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姑，我、我知道你關心我，可我和軒表哥沒成婚之前，那么多年青梅竹馬，他對我也很好，我就是不甘心，不甘心成親之后他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而且……我也不甘心他對一個村婦都比對我好……”
周蔓兒低下頭，訥訥的聲音飄出來。
“道理我都明白，我也不想再過跟別的女人搶夫君的日子，我就是……不甘心……”
盧婉婉睜開眼，眼中是她所熟悉的冷漠無波，她敲了敲車廂，報上了陸鴻軒新家的位置，又重新靠了回去。
馬車漸漸停下，周蔓兒看了她一眼，咬了咬唇。
“姑姑，你早點休息，我、我回去了……”
“你要是、要是有賬本要處理，就叫我……”
見她閉著眼睛不回復，周蔓兒等了一會兒，到底還是硬著頭皮下了馬車。
聽著她的腳步聲漸漸走遠，盧婉婉睜開眼，疲憊地揉了揉額頭。
這么多次，她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可無論是她還是張寡婦，都一副寒心卻又不甘心的樣子繼續抱著陸鴻軒不放。
疲憊是肯定有的，但她生氣嗎？
她說不上來。
其實細細想來，她也怪不得她們。
畢竟她們打出生起，受到的教育就是以夫為綱，從小到大都被困在方寸之地，既無法讀萬卷書提升認知，也無法行萬里路開拓眼界。
她們似乎生來便是為嫁人做準備的。
被困在籠中十幾年，幾乎被折斷了羽翼，如今突然有人把籠子打開，讓她們靠自己的翅膀飛走，她們只會恐懼、不安。
她能做的，只有盡量給她們描繪另外一種人生的可能性，至于是否真的能擁有另外一種人生，就只能靠她們自己決定。
盧婉婉敲了敲車廂，重新閉上了眼睛。
“走吧。”
“……”
另一邊，周蔓兒走進不大的院子里，看著唯一一間透露出光亮的屋子，猶豫片刻便走了過去。
折騰了一下午，剛才在鎮子上盧婉婉讓人送進來的吃食她也沒吃，現在她的肚子早就開始抗議。
周蔓兒加快了腳步，心中不合時宜的再次浮現期待。
她一下子消失了這么久，說不定陸鴻軒早就急壞了……
說不定他還會跟自己認錯，或者懲罰張寡婦！
說不定……她也會有一支張寡婦那樣的簪子，如果陸鴻軒是真心認錯，那她也不是不能原諒他……
別自己想象的畫面取悅到，周蔓兒克制地按住不斷上揚的嘴角，一路小跑過去。
正要抬手敲門，便聽到里面的聲音，動作一頓。
“阿軒，這么晚了她都沒回來，會不會……出什么事了？要不然你出去找找吧？她畢竟是娘的侄女，娘問起來你也不好交差。”
陸鴻軒卻顯得十分不屑一樣。
“嗐！怕什么！她一個身無分文的女人，除了咱家還能去哪？她也就是耍耍脾氣，等在外頭挨挨餓、受受凍，知道離了我活不了，就會乖乖回來了！”
周蔓兒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渾身不受控制地發抖，手腳唰的冰涼。
“這樣不好吧？她一個女人，又不像我有個自己的房子，跟你吵架了還能往家跑，現在都這么晚了，萬一她在外頭有什么意外，出個三長兩短咋辦？”
周蔓兒垂眼聽著，也許是張寡婦說的話勸動了陸鴻軒，也許是單純吵得他有點煩，他低聲罵了一句便不情不愿地穿上衣服往外走。
“行行行！我去找找這個祖宗行了吧！”
門突然打開，房中的光亮灑在周蔓兒慘白的臉上，嚇得陸鴻軒尖叫一聲便竄上了天，一蹦三尺高。
“你有病啊！你回來了不早說！在這兒裝神弄鬼干什么！”
周蔓兒呆滯地抬起頭，看著他那張滿是厭惡的臉，這位跟自己青梅竹馬多年的表哥，甚至不如后面披上衣服快步過來的張寡婦表現得急切。
周蔓兒突然的一笑，心中的悲痛絕望幾乎要把她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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