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婉婉微微皺眉，有些莫名。
難不成自己的安排有什么問題？
可接下來，一個人接著一個人沖她彎下腰，眼睛比臉蛋都紅。
“陸大他娘，俺謝謝你……”
“陸大他娘，謝謝……”
一句句感謝聲被寒風送進她的耳朵。
至于謝什么，這群女工默契地沒有言明，但她們心里都知道，陸大他娘在用她的辦法，努力讓她們的日子好過一點。
趁大家進作坊里頭換衣裳鞋子的功夫，盧婉婉把給家里人添的冬衣也發了下去。
等大家身上煥然一新，熱乎乎地做什么事也都有了勁頭，余師爺帶著一眾衙役在村道上扯著脖子喊了起來。
“桃花村、杏花村、太陽村三個村子的人！統統到太陽村祠堂外面集合！縣丞大人有事交代！”
“桃花村、杏花村、太陽村三個村子的人！統統到祠堂集合！”
余師爺喊得脖子青筋直蹦，等經過陸家的院子時，他特意停了下來，仔仔細細沖盧婉婉交代了一遍。
知道她后頭還有個作坊，還讓她跟作坊里三個村子的女工說一聲，這才接著沿著村道往下喊。
等盧婉婉帶著陸家人和女工們到了祠堂，就看見呂奉和幾個村子的村長站在一塊，身后是他帶來的衙役，可數不清的大麻袋子。
有余師爺剛才那番話，盧婉婉自然知道今天這一出為了什么。
她讓女工們各找自家人，帶著幾個孩子尋了個靠邊的位置站著。
“都到齊了吧？”
呂奉讓三個村子各自清點村子的人數，除了老得實在是走不動道的，還有在外頭還沒回村子的，即使是還在襁褓里的嬰兒，也被捂著大被子抱了過來。
呂奉站在四周，讓三個村子的村民環在四周，他的聲音清晰地傳到每一個角落。
“今天把大家叫過來，是有正事。”
“大家都知道，兩個月前附近的村子發生了蝗害，大家留著每年春播的種子都被吃了，后來我跟大家說，不必擔心種子。”
他的話仿佛把大家帶回了當時的恐慌中，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還有膽大的，直接問他什么時候發種子，沒有種子都沒辦法安心過年。
呂奉沒著急說話，等到所有人討論完漸漸安靜下來，才不急不緩地開口。
“不瞞大家，我這次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他側身，指向看著祠堂墻根放著的一排麻袋上：“大家都看到我身后的袋子了嗎？里面裝的都是種子。”
“我知道大家都是受災者，家里也都不富裕，所以這次按人頭算，不論男女老少，每個人頭免費到我這里領取定量的種子。但畢竟是免費領的，每個人頭領的量不算少但也不算多。”
“最后不夠數的，則需要按照低于市場價兩文的價格買種。”
他的話一出，有人歡喜有人憂。
對于一些早就做好準備可能要花高價買種的人來說，呂奉此時在他們眼里的形象無異于大善人。
但對那些游手好閑喜歡占便宜、想著空手套白狼的人來說，他們恨不得沖上去搶了糧種就跑。
呂奉自然明白這個決定肯定會引起很多人不滿，但杜老板去一趟中樞郡，路上的消耗、買那么多糧種的消費，全都是他自掏腰包。
幾乎掏空了他為官這么多年好不容易攢下來的積蓄，如果不是靠著渚南郡呂家的接濟，這次買種肯定把他扒一層皮。
原本他也想著買回來的糧種再賣給這些農戶，可他管理這幾個村鎮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們的生活。
都是一群連飽腹都困難的苦命人。
他身為百姓們的父母官，又怎么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買不起糧種，明年活活餓死？
想了許多個日日夜夜，他到底還是罷了。
就當是但行好事，莫問前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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