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到縣丞臉色憂慮地從屋子里走出來，跟那個啞巴叔說，他沒有勸下來他大哥，讓他去賬房先生那里把府里所有的錢都取出來去買煤炭。”
“娘，我已經打聽過了，同我相熟的那個商隊過兩天就會出發，此行正是盛產煤炭的西晉郡。”
“娘，我回來的這一路已經想好了，我會去和縣丞說明，自請把這個任務從啞巴叔那里接過來，畢竟商隊采買煤炭的價格會比其余人低上不少，而且即使是稍大批量，也不會引起別人注意。”
陸三說著，抬起頭，目光堅定，帶著少年稚氣和孤注一擲英勇無畏的決心。
同他的視線對上，盧婉婉怔愣了片刻，再開口時聲音平淡，聽不出情緒。
“你想好了嗎？先不說你怎么說服縣丞，即便你真的能奉公命出去采買煤炭，可你也不是公家人，辦好了也不一定有什么好處，若是辦不成，說不準還會有懲罰，甚至是萬千百姓的責怪怨懟，這些，你都準備好了嗎？”
陸三垂眸認真思考片刻，握緊了手，鄭重其事。
“娘，兒子心意已決。”
母子二人站在院門口，彼此無聲的對視著。
直到一聲幽幽長嘆響起，盧婉婉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若是想去做，便去做吧，你人生的千萬種可能，我都很期待。”
嘈雜的馬蹄聲越來越遠，只在結了冰霜的地上留下來一串馬蹄印。
蘭娘站在盧婉婉身后，看著陸三駕馬離去的背影，有些惆悵。
“娘，剛才小三說的都是真的嗎？他真的要去那個西晉郡？我聽說很遠，萬一路上有什么意外……”
盧婉婉收回目光。
“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追求的，總不能一直拴在身邊。”
話音落下，一直沉默著的陸四突然仰起了頭，看著她的目光中糾結而復雜。
“娘，你別傷心，我會一直留在你身邊保護你的。”
聞言，盧婉婉俯下身輕輕掐了一把小四的臉，眉眼彎下，周身的氣勢也柔和了下來。
“娘希望你做你喜歡做的，去過你喜歡的人生。”
對于她依舊把自己當小孩一般的舉動，陸四不滿的撅起了嘴。
“娘，可是我喜歡的事情就是保護你啊！我以后要多吃飯，長得高高壯壯的，像大哥一樣！不！要比大哥還要高！這樣有人欺負你我就把他們都打跑！”
聽了他的話，蘭娘頓時樂不可支。
“大嫂！你不要笑！我說真的！”
陸四如同一個被踩了尾巴的幼獸，弓起了自己的臂膀：“你看！我胳膊可結實了呢！穆夫子說了，我可是學堂里最精神、最有力量的！他還夸我，就算我不讀書，說不準以后還能成武狀元呢！”
一家人說笑著進了院子，等到半黑天，陸大也從地里頭回來了。
屋子已經提前燒好了炕，一進屋熱烘烘的，他第一件事便是把身上捂著的厚衣裳脫了一層。
“大郎，你今天一整天都在地里面轉，怎么樣？外頭情況嚴不嚴重啊？”
蘭娘遞上一杯熱茶，滿眼關切。
陸大擺了擺手：“還好，大多數的人家因為提前鋪好了地膜、搭好了大棚，地里頭沒什么事，但是也有一些人當時不當回事，現在人都傻了。”
“除了咱們村的幾個，其他村子也有，今天我們又重新給地里破損的一些地膜和大棚換成了新的，縣丞那邊的意思是，把附近幾個村子受損的都換新之后，就可以在家歇一歇，等那些人花錢買了地膜，我們再過去鋪就是了。”
“對了，娘呢？還有老二老三，怎么沒見他倆？眼下這個時候，他們倆還沒回來？”
蘭娘聞言也有些疑惑，她打量了一圈。
“小三我倒是知道，他去鎮子里找縣丞了，娘說等他回來讓他親自跟你說，但是小二還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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