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婉婉沖一旁的小栓子使了一個顏色，后者略猶豫了一下，連看都不敢看黑鷹一眼，悶著頭走上前便把啞巴男人扶了起來。
等到人踉踉蹌蹌地站起來，這群人這才注意到，啞巴男人身上的傷口有多嚴重。
即便穿著囚犯統一的灰色布衣，可如今他的血卻將全身的衣裳染紅，興許是方才被這幾個囚犯欺辱過的原因，他上半身的衣服被人用刀子割開，露出里面一道道鞭傷。
傷口鮮血淋漓不說，每道傷口都少了一塊肉，看樣子行刑的鞭子應當是帶著倒刺的。
前幾日行刑的鞭傷尚未好起來，又新添上了刀傷，格外觸目驚心。
偏偏啞巴男人從始至終一聲未吭，不僅沒有絲毫求饒討饒的意思，哪怕是單膝跪著，脊背都挺得筆直。
等看清他身上的傷，即便是余師爺，眸色都冷了幾分，更遑論盧婉婉。
小栓子更是當場紅了眼：“季爺，您受苦了……”
季昌看了他一眼，即使受了重傷，卻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只隱隱能從他的雙眼中看出安撫之意。
“孫大人。”余師爺冷笑一聲。
“我們大人只說讓季昌回來按規矩領罰，可孫大人是不是下手重了些？”
孫忠強連忙擦了一把額上的冷汗，瞪了一眼身后那群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的雜碎，賠著笑臉。
“那個、那什么，余師爺，事情不是您想的那個樣子，下官的確是按照規矩處罰了季昌，但他身上的傷，是因為、因為他犯了其他的錯。”
“哦？犯了其他的錯？”
盧婉婉似笑非笑地點點頭：“愿聞其詳。”
沒想到質疑自己的不是官府那邊素來愛狐假虎威的余師爺，而是這個昔日看他臉色討生活的無知婦人，孫忠強的臉色有些差。
可到底還是顧忌著她的身份，眼睛一轉，彎腰道：“季昌偷了東西，這才被施以鞭刑。”
話音落下，原本被小栓子攙扶著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出神的啞巴男人，立馬轉頭看向了他，眼中的寒意令他當場得了個哆嗦。
盧婉婉鼓了鼓掌，打破了現場的安靜。
“孫大人好手段，欺負他不會說話，他犯了什么錯都憑大人做主呢。”
一而再再而三被下面子，對方還是個女人，孫忠強當下便冷了臉。
“盧夫人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盧婉婉睨了他一眼，借著衣袖的遮掩，把剛從商城買的傷藥朝另一個方向扔了過去。
啞巴男人明明是一副出神的樣子，可當傷藥扔到眼前，他仍是以雷霆之速把傷藥接了過來。
瓷瓶通過他的手掌傳遞來冰涼的溫度，他微怔，當再看向盧婉婉時卻見他早已移開了目光。
孫忠強有些氣急敗壞，可一想到季昌是個啞巴，本有些氣短的，立馬停止了腰桿有恃無恐。
“雖說本官不知道為什么盧夫人非要為一介死囚說話，可這死囚犯了偷盜罪是我們大家伙都知道的事，本官施以鞭刑也再正常不過了。”
說著，他得意地挺了挺肚子：“盧夫人也說了，他是一個啞巴，不會說話，怎么就知道他沒偷盜呢？”
接收到孫忠強挑釁的目光，盧婉婉看向一旁。
“余師爺，若是我沒記錯的話，除卻大理寺和各地衙役，其余官差想要辦案，須得全程用卷宗記錄，審訊的每個流程都需要找三個目擊者佐證。”
余師爺看了一眼還在愣神中的季昌，明白了她的意圖。
心中暗嘆一口氣，可面上卻是配合地頷首。
“盧夫人所言極是，既然季昌犯了偷盜罪，那孫大人便把卷宗拿給我吧，我也好拿回去同大人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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