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盧婉婉正領著種子，呂奉吐著白氣，凍得通紅的手把遠超人頭量的糧種袋子遞過來。
見她要給錢，他連忙擺手。
“盧夫人，你這就見外了，這種子能順利發下來，都靠你出主意，你還帶著那么多人往瞭望塔后面，一扎根就是一個多月，我哪還能要你錢？”
見她猶豫著沒動，呂奉笑著指了指幾個人。
“你看，當時參與到大棚試驗的那些人，他們的種子都是免費的，你就放心收下就是。”
盧婉婉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這才安心地收下了。
就在兩人寒暄時，另外一隊發放糧種的隊伍突然爆發出一陣爭吵。
“我家這么多口人呢！憑啥就給我這點種子！我家可有五個死丫頭片子，那可都是嘴，這么點種子，餓死了算誰的？”
盧婉婉朝那邊看去，就見許久不見的劉桂芬拿著糧種袋子跟衙役鬧。
她那個寶貝兒子劉桂芬跟她并肩站著，時不時幫腔。
在她身后，劉大丫帶著幾個妹妹怯生生地藏著，她們一個個穿著精薄的衣裳，甚至還有漏洞的地方。
由于衣裳多數不合身，裸露出的皮膚被寒風吹得通紅，垂在身體兩側的手被凍得發紫，上頭遍布著凍瘡，村里頭好心的婦人看了，都別過頭不忍心看。
劉桂芬和她那個兒子倒是穿得嚴嚴實實的，腦袋上戴了個帽子，還找了兩塊布把脖子耳朵全都圍了起來。
她一如既往的大嗓門，吵起架來潑辣的架勢嚇得那年輕的小衙役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這位嬸子，一個人的份量就是這么多，里頭就是你們家七口人的量了，其他人也都是這么多，你要是覺得不夠，你可以再花錢買一些。”
“花錢？我憑啥花錢！你們大人不是總說自己是父母官，有什么問題都找他嗎！我的種子被蝗蟲吃了，那我就是受害者！他憑啥還要我錢！”
她鬧出的動靜太大，以至于所有人都朝她那邊看過去。
知道劉桂芬這號人的，一看她就把事情猜了個七八成，憐惜的目光掃過她后頭的幾個丫頭。
不知道這號人的，則是聚在一塊對她的背影指指點點。
“娘……”
劉大丫被看得臉臊得慌，她也覺得自己娘無理取鬧，卻只敢輕輕拽了拽她的袖子，小聲提醒。
“娘……縣丞在那里看著呢……”
“縣丞？我怕他啊！”
劉桂芬來了脾氣說話也不過腦子，甩著臉就瞪了過去，卻見盧婉婉拎著一大袋子沉甸甸的種子，站在不遠處看笑話一樣。
她的眼神往她手里的袋子一掃，立馬不干了。
“不是說按人頭算嗎！咋她的就那么多！怎么，她家四個兒子就比我家五個賤丫頭尊貴啊！憑啥她有這么多種子！”
她一邊罵著，眼珠子一轉，干脆轉過身沖身后的人群嚎了起來。
“大家都來看看啊！這官府的人說什么按人頭分！大家都知道我家里有幾個崽子的！你們看看我才分到多少，你們再看看盧婉婉，她憑啥那么多啊！”
“你們有分到那么多的嗎？都沒有吧！那為啥就她盧婉婉特殊？”
“今天官府的不給我一個解釋，我就不走了！”
她的話成功地讓所有人把視線落到了盧婉婉身上，見她手里拎著的糧種袋子滿滿當當，再看看劉桂芬手里的。
劉桂芬這么多丫頭片子都沒分到多少，那他們豈不是更少？
這樣一想，頓時有人不滿了。
“大人，你、你看你這是什么意思？不是說按人頭算嗎？怎么就她陸家分這么多？”
“大人，就算你之前看重這個盧婉婉，可糧種這么大的事，你也不能這么偏心啊！”
有人壓低了聲音。
“那盧婉婉是個寡婦，長得又……那么一副狐媚子樣兒，肯定是跟縣丞有點那什么啊……唉，咱們普通老百姓的命不是命，比不上長了一副好臉有用……”
聽著耳邊嘈雜污穢的議論，呂奉臉上的笑意一僵，眸色陰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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