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穿成兇手后我靠驗尸洗白 > 番外一:歡歡
  我從小就是個倒霉孩子。

  作為關家最不起眼的庶女,我從很小的時候就被送去了鄉下長大。

  將軍和夫人伉儷情深,府里沒有妾室通房,將軍有一次醉酒,誤打誤撞寵幸了我娘親,就那么一次便有了我。

  事后夫人說要把我娘親抬為姨娘,說好歹也是伺候過將軍一場的,但是將軍死活不愿意,說留個名頭是可以,但是人和這個孩子還是送走吧。

  夫人身體不好,只生了一個女兒,急萬千寵愛于一身,比我大幾歲。

  我知道,當時我還沒出生,將軍要把我送走是怕我萬一是個男孩,搶了姐姐的寵愛。

  夫人拗不過他,也就將就著答應了。

  就這樣,我從小到大作為一個沒有名字的人,就這么在一個小山村里活了十五年。

  娘親是個溫柔但沒有主見的女人,她說將軍沒給我取名字,她也不敢自作主張給我取了,所以只叫我小名。

  叫歡歡。

  ……

  這十五年里,雖然我沒有名字,但如這個名字,我活的很快樂,將軍府每年每月都會送來豐厚的衣食,還有兩個照顧我們母女的嬤嬤,嬤嬤和娘親關系好,姐姐在將軍府千嬌百寵,歡歡在小山村里也是她們的寶貝。

  我吃穿不愁,還能在鄉間肆意生活,直到那一年,娘親重病,我們因此回了將軍府,同時也知道了姐姐被封為太子妃。他們說姐姐以后是中宮皇后,那么我就是太子妃的妹妹了。

  我聽到下人嘀嘀咕咕,說我命好。

  我心想確實。

  那天恰好碰到太子陪太子妃回門,他們兩人站在一處,一個英俊瀟灑一個溫婉端莊,看向對方時,眼睛里的愛意多的要溢出來。

  那一刻,歡歡忽然也有了對愛情的向往。

  娘親的病請了名醫醫治還是收效甚微,半個月后就撒手人寰。

  就那樣,她在將軍府住了下來,太子妃姐姐時常會回來,每次都會給我帶一些我從未見過的新鮮玩意兒。

  她說我的誕生不是一個錯誤,是將軍府對我有愧,所以如果她可以她就會盡量補償我。

  我其實真的無所謂,娘親時常會說,她雖然并不愛將軍,但她的命是夫人救回來的,若不是夫人施舍,她早就死了。

  我依稀記得聽她說起過,娘親因為家里窮但是長得漂亮,差點被賣進青樓,逃出來后奄奄一息,是夫人救了她。

  后來姐姐很快懷孕,我真的比她還緊張,我娘親就是當初生我虧了身子,這些年來吃了那么多藥還是沒好轉多少。

  在姐姐的努力下,我和父親的關系也緩和了不少,父親說,如果我愿意的話就進宮去陪產。

  我當然愿意,這府里也沒人跟我玩兒,我一個人待著可無聊了。

  進宮不久就碰上了宮變,宮變那日姐姐腹痛難忍,接生婆都跑了,孩子卡在產道里,姐姐九死一生。

  幸好我以前曾經見過村里的動物下崽,我就學著話本里那樣教她怎么用力,也可能是命好,最后這孩子真的生了下來。

  我是第一個觸碰到我的小外甥的人。

  我都沒來得及高興,姐姐就告訴我說宮變了讓我趕緊躲起來,宮里沒有人知道我,只要我跑的夠快,就還能活下來。

  姐姐蒼白的手指抓我的衣袖,哭著對我說連累你了,我有好多話想說,可是每一個字都像是卡在了喉嚨里,最后我抱起孩子想跑,姐姐哭著親親孩子的小臉,同我堅定的說:“歡歡,你聽我說,他們都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你帶著他根本不可能活,你一個人跑!”

  “可是孩子怎么辦?”

  “我求他……我求他……我要親自保住我孩子的命!如果,如果你將來能見到他……我們給他取了個名字,叫他行川吧。”

  接下來的一切像夢一樣。

  那群人沖進姐姐姐的寢宮一刀殺了她,我聽見我那小外甥的哭聲微弱的像貓叫,最后小屋的門被人一腳踢開,他看見一個樣子和太子有幾分相似的男人闖了進來。

  我真的害怕極了,糊糊涂涂的說了幾句和姐姐撇清關系的話,當時腦子里嗡的一下就暈了過去。

  在醒來時,便出現在一個大而精致的宮殿里了。

  宮殿里空蕩蕩的,一個人也看不見,只要每隔幾步的宮燈散發著鬼火一般的亮。

  后來那個男人來看我了,試探的問了我還記不記得自己叫什么,又是誰?我選擇了假裝失憶。

  哪怕我只是個沒讀過書的鄉野村婦,我也知道這叫謀逆叛亂。

  于是我怯怯的抬著眼睛,說我不知道。

  姐姐曾夸過我生的很美,我自己也知道,我生的很好看,因此,我若是存心想誘惑哪個男人,大概是能成事的。

  我想活下去,不光是自己活,還有那個孩子,我希望我們都能活。

  我不止裝作失去了記憶,甚至忘記了生活常識,我不認識字、更不通人事,為了裝傻,我怕吃過土,在別人的恥笑和辱罵聲中,我也癡癡的笑著。

  那些辮子、那些拳打腳踢落在身上的時候,我想跟娘親說我好痛,可是娘親不在了,姐姐也不在了,這個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人了。

  還有那個孩子的事情——

  我后來才知道,關將軍府畢竟沒有死絕,我父親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但是焦心于無法解救,也不知道這個孩子在何處。

  我這輩子最后一次見到父親是在宮里,父親滿頭白發一身囚服,被幾個太監拉扯著送進來,他一進殿就看見了我,當時的我坐在貴妃椅里,手邊是新鮮的水果,旁邊是幾個為我打扇的宮女。

  那個男人戲謔的看著我,說:“喂,看見這個人,眼不眼熟?”

  我只是呆呆的看著他,看著我的父親。

  父親亦看著我,又很快把眼睛別開。

  后來我沖著男人笑,我說我不認識,我想出去玩,想吃御膳房新出的糕點。

  父親垂著眼,啞聲道:“謀逆庶子,賤婦妖妃,你要老夫看什么?”

  我極拼命忍著生理反應,竭力不看他。

  這回答取悅了他。

  父親又說了一段話,我察覺出,似乎是給我聽的,“今日你做贏家,老夫必死無疑,只是稚子無辜,你饒他一條命,將來照樣相安無事,若是你執意要殺,我關家武將也并非死絕了。”

  “老夫今日就算是死了,也不認你這個亂臣賊子。”

  那男人哈哈大笑,然后抽刀,在我住的屋子里殺了我父親。

  我父親的死,換來我見到那孩子的機會。

  他依舊那么小,那么軟,夏天里,身上長滿了小紅點,哭聲依舊微弱。

  那孩子放在了我膝下,我每天晚上都睡不著,大而精致的宮殿像閻羅殿,我閉上眼睛就看見姐姐被刺死、父親被殺的樣子,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會去看那個孩子,但偏偏那個男人他最大的樂趣就是像貓抓老鼠那樣捉弄的人,我宮里大約是有他的眼線,因此第二天就誘導我,讓我掐那孩子。

  我照做了。

  那男人露出了滿意的笑臉后揚長而去,而我抱著那個孩子,撫摸著他脖子上的淡淡的青痕,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是個沒有名字的人,當然一個傻子也不該有名字。

  他有一天問我,是不是該給我取個名字,而我坐在他懷里,仰著臉問他,“一定要有名字嗎?”

  他笑著說,“沒有名字,那不就是小貓小狗了?當然,你就算以后有名字,也還是小貓小狗。”

  “小貓……可愛。”

  他被逗笑了,當時身旁有跪著的宮女,他隨意抬了抬下巴,問旁邊的宮女,“你姓什么?”

  宮女怯怯的說:“奴婢姓徐。”

  于是我也就姓徐了。

  宮里的娘娘的尊卑都是由位份而定的,一般來說會給封號,但只有我沒有。

  我只有這一個不屬于自己的徐字。

  后來那男人真的相信自己傻了,也開始真心教養我,他總是跟我說,沒想到朝政上的事情這么繁瑣,一個很小的事情卻要牽扯上那么多人,真想把所有人都砍了!

  我這里,是他培養自己自信心的地方,朝堂上的事情他有心無力,底下的問題越來越嚴重,他不想管也管不了,在這種時候哦,把我從一個懵懂無知的傻子培養成一個柔順的像菟絲花一樣的女子是他最愛做的事。

  偶爾在床榻上,那男人也會撫摸著我的小腹喃喃自語,“難道怎么你就不能給我生個孩子?”

  我柔順的望著他,訴說著對他的景仰,但實際上,我早已暗中為自己灌下了一碗絕育的湯藥,這輩子都不能有孩子的,更何況我又怎么甘愿生下仇人的孩子,便是真的生下來了,我也會親手把他掐死。

  將軍府舊部畢竟沒有死絕,行川這一條命是太多人共同換來的,我想了辦法,讓他親口為這孩子賜名行川。

  我考慮了很久很久,最后還是決定,事情做成之前,我不能把真相告訴他,我會用我自己的辦法,把這皇位為他拱手送上,把那男人的命取走,不讓他留下后患。

  ……

  明德帝死后,商行川曾問過她,想不想當太后,只要她想,這一切都可以給她。

  他怕她不答應,跟她說只是空有一個名頭而已,她可以不在宮里,可以對外說太后靜養。

  她還是拒絕了。

  哪怕只是空有一個名頭而已,我也不想要這宮里的事情和我沾上一點關系。

  我這幾十年活的如履薄冰,相差踏錯便是萬丈深淵,現在只想歇一口氣,好好的睡上一覺,睡一個可以自然醒、不用提防夢話說漏嘴的覺。

  行川那孩子看了我很久,他和姜慈站在一處,就像我當初看姐姐和太子那樣,眼睛里的愛意仿佛要溢出來。

  我寬慰他,“你并不虧欠我,你能活到如今是天意,我也不用加官進爵,只是當時的情況沒得選,我也沒那么偉大。”

  姜慈問我,那以后如果想看我,要去哪里?

  我想了想,說了當初那個小山村的名字。

  一開始我很茫然,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后來我想起來了,幾十年了,我該回一趟關家,該看看我娘親的墳頭是不是長滿了野花。

  其實我有好多好多的話想同娘親說,想告訴她,說自己干了一件大事兒;還想去一趟關家的,去祖宗祠堂磕頭,告訴父親,女兒不孝。

  曾經我不喜歡歡歡這個名字,我覺得她俗氣,但后來的二十幾年,我只想做回歡歡。

  現在好了,我終于可以睡一個安穩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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