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盧婉婉就這么把自己扔在了屋子里，周蔓兒拿著賬本先是愣愣的出神，好半會才打起精神翻看了起來。
興許是因為太久沒碰賬本的原因，剛開始她還總是時不時走神，一想到陸鴻軒和王員外哪個都不要自己，她就窩心得厲害。
可后來她卻不知不覺陷進了里面，眉頭擰的死死的，嘴巴時不時動兩下，目光專注地落在賬本上每一個數字上。
碰上光動腦子算不明白的，她干脆坐到了盧婉婉的書案后面，拿著毛筆在紙上演算了起來。
時間彈指間溜走。
等她放下手里的賬本時，這才注意到外頭的天色已經很暗了，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時候有人進來點燃了蠟燭，她完全沒有知覺。
周蔓兒臉上掛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饜足。
她伸懶腰的動作一頓，恍然間想起，自己好像已經許久沒有像今天這樣，一門心思地沉浸在自己所享受的事情上了。
自打她嫁給了陸鴻軒，最初是想著怎么留住丈夫的心、討好婆婆，后面陸家遭難，她就開始想該怎么活下去。
再后來，被王員外拋棄，她又撲在了如何跟張寡婦搶丈夫上。
細細想來，上次她這么專注地看賬本、算賬本，還是養在盧婉婉膝下，尚未出閣時。
就在這時，“吱呀”一聲輕響，盧婉婉走了進來。
“姑、姑姑。”
周蔓兒連忙站起來，昏昏沉沉的天色闖過門縫直觀地撲了進來。
盧婉婉示意她坐，拿起賬本一頁頁翻了起來，臉上浮現滿意。
“雖然有的地方有些小紕漏，但總體不錯。”
許是太久沒有從她這里感受到肯定，周蔓兒感覺自己像是踩在了云端上，輕飄飄的，又像是喝醉了酒，醉醺醺的。
見她紅著臉低頭有些不好意思，盧婉婉把賬本扣在桌上。
“所以你現在還覺得自己什么都不會嗎？”
周蔓兒一愣，被她遺忘的被拋棄感和無所依靠的感覺鋪天蓋地涌過來，再次將她包圍。
盧婉婉卻溫聲道。
“我再重復最后一次，你聽清楚了。”
“如果你想清楚，不再光想著依靠男人，為了自己而活，那么即使你不再是陸家的媳婦，你依舊是我的侄女，看在你爹和你我從前的姑侄情分上，我都不會放任你自生自滅。”
“如果你還是要抱著一段讓你委屈的婚姻不撒手，那我也沒什么好說的，只是從今以后，我也不會再插手你的任何事，畢竟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是繼續沒完沒了的跟別的女人搶丈夫，還是靠自己養活自己。周蔓兒，你好好想想。”
看著她愣住，臉上毫不掩飾的動搖，盧婉婉站起身。
“今天晚上就不回去了，你在這兒歇一晚吧。”
見她轉身要走，周蔓兒立馬驚醒，想都不想地回頭抓住她的手，仰著頭，眼中帶著希冀。
“姑姑，如果、如果我不是陸家的媳婦了，那你、你會不會趕我走？我不再是陸家人了……”
盧婉婉在心中輕嘆一口氣，拍了拍她的手。
柔聲安撫。
“不會，你爹既然將你托付給我，只要你別讓我失望，我這里就會是你的退路。”
見她再一次陷入沉思，盧婉婉讓她自己靜一靜，便離開了。
直到半個時辰后，院子里的小丫頭過來找她，說那位周姑娘鬧著要回去，盧婉婉的心驟然涼了下來。
臨時雇來的車夫沉默地趕著路，寂靜無人的鄉間小路上，只剩下馬蹄的踏踏聲。
周蔓兒縮在角落不說話，幾次沖著盧婉婉欲言又止，卻又抿了抿嘴咽下去，臉上有點心虛。
盧婉婉靠著車廂閉眼假寐，也懶得再管她。
馬車緩緩踩進太陽村的地盤，周蔓兒抬眼偷瞄她一眼，咬了咬唇，一臉的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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