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大明抄書人 > 第四十九章 面多加水,水多加面
  鄧百壇。

  這是定國公府宴席之后,鄧老四的新名號。

  隨著這個名號一起傳揚的,還有一聲令下便讓鄧百壇乖乖飲下一百壇的方休。

  這件事情倒是有一件小后續。

  隔天鄧家一個跟徐驃脾性相似的晚輩,氣勢洶洶到無厭觀來,說是要給自家四叔報仇。

  方休哪里愿意多理會,隨手拿下,便跟處置徐驃一樣,用無形索咒將他捆到門前去。

  鄧老四沒臉再來無厭觀,而來處置此事的鄧家人自覺丟臉,便借著國公府的權勢告去奉部,想給方休找些麻煩。

  卻沒想到,奉部派來陳習處置。

  陳習也干脆,直接將無厭觀門前的一干鄧家人,通通扣押拘捕。

  都司山林有鎮守地方之責,與衛所兵站的地位相當。

  這事情往大了說,能判謀逆。

  最后是鄧國公出面,一直求到宮中去,頗花不少工夫,才把人給撈出來。

  自此,再無人敢來無厭觀鬧事。

  燕京百姓在多出一個笑料之余,也不由得暗暗吃驚,無厭觀這位方觀主,又惹出好大動靜。

  而知道更多內幕之人,對青石觀一脈愈發敬畏。

  之前從奉部跟都供府傳出消息,說方休被鬼宗許仙垂青時,尚有許多人摸不著頭腦。

  這兩人除開都是道門傳人,可就再找不到半點關系。

  即便不少人知道無厭觀的來歷,明白許仙或許是為尋肉妖道人而來,也不過是感慨一句方休的機緣,便一聽一放,并未當作什么大事。

  畢竟鬼宗之人皆在山海遠處隱世修行,從來不會跟俗世打交道。

  而這次從莫敢當處傳來的消息,可就截然不同。

  一來,許仙放話要照拂青石觀一脈,這話里份量讓人不得不掂量。

  二來……許仙還在燕京!

  這才是至關重要的一點。

  不管許仙是為何而來燕京城,又為何停留不去。

  只要他在燕京地界一日,就無人敢對青石觀一脈不敬。

  這件事情,尚只在燕京最有權勢的勛貴高官間流傳,連身為青石觀觀主的張嶺,都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一號人物。

  而身為罪魁禍首的方休,全然不顧外頭情形,只悠哉悠哉抄書。

  他倒是已經意識到,自己有些放浪形骸,不復原先謹慎。

  但這也題中應有之義。

  若方休把自己當做魔門之人,那魔解無法無天,自然隨心所欲。

  而若他把自己當做道門之人……他的自在果,喻品乃是自在。

  道門真傳一切言行,都要遵循自己所結的道果!

  不管方休如何看待自己的路數,修行都必須與心性相合,不然輕則修為停滯,難有寸進,重則……天魔真氣在身,自在果在心,這已成方休本性,也不會有重則。

  未幾日,又到十五。

  天師大駕光臨的日子。

  跟張幼魚的關系,方休是一點也不著急,就慢慢相處慢慢接近。

  他原本倒是有幾分功利心,只是隨著自己修為增長,尤其開始煉丹修行之后,對抱上天師這根大粗腿的念頭,已經未有那般強烈——當然,能抱還是要抱。

  反倒是張幼魚提起吃面時那天真憨純的作態,幾乎讓方休一時忘掉,她張玄機的身份。

  誰能想到,堂堂天師還有這樣一般面容?

  捉弄張幼魚,已經成為他每個月最享受的事情。

  這一天,方休連面團都不備。

  張幼魚一來,便被他打發去廚房和面。

  “我哪里會做這個?”

  張幼魚差點氣瘋。

  這話其實該說成——天師哪里做過這個?

  “這有什么難?面多加水,水多加面,揉到緊實不沾手就行。”

  方休回一句,伏案抄書頭也不抬,又隨口道:“要么張小姐就等我抄完這本書?”

  張幼魚便往書桌上打量。

  方休早有準備,今天不抄張傳本!

  張幼魚這下沒轍,一邊怒不可遏,一邊還是忍氣吞聲,挽起袖子下廚房,費勁地研究怎么和面。

  好半天沒動靜。

  等方休抄完書過去查看時……

  面粉彌漫的廚房內,沾滿面粉跟個面人般的張幼魚,腳下是幾只空面粉袋,身前是好似一疊棉被大小,幾乎連案板都容納不下的一個大面團。

  “是你說的,面多加水,水多加面,怎么會成這個樣子?”

  張幼魚理直氣壯地瞪著方休。

  她一手扒拉著干巴巴的面團,一手拿著瓢,正要進行面多加水的環節。

  看那水瓢滿滿當當的樣子,基本可以料定,水多加面的環節也馬上就要到來。

  方休無奈接手,三下五除二將面團處理完。

  張幼魚跟邊上看得嘖嘖稱奇,末了又面露羞愧道:“是我手藝不精,糟蹋了面粉……方觀主,你給我多下幾碗,免得浪費。”

  ……

  吸溜吸溜。

  嗝。

  張幼魚心滿意足地放下面碗……面盆,就著井水梳洗干凈身上的面粉,便跟方休告辭離去。

  只是走到院門口,又折返回來,皺著眉頭問道:“方觀主,你就沒發現我有哪里不一樣?”

  “不一樣?”

  方休仔細打量她幾眼。

  還是那般花團錦簇的衣著,與一副不加粉飾的動人五官。

  咦……

  她今日是沒有化妝,還是方才洗臉時一同洗去妝容?

  方休還真是沒注意。

  “你果然是哄騙我的。”

  張幼魚當即面色一冷,盯著方休道:“從前我上街,十個人里有十個人要回頭看我,今天卻只有九個!我就不該聽你的,不化妝便出門。”

  方休一點也不慌,搖搖頭道:“張小姐此言差矣。從前那十個人,看得是張小姐的濃妝華服。今日只有九個,便是因為張小姐未施粉黛,少了一個看新奇的。”

  “真的?”

  張幼魚不信。

  但仔細想想,好像方休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我騙張小姐做什么?”

  方休反問一句,又道:“張小姐下次不妨再換一身簡單些的衣物,回頭的人又少一個,那余下八個人,便是真正被張小姐容貌折服。”

  “別的女子都穿一身好看的,我為什么偏要穿簡單的?”

  張幼魚有些不服。

  方休笑道:“因為你要和面,衣衫太隆重,總歸不方便。”

  “下次你讓小桑把面團備好!”

  張幼魚哼一聲,扭頭便走。

  方休不留她,樂呵呵收拾。

  日子就這般悠閑而過

  一直到張嶺登門,想尋王陳氏論法。

  方休才發現,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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