚衍的雙眸微震，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顯現在臉上。
他看著自己手中的劍已然刺入淮硯的心口，他皺著眉，有一瞬間的沉默。
他們之間的距離，淮硯明明能躲掉...而我也沒想置他于死地，只是想讓他知道他已經輸給我了。
可他居然...自己迎了我的劍？
為什么？
他不是一直想殺了我嗎？他不是要替他的師門報仇嗎？
他不是說是妖必誅嗎？
明明是我贏了，可為何看著這張臉，心里很不是滋味？
楚衍收回妖力，這把劍立即變回了那把折扇掉落在地上。
而此時的淮硯手中之劍掉落在地上，嘴里吐出了一大口鮮血，可他卻絲毫不在意。
只是眉頭緊鎖地捂著心口流下的血，一步一步緩慢走向楚衍。
楚衍擰著眉頭看向眼前的淮硯，心臟痛得厲害：“你...你為何不躲？”
不知是不是錯覺，楚衍聽到了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氣，隨即他見眼前的淮硯滿身是血的走到了他的跟前。
他用那唯一干凈的左手伸向了楚衍：“阿衍啊，這，是我欠你的...為何要躲？”
欠我的？為什么？
楚衍的心跳動地極快，他看著淮硯伸過來的手，不知為何他一動沒動，任由淮硯的手指輕輕點在他的額間。
【宿主記憶恢復——】
只一瞬間，楚衍的腦海中鋪天蓋地的襲來各種各樣的記憶，刺激著他的神識。
楚衍眼中猩紅不已，他意識恢復，眨著眼看向眼前的淮硯，眼神之間情緒復雜。
“看來全都記起來了——”
淮硯見狀，語氣依舊那樣溫柔：“阿衍，見我這幅模樣，氣可....消了？”
他說著，支撐不住力氣地向后倒去。
楚衍手疾眼快地接住淮硯的身體，讓他倒在自己的懷里。
“你可還怪我，怪我當初親手殺了你？”
忽然，楚衍要說的話哽在喉間。
他眼角逼仄出了淚水，他只覺得嘴里泛苦，明明有好多好多的話要同他說，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楚衍伸手捂住了淮硯還在流血的心口，唇角流露出一抹苦笑，低下頭吻了吻淮硯的額頭。
“是我受魔蠱惑，你殺我于情于理....”他聲音沙啞道：“傻子...我早就不怪你了。”
“阿、衍....”淮硯氣若游絲，伸手想要撫向楚衍的臉，可他的手移動緩慢，遲遲夠不到楚衍。
楚衍見狀，握著淮硯的手，放在自己的臉側，同時低頭吻向淮硯的唇瓣。
淮硯的唇毫無氣色，甚至溫度也逐漸低冷。
他感受到楚衍的柔軟，嘴角輕輕地扯起一小彎弧度，可意識卻開始起一點點消散。
楚衍握著的手已經沒了力氣，慢慢從他的掌心里滑落，滑落...他再也抓不住那只手了。
楚衍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他吻著淮硯的唇瓣，眼眶聚起的淚水止不住的滑下，滴落在淮硯帶血的衣袍上。
驟然間，風云涌變。
一道雷罰之力劈向楚衍所在的位置。
他渾然不覺一般倒在了淮硯的身上，他們的靈魂卻脫離了身體。
不知何處又響起一聲縹緲的聲音——
【楚衍，輪回之路已結束，靈魂該回歸了——】
輪回，往生。
他忽然懂了，原來這一切是淮硯為他鋪下的路。
而他在每一個世界拿到的根本不是主神碎片，那是他自己的靈魂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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