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的笑聲，長壽臉上涌出一抹憋屈，又很快褪去。
“是，是，我活該。”他說著，輕輕在嘴巴上抽了一下，“誰叫我嘴上沒把門的？”
今時不同往日，從前他活潑些，令大爺身邊熱鬧些，算是有功。
如今呢？有了大奶奶后，大爺的心比海深。他再不能如從前那般，摸到主子心意了。
“用點力氣，瞧你沒吃飯的樣子。”拾翠跟著大奶奶往院子里走，順便嘲笑長壽，“要不找人幫幫你？”
哎喲！
沈清芙聽著，臉上差點繃不住，斜了長壽一眼。
這小子，從來都是機靈的，誰想身邊有個神刀手呢？求他此時心理陰影面積。
“回來了。”前方，男人清潤的聲音傳來。
沈清芙收回視線，往前方看去。
只見男人站在屋門口，一手虛握在身前，一手負在身后，長身玉立，清雅若仙。
“嗯。”她臉上露出笑意，“想我了？”
說完，才覺輕浮了，立刻看向周圍，大聲笑道：“孩兒們，都想大王沒有？”
秋葉等人都笑起來。
“大王，咱們自然是想您的。”
“但沒有王妃想您。”
“王妃日也盼，夜也盼，都快盼成一尊望夫石了。”
沈清芙把自己比作猴王。
眾人也有打趣她的法子。
“你們，一個個的！”沈清芙臉上微熱，指著眾人，“等我找著機會，罰你們月例銀子。”
“哎喲，大奶奶饒命。”
“咱們再也不敢胡說八道了。”
眾人作勢打自己嘴巴，那裝模作樣的，連嘴唇都沒碰著一絲兒。
沈清芙懶得收拾她們，抿著唇，走上臺階。
來到男朋友身前。
“好好吃飯沒有？”她仰頭看著他，問道。
謝無憂垂眸，緩聲道：“中午吃了……”
把自己吃了什么，吃了幾口，都匯報出來。
“走，里面說。”沈清芙拉他一把，往屋里走去。
謝無憂止了聲，跟著她走進去。
在榻上坐了，見她看過來，才繼續說。
“嗯。”聽完，沈清芙點點頭，“不錯，值得表揚。”
謝無憂神色一動，看著她問：“如何表揚？”
沈清芙瞧著他那張謫仙般的臉，再看他衣衫潔白，氣質出塵的樣子。
傾身，對他招招手：“你過來。”
謝無憂微抿起唇，臉上帶了淡淡的好奇，垂下眼瞼，靠近。
“晚上，讓你拉著我的手睡。”只聽她附在耳邊，小聲說道。
謝無憂垂下的視線，落在她搭在膝上的手上。
玉指纖纖，膚若凝脂。
“嗯。”他點點頭，重新坐回去。
他看上去很淡定的樣子。
沈清芙瞅了瞅他，有點拿不準，他怎么看不上似的？
那怎么獎勵他？親他一口？
雖然她也有點想，但是不是太快了？
“不稀罕？”她說道，“那算了。”
謝無憂一怔，抬眼看向她。
抿了抿唇，他道：“沒有。”
“沒有？”沈清芙瞅著他，“那就是稀罕了？”
稀罕，怎么不給點反應？
好歹露出點高興的樣子啊！
“并不特別稀罕。”只聽男人緩緩說道，“我有別的稀罕。”
他望過來，眼神似平靜，又似表面平靜的海面，下方藏著不知名的暗涌。
沈清芙只看了一眼，立刻收回視線。
心臟撲通撲通的。
剛剛那一下，她好像被電到了。
這男人，腦子里想的啥？是不是在想壞事？跟她想的是一樣的嗎？
“不稀罕就算了。”她輕聲說。
嘴角上揚著。
才不問他稀罕什么。
大騙子，當她是魚，給她下鉤呢！
天氣一天比一天熱。
蟬鳴聲陣陣，入了夜也不消停。
轟隆——
忽然一聲驚雷劃過夜空，炸醒了睡夢中的沈清芙。
“嗯？打雷了？”她睜開眼睛，撩開帳幔，看向外面道。
恰見一道白光，在窗外一閃而過。
過了幾息，轟隆隆的雷聲成串兒的滾過來，像是在耳邊炸響一般。
沈清芙有點怵，松手放下了帳幔，重新縮回被窩里，并將被子往上提了提。
“別怕。”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
謝無憂自然是醒了的。
他睡的不沉，比她還早醒來。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隨即一個綿軟的東西被遞到沈清芙的枕邊：“你可以抱著它。”
沈清芙伸手一抓，熟悉的觸感，帶著熱乎乎的溫度。
是抱枕。
“不要。”她頓了頓，一把推開抱枕，掀開被子，往他的被子里鉆去。
謝無憂渾身僵住。
等到一具柔軟的身軀，鉆進被窩里，蜷起來挨著他，更是渾身僵硬，一動也不敢動。
“芙兒。”他低低的，沙沙的聲音響起。
沈清芙當然知道這樣不好。
可是——
轟隆！轟隆隆！
外面，又有雷聲炸開，沒有隔音玻璃的阻擋，聲音響得嚇人。
她又往他懷里擠了擠，一只手還抱住了他的腰：“你趕我，可要想清楚后果！”
黑暗中，謝無憂睜大眼睛，深深吸了口氣。
一只手伸出去，環住她，將她往身前抱。
抱得緊緊的！
力氣大得，恨不得將她鎖進骨血中。
兩具身軀相擁。
她抱著他，他也抱著她。
沈清芙一下子感覺孤單被驅散，她不是孤零零一個人在世上，有個人如此需要她。
慢慢的，深深的，吸了口氣。
屬于他身上的，溫熱的，藥香味，鉆入鼻腔中。
她心底慢慢安寧下來。
窗外又有雷聲炸起，然而她已經不再害怕，蜷起的身體甚至放松了一些。
“謝無憂。”她叫道。
“嗯。”頭頂上響起一個聲音。
“你害怕打雷嗎？”沈清芙問道。
過了一會兒，頭頂上傳來一個聲音：“害怕。”
話落下，他將她抱得更緊了。
像是一個瀕死之人，抱住浮木。
又像是一個孩童，抱住屬于自己的珍寶。
沈清芙窩在他懷里，臉貼在他瘦削的胸膛上，忍不住揚起了嘴角：“別怕別怕，我陪著你。”
窗外，雨聲如瓢潑。
嘩嘩落下，傾倒在大地上。
京城里，一個窄小的巷子里，破舊的木門被吹倒，露出蕭條的院子。
男人的尸體被雨水沖刷著，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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