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不辭是很傲氣的。
當他認定了什么事，便是犟驢一頭，拉也拉不回來。
若是時間充分，侯夫人可以溫火熬他，熬到他服軟。
但時間緊迫，若不許他娶那平民女子，他誰也不娶，謝氏的香火如何為繼？
因此，原劇情中她沒有跟小兒子拗，如了他的意。
馬車轱轆轆的向前行駛。
沈清芙一邊給婆婆揉太陽穴，一邊心中想道，如今謝無憂沒死，可情況仍然沒有改變。
他的身體……給侯府留不了血脈。
至今兩人沒同房。
侯夫人也從來沒問過，大家心知肚明，謝無憂活一天賺一天，旁的都是奢望。
“母親不要著急。”沈清芙勸道，“情形沒有那么嚴峻。”
侯夫人見她看得透，不由得生出幾分寬慰。
睜開眼睛，看向她道：“可我們得做最壞的打算。”
最壞的打算。
沈清芙聞言，便沉默了。
“眼下已是五月底，等到六禮走完，他們成親，最快也是明年。”侯夫人喃喃道。
這是非常理想的狀況。從明天就開始走禮，而對方等不及，同意把婚期定得這么近，才有可能。
但女孩子嫁人，從訂婚到成親，時間線至少要拉到一年以后。
為了留姑娘，為了讓男方知道自家姑娘嬌貴，不是輕易娶的。
“不知道王妃娘家的姑娘，是什么性子？跟不辭合不合的來？”侯夫人繼續自語。
說什么婚期長短。
如今，相看還沒相看呢。
“到時候，咱們看看就知道了。”沈清芙只能勸道。
侯夫人點點頭：“嗯。”
急不來的。
成與不成，只能求老天爺保佑了。
回到府里。
“母親慢走。”下了馬車，沈清芙福了福身，目送侯夫人離去。
然后，轉身往玉蘭軒的方向走。
在慶王府待了很久，這會兒時辰已經到了中午，用不多會兒就要吃飯了。
“大奶奶回來了！”
進了院子，就聽到小丫鬟們的聲音。
沈清芙不由得露出一點笑意：“這么高興？今兒也不是發月例銀子的日子呀？”
眾人便笑起來。
有人道：“咱們是替有的人高興呢。”
有的人？誰？
沈清芙都不用問。她看著隨著聲音落下，出現在屋門口的頎長身影。
“回來了。”謝無憂一手負在身后，清冷的臉龐帶出兩分柔和。
沈清芙抿起唇角，走過去道：“嗯。你上午做了什么？”
“等你。”謝無憂道。
沈清芙腳步一頓，不由得朝他看去：“你說什么？”
院子里靜得厲害。
仿佛人人都學會了無聲無息功，做什么事情都不打擾主子說話。
這讓謝無憂輕輕的聲音，無比清晰的傳入沈清芙的耳中：“等你。”
騰。
一股熱氣涌上來。
沈清芙感覺臉頰發燙，她忍不住瞪他一眼，然后往身后看去。
丫鬟小廝們都在各自做著事情，沒有人往這邊看來。
心里好受一絲，她收回視線，抬腳往屋里走去：“等我？怎么等的？”
就知道口花花，他倒是再花花一點！
跟在她身后，謝無憂也進了屋。
在榻上坐了，接過拾翠倒的茶，遞給她：“先睡了會兒覺。”
“嗯。”沈清芙接過杯盞，低頭飲著。
聽他說道：“然后玩了一會兒拼板，又玩了一會兒骨牌。”
這一上午，真的很長。
他等啊等啊，她卻仍是不回來。
“你呢？”他問道，“跟母親去慶王府，可發生了有趣的事？”
有趣的事是沒有了，不過，沈清芙道：“母親要給二弟說親了，托慶王妃留意呢。”
“哦？”謝無憂眉頭一動。
沈清芙將杯子遞給拾翠，說道：“王妃說，她娘家有個適齡的姑娘，可以問問。”
謝無憂思索了下，說道：“馮家的女兒。”
“什么？”沈清芙問道。
謝無憂看她一眼，說道：“慶王妃，乃馮家的女兒。曾祖，在太宗時任宰相。”
“……”沈清芙。
無話可說。
“你怎么會知道？”雖然有所猜測，但她還是忍不住問道。
謝無憂看著她，神色溫和：“家里一直沒給不辭說親，但都在給他操心著。”
為什么不給謝不辭說親？因為他年紀不算大，也因為他心性還沒定。
但門當戶對的人家，有適齡女孩兒的，家里都有數。
這并不是沈清芙猜測的答案。
她猜，他可能把京中的豪門權貴都記在腦子里。
“哦。”她點點頭，沒再說什么。
他連棋盤都能背下來，記下這些又有什么稀奇。
“大爺，大奶奶，擺飯嗎？”玉盞走進來問。
沈清芙便道：“擺吧。”
都不用問謝無憂，問他一準兒是：“你呢？”
吃吧。
反正到中午了。
午飯仍是很豐盛，謝無憂的胃口還可以，慢慢吃了不少。
“我覺得你臉色好看了些。”沈清芙看著對面坐著的人，有些拿不準地道。
她不知道是他真的好了，還是她的女朋友濾鏡。
叫過玉盞和拾翠，問道：“你們覺著大爺近來好些沒有？”
玉盞瞧過去兩眼，點點頭。
拾翠則是瞧也沒瞧，直接道：“大爺胖了。”
“胡說。”沈清芙忍不住道，看向謝無憂，“他怎么可能——”
視線落在謝無憂的臉上，忽的噤了聲。
“瞧什么？”謝無憂看著她道，“難道我還真胖了？”
說著，他笑了一聲。
他怎么可能會胖呢？他是個病秧子。
就算有好轉，那也還是個病秧子。
“好像是有點。”沈清芙吸了口氣，睜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瞧著他。
他生著一張極俊美的臉，哪怕面龐缺乏血色，較之常人有些瘦削，仍不掩他清貴出塵。
沈清芙是記得他從前模樣的。所以，猛然發現他胖了，感到震驚極了！
“真的？”見她這樣，謝無憂也愣住了，不敢相信。
沈清芙扭頭道：“去，叫長壽和來福進來。”
拾翠立刻應聲：“哎。”
不一會兒，長壽和來福進來了。
聽了沈清芙的話，兩人打量起謝無憂。這一看，也吃了一驚。
“真的胖了！”
從早到晚看著他這張臉，還覺不出來。但被人一提醒，就立刻發覺了。
“大爺，您真的好轉了！”長壽激動的，眼里立刻冒出淚花。
來福也高興得不得了，但他不會說好聽話，只用袖子擦著臉道：“太好了，太好了。”
一屋子人，個個喜不自勝。
謝無憂不由得坐直身體，攥著掌心，面容怔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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