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意之至。”
楚衍說罷，慕子阡低聲嗯了一聲。
楚衍左右看了眼，原是找木桶的，卻將視線定格在湯池的那一抹背影上。
烏黑的墨發不曾系起，披散在背后，遮住了后背的大半春華。
隱約可以看見左右臂膀隆起的肌肉感，處處彰顯著他男性的魅力。
慕子阡一直未聽見身后之人的動靜，微微側過身，腦袋向后看去。
楚衍被他這聲音喊回了神，眼前的慕子阡側過了身，瑩白的肌膚闖入他的視線。
他的視線便不由得被吸引了過去，又看得出神了。
湯池里的熱水氤氳著熱氣，朦朧的籠罩在這間房中，好似把慕子阡那張俊美的臉蛋都模糊了輪廓。
湯池的水線正巧在胸膛，水浪輕輕漾著波瀾，若隱若現的一抹朱紅落入眼中。
咳...這般艷麗的場面啊，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慕子阡：“陛下？”
楚衍的臉上暈染開一抹緋色，嘴里的話也說不利索：“那個，呃...老師，裝木桶..呃不是，是裝桶的木...”
楚衍懊惱的抓了抓頭發，他到底在胡言亂語些什么啊！！
慕子阡看到楚衍這般紅了臉耷拉著的模樣，像極了一只軟綿綿的垂耳兔。
不甚凌厲的劍眉淡淡挑了挑，“陛下是想問...裝熱水的木桶的放在何處么？”
楚衍嗯了一聲，“對...”
慕子阡微揚著下巴，同時淡淡說：“應是放在屏風后了。”
“好..”
楚衍趕緊動身，走向屏風那處，恨不得腳下生風，倒是一點兒也不耽擱了。
他從屏風后提過木桶來，里面的熱水還有大半桶，上頭飄著一只舀水的水瓢。
他這副身體沒什么力氣，畢竟前身也是個嬌生慣養的皇子，雖然失去了皇帝的寵幸，嬤嬤也不怎么待見他，可也不會讓他干什么苦力活。
要提起這大半桶來，對他來說還挺費力的。
楚衍雙手抓著木桶的提把，用著勁的手背泛白，肌肉青筋都隆了起來。
來到湯池邊，楚衍跪坐在一旁，用水瓢舀了幾大勺熱水往湯池里放，后問：“老師，水溫如何？還要加些么？”
慕子阡嗯了一聲：“可以了。”
聞言，楚衍便把水瓢放回了熱水桶里，再次把視線放在眼前的慕子阡身上。
慕子阡的頭發很順，一點都不毛躁。
鬼使神差的，楚衍便伸出了手，手指撩起了一綹頭發，放在掌心大拇指和其余的四指并攏，輕輕撫著。
發質柔軟。
他看著慕子阡披散下來的發：“老師，阿衍替您將頭發綰起來罷，這發尾處都浸在水里了。”
他說著，將掌心的一綹頭發放回，抬起手從慕子阡的耳后撩起他背后的發。
指尖好似蹭到了慕子阡的臉側，楚衍的手腕便被慕子阡扣住。
“不可...”
楚衍擰眉，見著慕子阡如此反應，撩起他發絲的動作也沒再進行下去。
問道：“為何？”
“沒什么，”慕子阡轉過了腦袋，微垂著眼，“只是..恐陛下不適。”
楚衍：“怎會？”
話音落下，楚衍好似聽到了一聲無奈的嘆息，幽幽傳入了他的耳廓，
跟著，扣住他手腕的那只手已經撤去了力量。
楚衍看著慕子阡的左手伸向腦后，腦袋微微往左下側低了低，那只手便伸到了右耳后。
如蔥白般的指節彎起，勾起頭發全部撩了過去，順到了左側，從左耳后順到了前身。
那被黑發遮擋住的后背便全然露了出來。
不是想象的那般如白瓷似的肌膚，不是想象的那般如玉無暇。
縱橫交錯的鞭痕，劍傷，甚至沒有一處好的地方了。
盡管那傷痕淡了，卻也落下了程度不同的紫紅暗紅的印記。
楚衍倒吸了一口涼氣，全然忘記了呼吸，不可置信的抬起的手。
泡在湯池的熱水中，慕子阡的后背透著熱氣的緋色。
微涼的指腹碰到了慕子阡的后頸，慢慢撫下，撫過那凸起明顯的蝴蝶骨。
他感覺到慕子阡的是身子是緊繃的。
他緩緩呼吸，很慢很慢，氣息噴灑著落在他的疤痕上。
不難想，這傷痕應該是慕子阡小時候留下的，是援軍到來后抓起了他們沈氏一家，進行了嚴刑拷打。
那時候的他才六歲。
楚衍原本想問怎么弄的，可慕子阡哪里會說實話呢？
指腹滑過，楚衍問出聲的語氣如細紋似的，很輕很輕，又有些哽咽：“是不是..很疼啊...”
慕子阡動了動唇，不甚在意的回答：“已是陳年舊傷，不疼了。”
楚衍艱難吞咽了一番：“老師府上不是有祛疤無痕的靈藥么，怎的不用？”
“原先臣不曾想過要祛掉這疤痕。”
留下來只是無時無刻提醒自己，血刃仇敵。
他低了低頭，轉過身子，看向那紅了眼眶的楚衍：“可陛下說疤痕留下便丑了...臣不該臟了陛...”
楚衍不等慕子阡說完，忙是搖頭：“不丑的，老師怎樣都好看。”
“是么？”
慕子阡的眼里掠過一抹探尋，似是在找他眼中會不會流露出一抹嫌棄之意。
楚衍乖糯地點頭：“自然，不過阿衍更希望老師要好好用藥。”
“不是疤痕丑，”楚衍對上慕子阡深邃的眼：“只是...老師不要再受傷了好么，阿衍見了會很心疼的。”
慕子阡聲音微啞：“好。”
楚衍的眼神又止不住的亂瞟，落在了那光滑的肩上，那牙痕極深的印子...
“這印子...是我那日咬的？怎么這般嚴重？老師不是說用了藥的么？”
“嗯，用了。”慕子阡戲謔開口：“想來是陛下懲罰的太狠了些，竟然遲遲不見好。”
“啊？”楚衍微愣，喃喃自語：“我當時咬的有那么用力么？”
“那..煩請陛下下回用力些，”慕子阡揚著唇說，“讓、臣、疼。”
-
關心完慕子阡后，楚衍便被慕子阡委婉的趕了出去。
楚衍：差評！我還沒看到美人出浴呢！！
楚衍出了門后，留了個心眼沒將門關緊，露著縫隙。
方凡經過這邊的時候，見到的場景便是，某個穿著明黃色衣袍的小皇帝正撅著腚，臉都貼在了門上，一股腦的往里看著。
一時間，方凡有點不確定前頭的人到底是不是楚衍了。
“陛..陛下？”
楚衍一個激靈，被這聲音嚇得心里猛然一震。
“咳，朕只是想起夜，怎么迷路了，這是在哪？”
楚衍直接裝傻：“方凡？你也來起夜嗎？你自便吧，那朕先回去了。”
一口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說了些啥，說完趕緊逃離了尷尬現場。
留下在原地發懵的方凡：“？？？”
他盯著某個一溜煙跑的飛快的小皇帝，心想，不是迷路了嗎？跑的這么快哪里像是個迷路的？
方凡不再多想，守在這間房的門口。
不久，慕子阡沐浴完，穿好了一身干凈的衣袍走了出來。
幾綹發絲落在他的肩頭，其余的黑發從背后順下，那張臉比平時見的更加清冷些。
眉宇間帶著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疏離。
慕子阡本是略過他準備走回臥房，倏然又想到了什么，步伐頓了頓，看向方凡：“把藥端去我的臥房。”
方凡怔愣，略帶疑惑的看向自家主上。
到底是自己失憶了，還是主上失憶了？
方凡：“主上，您不是說......把藥丟了嗎？”
后面五個字，方凡說的很沒有底氣。
“嗯？”
略帶重音的一聲鼻音傳來，方凡立刻搖了搖頭：“屬下的意思是...馬上，馬上把藥送去!”
幸好他留了個心眼，不舍得丟掉那些價值千金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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