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男人坐在榻上，仰頭看過來。
墨綠色錦衣加身，襯得他面龐白皙，容顏清俊。
沈清芙看著他，只見他貌似平靜的臉上，寫著“怎么又出門”五個大字。
有點心虛，堆笑道：“這不是，要給二弟說親嗎？我是長嫂，不能不去呀。”
慶王妃設下宴席，邀請她們去賞花喝茶。
既給她們下了帖子，馮家人必也會到。
馮家小姐今日應該不會去。要等兩家見過面，馮家考察謝家，覺得各方面合適，才會把女兒帶在身邊。
今日相見，考察的是侯夫人，以及她這個長嫂，說到底是謝家的環境如何。
至于謝不辭本人，并不在這個環節內，馮家的男人們會找機會考察他。
“嗯。”謝無憂垂下眼眸。
“那，我走了？”沈清芙說道。
才上香沒幾日，又要出門浪，她心里有多開心，就有多心虛。
可是沒辦法，她也不想撇下他的。
“我會快點回來的。”說完，她自己也覺得假惺惺，改道：“你在家找點事情做。”
謝無憂抬起眼睛，看過來。
“看看書？下下棋？”沈清芙給他出主意，“要不，你畫幅畫吧？就畫我。”
謝無憂眼神一動，袖子下方的手指微微捏起。
他從前倒是畫過她……
“就畫上回咱們游湖時的情景。”沈清芙說著，眼神亮起來，“那天我記得穿得很漂亮。”
然后看向他：“你還記得嗎？”
謝無憂記得嗎？
怎么可能不記得。他當時坐在她身旁，跟她一起釣魚。連她耳垂上墜著的寶石顏色，都記得清晰。
“嗯。”他點點頭，“你去吧，莫讓母親等。”
沈清芙便道：“那我走了。”
抬腳往外走去。
等她離開后，謝無憂也起身，叫道：“長壽。”
“哎，大爺有何吩咐？”長壽走進來道。
謝無憂往外走：“去書房。”
長壽應了一聲，立刻跟在一旁。
馬車駛出侯府，往慶王府而去。
“馮家今日來的，不知是哪一房？”侯夫人背靠著車廂壁，雍容華貴。
她今日是盛裝打扮過的。
慶王妃娘家的這門親事，她是抱著希冀的——當初在慶王妃面前，提起這茬，就不是隨口提起。
“馮家適齡的姑娘，一共有三名，名聲都不錯。”沈清芙答道。
她也是加緊做了功課的。
問謝無憂要了些信息，又寫信回娘家，向大嫂打聽了一下。
馮家是個大家族。
除開年紀大了，卸任回故居養老的老爺子，在朝當官的就有四人。
其中兩人在地方上任要職，一人在禮部任職，另一人在國子學。
地方上的兩房人，不太好打聽。但在京的這兩房人，還是很好打聽的，一共有三個適齡女孩兒，年紀分別是十四歲，十四歲，十五歲。
沈清芙不敢深想。
這個年紀的女孩子，說親是正好的。走禮走上一兩年，便是十六七歲了。
十六七歲嫁人，過個一兩載，揣上崽崽，就還好。
可是，十四五歲的女孩兒，若是跟謝不辭說了親，著緊嫁過來，然后按照侯夫人的希望，快點生個孩子……
身體都還沒發育好啊！很危險的！
但這話，她不好說。心里頭，竟有些希望這親事別說成了。
“馮家的教養，我自是不擔心。”侯夫人說道，“跟不辭合得來才好。”
對方既然肯來，便是心中有意。
慶王妃不會胡亂做媒。
侯夫人自己也是愿意的，這門親事，八成能成。
那么問題就是，這姑娘跟謝不辭合得來嗎？
侯夫人見到大兒子大兒媳的恩愛，便希望小兒子也有個貼心周到的枕邊人。
“緣分天注定，母親不要擔憂。”沈清芙在旁勸說著。
侯夫人點點頭：“嗯。”
說著話，馬車便到了慶王府。
“夫人這邊請。”小丫鬟在旁引路，“我家王妃在聽水榭擺了宴席。”
侯夫人點點頭。
帶著沈清芙往聽水榭走去。
“已經來了客人嗎？”她向小丫鬟打聽。
小丫鬟便道：“是我們王妃的娘家嫂子，馮三夫人。”
這小丫鬟瞧著很機靈，像是慶王妃特意留下的：“還有馮五小姐。”
“馮五小姐？”侯夫人腳步微頓，她記得馮家待嫁的三個女孩兒，排行分別是六、七、八。
這位馮五小姐，想來是已經定了親事，跟出來玩的。
侯夫人沒往心里去，點點頭，繼續往前走。
來到聽水榭。
遠遠的，就見一道鮮亮的紅色身影，坐在亭子里，很是活潑地笑著。
“嬸娘，你說這個，我可不依的。”少女聲音清脆如銀鈴，好聽極了。
待走近了，便見亭子里的人不多，只有慶王妃和一位端莊的夫人，想來便是馮三夫人了。
然后便是那位馮五小姐。
“見過王妃。”上了臺階，婆媳兩個一起行禮。
慶王妃笑著擺手道：“不要多禮，快來坐。”
“謝王妃。”婆媳兩人起身，上前落座。
石桌邊，依次坐著慶王妃、馮三夫人、馮五小姐。
侯夫人坐在慶王妃的左手邊，沈清芙便挨著馮五小姐坐了。
“謝夫人。”
“馮夫人。”
兩位夫人點頭致意。
沈清芙和馮五小姐也跟著長輩行禮，然后互相打招呼。
“謝大奶奶。”
“馮小姐。”
相視一眼，都笑了。
沈清芙不是拘束的人，而這位馮五小姐，也是個開朗的性子。
“我叫馮云箋，叫我馮五好了。”女孩落落大方地道。
沈清芙便道：“我姓沈，叫沈清芙，你叫我沈大好了。”
女孩睜大眼眸，隨即“噗嗤”一聲，笑道：“怎么這樣的。”
沈清芙說道：“我上沒姐姐，下無妹妹，女孩兒里面排行老大。沈大不好聽？那叫我沈一，也是一樣。”
馮云箋登時笑得后仰：“你這人，這樣促狹。”
她笑得張揚，馮三夫人見了，便頭痛道：“云箋！”
馮云箋一邊笑著，一邊指著沈清芙道：“嬸嬸，不能怪我，是這位謝家大奶奶，她逗我的。”
馮三夫人指指她，因不是親生的，倒不好狠管教，只道：“坐好！”
一旁，侯夫人面含微笑，看著自家大兒媳道：“我家這個，瞧著是乖巧的，促狹起來，那是叫人招架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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