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風時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宿主，沈頌鶴一直沒走唉。】青青終于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面前，沈頌鶴睜著一雙水潤緋紅的桃花眼，保持著之前的姿勢佇立在床前，似乎一直都沒動過，見他望過來，纖長的眼睫才顫了顫，抖落一點冰霜。
風時心臟縮了縮，揉揉眼。
放下手。
人還在。
剛理清楚的心這剎那又亂了，風時緊抿著唇，仔細又看了一眼。
那雙漂亮眼睛并沒有紅，不是被心魔侵蝕的模樣。
風時吐了口氣，聲音有些無奈，叫了聲：“師尊。”
沈頌鶴再次動了動眼睫，沒回應，就這么有些……
嗯……有些可憐地看看這他。
不過應該是聽到了。
風時怔了一下，隨后翻身下床。
動作間感覺身上清清爽爽的，已經沒了之前汗濕的黏膩，低頭，才發現身上的衣服也已經被換掉了，現在他只穿著一件輕薄的褻衣，衣帶也沒系好。
誰給他換的衣服，自不必問。
想到這層，風時心情著實微妙，視線落在沈頌鶴有些蒼白的犀薄唇瓣上，腦海中忽的就冒出了某一日兩人緊貼對方的畫面。
他臉上熱了一點，搖搖頭輕輕皺眉，蹬上鞋子繞過對方走向后面的桌子，準備先倒點水喝。
沈頌鶴的視線就這么跟著他轉動。
見風時直接忽略了自己，沈頌鶴藏在袖管中的手握了握，薄唇抿得更緊了，略微有些脆弱的弧度。
房間里早已恢復了原樣，只是還濕淋淋的滴著水。
風時倒了杯水，手捧著慢慢喝，盡量忽略背后人的眼神。
兩人各懷心思，直到風時干完了整整一大壺水，喝得喝無可喝時，才不得不硬著頭皮打算起身。
也對，這種尷尬的事情，還是找個機會說清楚為好。
風時放下手中水杯，醞釀好措辭，就轉身準備和沈頌鶴好好談談。
一轉頭，卻見原本站在床前的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來到了他身后，色如琉璃的雙眼直勾勾望著他。
風時：“……”
青青在邊上默默插嘴：【宿主，沈頌鶴好像真的愛上你了哎~】
風時：“閉嘴，他那愛的是我嗎？他喜歡的，不過是這張臉。”
青青聽完，欲言又止。
而說完這句話的風時，心中越想越酸，更加堅定了和沈頌鶴說清楚的心思。
趁他還沒真的陷進去，現在薅出來還來得及。
首先第一步，就是要先和這人回到單純的師徒關系。
“師尊，”風時調整好表情，起身朝沈頌鶴行禮。
“前些日子是徒……”
風時剩下的話哽在了喉間，同時，仿佛連呼吸也一同被卡住，抬頭愣愣地望著沈頌鶴。
【挖草！】青青拿小胖手揉揉眼，隨即擺出和風時同款表情。
只見兩人跟前，原本還面無表情，只是眼睛有些泛紅的沈頌鶴，眼中突然就罩上了一層濕濕薄薄霧氣，仔細看，還隱隱閃著晶瑩的色澤！
好一個破碎感美男！
風時臉上的懵逼轉為驚嚇：謝！我真的會謝！
人設呢？師尊你高嶺之花的人設呢！
內心——（雖然哭起來也依舊很美很冷，好看到爆就是了。）
【宿主，你好像欺負人了唉……】青青摸摸自己滑溜溜的腦殼，呆滯。
第一步暫時宣告失敗。
風時吸了口氣，將沈頌鶴拉到椅子上坐下，又在他面前半蹲下身子，只是沒有再像之前一樣沒有界限感。
想了想，風時還是冒著沈頌鶴這兩滴淚會落下了的風險，耐心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師尊，我知道你……嗯……你是把我當成憶柳仙尊，所以才放縱我對你做那種事情，不過你放心——”
風時話沒說完，便被沈頌鶴打斷。
“不是的。”
“嗯？”
“不是把你當成他。”
沈頌鶴微皺了眉，一點冰霜被抖下，落在他干燥的唇瓣，瞬間融化，化作一點誘人的濕潤。
風時反應了一下，隨即搖頭輕笑。
他自然是不信的。
但仍是反問：“那你喜歡我嗎？”
“喜歡的，是我風時嗎？”
沈頌鶴眨了眨眼，喉結滾動，目光一錯不錯地凝望著他，沒有猶豫：“是。”
風時聞言，仔細分辨他的神色，試圖找出一點他正透過他，看向別人的跡象。
然而，并沒有。
沈頌鶴清澈的眼中仿佛真的只有他一人的身影。
有必要嗎？風時問自己。
沈頌鶴真的有必要專門編造這樣的謊言，來騙他這個小徒弟嗎？
剛來到這個世界時這人眼中的厭惡，和此時此刻不加掩飾的深情，都做不了假。
風時迷茫了。
又回想起沈頌鶴在他種下子蠱之前的態度。
除了一兩次意亂情迷之下將他錯認成柳憶之外，其余雖然不算惡略，但也十分冷淡，卻在他被子蠱影響的這短短半個月內變化巨大。
一個人真的可以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對另一個人從厭惡到深愛？
受子蠱影響時風時察覺不出來也就算了，現在清醒了，卻不得不多想。
似乎是看出了風時的糾結疑惑，沈頌鶴伸手握住他的手腕，重復了一遍：“是你，是風時。”
他的手極冷，像冰山寒玉，將風時從思考中喚醒。
直面沈頌鶴認真的神色，風時心中突然就有了決定。
他要超越柳憶。
他不要當柳憶的替身，不要永遠的活在他留下的陰影之下，也不要沈頌鶴因為他而施舍過來的喜歡。
他要當下一個修真界的傳奇，這個傳奇的名字叫風時，而不是別人口中，那個很像柳憶的弟子。
如果將來有一天，他真的控制不住的深深喜歡上了沈頌鶴。那么，他也要沈頌鶴全部的喜歡。
是那種無關這張臉的，嶄新的，只給他風時一個人的喜歡。
都說活人爭不過死人，但他偏要試試，證明他風時永遠不是誰的替代品。
無論這個過程要花多長時間。
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里，風時便已下定決心。
他向來都是說一不二的人，定下一個目標，便會堅定地朝著這個目標前進，并非三分鐘熱度。
而事實證明，他也確實有這個實力。
回到當下，面對沈頌鶴的注視，風時微微一笑，站起身道：“我知道了師尊。”
“那我們，慢慢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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