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紅樓御貓 >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一朝有孕風云動
  歷朝歷代,演武不外乎檢閱三軍、昭示武力、震懾外敵所需。

  東宮還未正式冊立,但皇帝能允準劉弘先一步組建太子六率參與今秋大比武,可見在皇帝心中,或者說是宮中二圣心中,這個太子之位非劉弘莫屬了。

  至于這次的大比武太子六率能不能在大比武中名列前茅……

  呃,賈琮是一點都不看好。

  別說什么前世軍訓上學到的點點皮毛,當下不提禁軍中的精銳,就是九邊的任何一部拉出來,都能吊打像太子六率這種連主將都沒定下的草臺班子。

  賈琮看著興奮過頭的劉弘,幽幽說了一句:“四哥,醒醒,天還沒黑呢你就開始做夢了……”

  “嘿,琮哥兒以為我是在做白日夢?”

  劉弘神秘的沖賈琮眨巴了下眼睛,從袖子中摸出一卷手書。

  “我又不傻,怎么會沒有準備呢。看看!”

  賈琮接過來一看,震驚的無以復加。

  好家伙,太上皇竟然將羽林郎抽出了一千精銳,充入東宮,組建太子六率的班底。

  然后再令五軍都督府,自京畿征集良家子以補差額,先期組建總數為五千人的東宮六率,駐地就設置在京西玉河附近。

  “嘶!老爺子這是下了血本了!”

  三千羽林郎,大夏第一強軍,如今竟然把三分之一調入東宮充入劉弘麾下。

  賈琮將手書還給劉弘,感慨了好一陣:“原來四哥是有底氣啊,光是這一千羽林郎,就差不多能打進前三了。”

  卻見劉弘微微一笑,搖了搖頭說:“我可不想坐享其成,我在皇爺爺跟父皇面前夸下了海口,羽林郎只做輔助,真正上場比武的,只會從新入軍營的將士中挑選!”

  嘎!

  賈琮都不知道自己該說這位未來的太子殿下,是有志氣還是鐵憨憨,好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話。

  “四哥,你是真的勇!”

  劉弘咧嘴笑了起來:“不要這么夸我,我只是想試一試……”

  皇爺爺當年跟先榮國創建三千羽林郎,南征北戰戰無不勝,他也想試試自己能不能像皇爺爺一樣,親手建立一支獨屬于自己的天下第一強軍。

  老劉家的男人,怎么能說不行呢?

  “琮哥兒,我請你過來是有兩件事找你幫忙……”

  說到正事,賈琮立馬正襟危坐:“四哥盡管說,但我力所能及,必竭盡全力。”

  “其一呢,咱們太子六率征集京畿良家子之事,我不好出宮,便由你去盯著。”

  東宮將立,這些日子光是繁瑣的冊立儀式就夠他累的了,哪有時間出宮。

  劉弘一琢磨,這事兒還是得讓人親自去盯著,想來想去唯有賈琮最為合適。

  若底下的人不盡心或者敢搞鬼……

  呵呵,都元祐五年了,不會還有人敢惹賈琮這只胖橘貓吧!

  賈琮拍了拍胸膛:“四哥放心,這事就交給我了!”

  “我自然放心……”

  別看賈琮年紀小,辦起事來可比官場上的老油子靠譜的多。

  劉弘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還有一事,我想跟你借十一將軍一用。皇爺爺說,十一將軍當年在韃靼王帳外,力克韃靼汗王的狼衛,我想請他為太子六率的總教頭。”

  在下八十萬禁軍總教頭——豹子頭林沖!

  呃,串戲了。

  賈琮猶豫了一下:“這事我得先問問十一叔的意見……”

  “自然,皇爺爺也說,請十一將軍的事,不宜強求。”

  劉弘善解人意,是個極好說話的人。

  賈十一的身份特殊,他是賈代善給榮國府留下的最大財富之一。

  百名親兵,如今剩下的不多了。賈赦將賈十一放在小兒子身邊,便是看中了賈十一的忠心與能力。

  當下的賈琮,可離不開賈十一的保護。身為儲君,奪人所好的事劉弘還真干不出來,雖然他極其眼熱賈十一的能力。

  “對了,一會我讓人送你去鳳藻宮,賢母妃早前派人過來,說是找你有事。”

  “大姐姐找我?”

  賈琮的這聲大姐姐,讓劉弘嘴角抽了抽。

  父皇啊,兒子平白掉了一輩啊!

  ……

  元春有了身孕,鳳藻宮的待遇可以說僅次于皇貴妃楊氏的翊坤宮了。

  當今皇帝子嗣單薄,太后娘娘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周貴人在宮里這么鬧騰,慈寧宮和翊坤宮始終忍著,還不是看在她肚子里的龍子份上?

  如今周氏的腹中之胎已然成了過去,元春此時有了身孕,曹太后和皇貴妃的賞賜不要錢的往鳳藻宮送。

  當賈琮跟著內侍來到鳳藻宮時,元春正慢悠悠在院子里散步。

  偏殿的大門敞開,忙忙碌碌的宮人們正在整理各宮送來的賀禮。

  “琮哥兒過來……”

  元春招手讓賈琮走到近前,抬手搓了搓他的腦瓜:“四皇子那邊的事處理完了?”

  賈琮咧嘴笑道:“沒什么要緊事,說了一會四哥就讓人送我過來了。”

  四哥?

  元春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唉,這皇家的輩分真是個難堪事。

  四皇子可是要喊她一聲母妃的……

  “大姐姐找我何事?”

  賈琮的目光放在元春如今還平坦的肚子上,欣喜的暗道:人定勝天,總算將元春的命運給改變了。

  有了這個孩子,元春的位子就更加穩當了!

  姐弟二人在院子里慢悠悠走著,元春跟賈琮說起了今日找他來的原因。

  原來是元春被查出了身孕,原本定下的省親時間和程序都得進行大改。

  畢竟龍子為重,禮部也不敢吵吵著禮制大于龍子。于是乎欽天監重新選了日子,十月初六。

  這樣一來,元春剛好過了孕期最危險的前三月,而且那會也不是很冷,再減一減繁瑣的儀式,也可以將更多的時間留給親人的相處。

  “琮哥兒回去跟祖母、大伯與父親說說,太后娘娘慈恩,說我出宮不易,便在家中多住幾日。”

  “真的嗎?”

  竟然會有這樣的驚喜,賈琮的眼睛都瞪圓了。

  宮妃出宮難如登天,也就是本朝了,放以往,除非詔令隨御駕出宮,宮妃哪有機會走出這紫禁城啊。

  賈琮拍手道:“這可是天大的恩典啊,老太太知道還不高興壞了!”

  淑妃前兩天才出宮省親,大清早出宮,傍晚即回,前前后后不到六個時辰。

  當然,這也和淑妃娘娘的性格有關,她寧愿埋首書堆里,也懶得跟人交往。

  “許是五日,許是七日,當下禮部還在跟宮里吵呢。宮中會先派內侍宮人入駐,大伯最近肯定比較忙,顧不上家里,你回去后盯著點,別鬧出什么麻煩來。”

  元春性子謹慎,再三叮囑道:“咱們家的那些下人向來沒規矩,該罰的罰,該打的打,萬萬不可讓外人看了笑話。還有,我跟陛下求了恩典,你寶二哥這輩子不會有什么大出息了,有了這個恩典至少也能富貴一生。”

  “什么恩典?”

  只見元春笑了笑說:“正六品的承直郎,翰林待詔。”

  承直郎是文散階,說白了就是白拿工資不用干活。

  翰林待詔就有意思了,無品無級,卻有直入宮中覲見君王的權力。

  元春這是給寶玉弄了一張保命符啊!

  “寶玉跟你不一樣,他那性子這輩子無望官場。又是個純善人,說不定哪天就會被別人耍的團團轉。有了這道旨意,那些打他主意的人也要掂量掂量了。”

  賈琮搖了搖頭:“大姐姐多慮了,這不是還有我嘛,有我在誰敢欺負寶二哥,我定帶人打上門去。”

  元春笑了笑并未反駁,只是搓了搓堂弟的腦瓜子。

  “不說這個,你寶二哥眼看就要到說親的年紀了,結親之事,自古以來就是門當戶對。有了這道圣旨,咱們家也好給他娶親啊。”

  好好的怎么說到給寶玉娶媳婦的事了?難道有瓜吃?

  賈琮立馬變成吃瓜人:“大姐姐心中有了人選?”

  “上回祖母來宮中跟莪說起過,我便請了楊娘娘,想讓她幫忙尋摸尋摸合適的人選。當下倒是有幾個合適的……”

  話說一半,元春突然往賈琮腦瓜上一敲:“好了,這事兒還沒影呢,暫時不提。”

  眼看瓜皮都被切開了一道縫,突然被收走了,寶寶不開心。

  哐當!

  偏殿方向傳來的聲響打斷了姐弟二人的閑談,賈琮舉目望去,只見偏殿中突然跑出來幾名驚慌失措的內侍宮女。

  元春皺眉剛想要呵斥,卻見其中一名內侍跑來近前,跪下說道:“娘娘,德妃娘娘送來的佛像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摔碎了,里面露出一具……一具……”

  “一具什么?說清楚!”

  “一具嬰兒的尸體!”

  ……

  偏殿中堆滿了各宮送來的賀禮,大大小小的箱子、盒子占據了大半個房間。

  不過在一張桌子下,散落著彩繪的泥塑碎片,碎片的中央,竟然是一具小小的干尸。

  賈琮強忍惡心,湊近了仔細觀察,的確是嬰孩沒錯。

  “德妃娘娘向來節儉,前日過來時,便帶了這尊佛像,說是她讓宮人特意去大報恩寺求來的。原本奴婢想將佛像搬去香案那邊,不料手一滑……”

  抱琴制止了內侍的嘮叨,小聲跟賈琮說:“三爺,娘娘已經讓人去請皇貴妃娘娘了。這事兒牽扯到了德妃娘娘,娘娘讓奴婢先送您出宮。”

  賈琮點了點頭,看起來像是后宮傾軋,身為外臣他還是不要參與過深為好。

  以元春的能力,處理這些應該不會有問題。

  “賢妃妹妹啊,真不是我做的,你要相信我啊!”

  賈琮還沒走到鳳藻宮的大門口呢,就被門外一聲嚎叫嚇了一大跳。

  抱琴的額頭青筋都突突跳,小聲說道:“是德妃娘娘……”

  “行了,別嚎了,沒人說是你!”

  這個聲音賈琮很熟悉,呵斥人都這么溫柔,是皇貴妃娘娘沒跑了。

  果然,賈琮正想著要不要避一避的時候,只見楊氏領著一名粉色宮裝的婦人出現在了門口。

  “臣賈琮拜見皇貴妃娘娘,拜見德妃娘娘。”

  楊氏見到賈琮時,愣了愣,隨后溫和的說道:“趕緊起來,你姐姐呢?”

  “妾身拜見楊姐姐,拜見德妃姐姐。”

  正說著,元春已經從前殿中走了出來,屈膝拜下。

  楊氏正要過去將其扶起,卻見馮氏一個健步小跑過去,屈膝就是一禮,口中還不斷的哀嚎:“賢妃妹妹啊,那真不是我做的,真的,你要相信我啊……”

  說實話,馮氏相貌是一等一的好,嗓門也是一等一的大。

  能被皇帝冊封為四妃之一,肯定是占有一項優勢的。賈琮從馮氏的一言一行中大概能分辨出真假,這事兒八成不是馮氏所為。

  不過這嗓門也太大了些,他都能看到楊氏被吵的快維持不住溫柔了。

  “德妃姐姐快起來,妹妹從未懷疑過姐姐……”

  馮氏嘴巴不停,元春都被吵的心煩意亂起來。

  她突然捂著肚子:“哎呦,疼……”

  這一下,馮氏立馬停下了哀嚎,一把扶住元春就尖叫道:“快、快、請御醫!”

  “好了,扶了她回屋,你也別吵了,只要你不吵她便不會有事。”

  元春感激的看了一眼說話的楊氏,苦笑說:“我沒事的,可能是方才出來的急……”

  賈琮還是未能離開,楊氏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將他留了下來。

  經過這番折騰,宮中精通驗尸之法的內侍已經初步檢查完了。

  “啟稟娘娘,卻為嬰孩尸身,約有月余大小。奴婢覺得,這個嬰孩很可能是來自暹羅的阿贊古曼童。”

  楊氏三人不知道這阿贊古曼童是什么,賈琮卻有些了解。

  阿贊古曼童,暹羅國民間巫師多用嬰孩尸體,制成嬰靈,供奉它的人覺得它可以給主人帶來好運、財運等等。

  當然,這等近乎禁忌的方式也有詛咒之意,有沒有用不重要,但宮中出現巫蠱之術,怕是要鬧翻天了。

  原本已經被安撫好的德妃馮氏當下就嚇白了臉,哆哆嗦嗦連大嗓門都用不出來了。

  但凡宮中出現巫蠱,就沒有不流血的!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陛下駕到!”

  眾人正要起身出去迎駕,卻見皇帝已經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

  “妾身(臣)拜見阝……”

  “行了,別拜來拜去了,都坐吧。”

  劉恒心情不怎么好,他原本正在勤政殿批閱奏折,突然后宮來稟,鳳藻宮又出事了。

  擔憂元春腹中之子,他扔下政事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卻聽到內侍說是巫蠱之術。

  “陛下,真的不是妾身干的,妾身從未有過害人之心,還請陛下明察啊……”

  見到皇帝后馮氏似乎找到了主心骨,又扯著嗓子就開始嚎,皇帝本就心煩意亂,這下子臉更黑了。

  他額頭青筋砰砰跳,剛要開口呵斥,卻見楊氏沖他微微搖頭。

  算了,馮氏小門小戶出身,膽子又小,萬一嚇壞了到時候還得自己哄。

  “好了,朕知道不是你。”

  劉恒制止了馮氏的哀嚎,隨后給賈琮使了個眼色:“賈琮,你現在就跟大伴去大報恩寺查一查,看看這佛像到底是怎么回事。”

  賈琮早就想要離開了,吃瓜是挺香的,但吃后宮的瓜就有風險了,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惹上一身騷。

  他連忙向皇帝拜了拜,跟著夏守忠匆匆離開了鳳藻宮。

  馬車悠悠南行,順著正陽大街出了永定門。賈琮跟夏守忠閑扯道:“夏公,宮中這么不安全嗎?大姐姐會不會遇到危險?”

  “小滑頭,套咱家的話!”

  夏守忠敲了一下賈琮的腦殼,呵呵說道:“放心吧,賢妃娘娘安全著呢,太后娘娘與皇貴妃娘娘都盯著鳳藻宮,光是得力的人手都派去了近十人。再說了,想在咱家眼皮子底下謀害賢妃娘娘,呵呵……”

  有了周氏的前車之鑒,后宮又被清理了一次。

  這次元春有了身孕,太后與皇貴妃親自派遣自己的心腹進駐鳳藻宮,皇帝更是讓夏守忠盯緊了后宮的一舉一動,力保元春順利保胎產子。

  這會的鳳藻宮,可以說是宮中最安全的地方之一了。

  “那還不是讓人做下了巫蠱之術……”

  夏守忠翻了個白眼,這廝好欠揍,打人不打臉啊!

  “這倒是給咱家提了個醒,看來還是得加強防范。”

  說話間,在一隊龍禁衛的護送下,馬車停在了大報恩寺外。

  一身常服的夏守忠,領著御貓服的賈琮走進寺中,一路直行來到了主持大和尚的精舍中。

  德妃送去鳳藻宮的佛像的確是大報恩寺制作開光的,夠大夠漂亮也夠便宜,京中多有人家請回家去供奉。

  這種陶制的佛像,多為普通信仰佛教的百姓供奉。至于德妃娘娘嘛,貔貅一般的性子,能花好幾兩銀子,費心巴腦的讓人請回宮中,已經是很不錯了。

  賈琮看著偏殿供奉的一尊尊陶制佛像,開口問道:“空言大師,這些佛像是何人制作?”

  “這些都是寺南梅林外的小郭莊燒制,小郭莊中有不少人家精通燒制陶器。至于這些佛像,小郭莊有一能人,善泥塑、制陶,曾為工部大匠……”

  小郭莊距離大報恩寺不過兩刻鐘的路程,空言大和尚派了座下弟子見性和尚陪同二人一同前往。

  見性是大報恩寺處理這些俗事的管事,與那制作佛像的原工部大匠郭曉思相熟。

  眾人來到小郭莊時,這個百十來戶的莊子到處是各式各樣的土爐,整座莊子都被淹沒在煙塵中。

  賈琮連連咳嗽,抱怨了一句:“咳咳,沒想到我這輩子竟然還能吸到霧霾!”

  “霧霾?什么是霧霾?”

  夏守忠也咳嗽了好幾聲,正要詢問這個新奇詞,卻聽到身邊的龍禁衛校尉突然大喝:“什么人鬼鬼祟祟,還不出來?”

  原來是前往不遠處的土爐后門趴著一個人,校尉大喝之后,那人卻動也沒動。

  反倒是賈琮眼力好些,察覺有些不對:“土爐還燒著火,哪有人能扛得住燙趴在爐子上。趕緊去看看,是活人還是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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