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覺得他怎么樣?
沈清芙偏頭看向身旁。
她能覺得他怎么樣?就算覺得他狗,難道她敢說嗎?
說出來,怕不要把他氣死。
“你啊?”她瞅他一眼,又收回視線。
雖然不能氣氣他,但是逗逗他,還是可以的。
謝無憂微抿住唇,視線一瞬不瞬地注視過來。
狹長眸子褪去了凌厲,但生在他那張俊美得過分的臉上,仍是透著侵略感。
緊張的人是他。
但漸漸的,也變成了沈清芙。
她覺出落在臉上的視線,有些灼熱,強裝若無其事的樣子,慢慢說道:“從前覺得你傲慢。”
他可太傲慢了,尤其是對著她時,根本不加掩飾。
“淡漠。”
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也不放在心上,就只是忙著那些別人不知道的事情。
“不會說話。”
能說一個字,絕不會說兩個字。能不開口,就絕不會啟唇。
“好看。”
說到這里,她有些不自在,抬起眼睛看向他。
哪怕最煩他的時候,她也是覺著他好看的。
謝無憂的眼睫在顫抖著。神情看起來還算鎮定,但沈清芙跟他朝夕相處了這么久,立刻看出來他的緊張。
哼,緊張了啊。
“現在呢?”他看過來,眸光清潤,那些緊張、忐忑都被他壓制在眼底。
沈清芙挑了挑眉,說道:“可我還沒說完呢。”
謝無憂一怔。
“還有什么?”他問道,聲音更輕了,手指捏住腰間的荷包。
沈清芙別過視線。
看向花圃深處。余光里沒有旁人,只有他坐在她身邊。周遭安靜,只有風聲穿過。
心防不覺被打開,開口道:“從前覺得你很矯情,不知足。”
話落下,謝無憂不由怔住。
“你不可憐。”
“我看著你,只覺你長得好,有才華,雙親愛護,手足恭敬。你家世好,衣食無憂,生了病有用不盡的藥材,有醫術高明的大夫。”
“你可憐什么啊?”她說到這里,頓了一下。
“然后呢?”謝無憂捏緊手指,聲音發緊。
“然后,”沈清芙朝他看過來,“我現在也不知足了。”
她說話時,眼里似有水光閃過。表情明明是在笑著,卻叫人看著無端難過。
謝無憂怔怔的,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話來。
她不知足了?
為什么不知足了?答案就在舌尖上。
但他說不出來。
酸澀的,又甘甜的,不甘的,又希望的,滾滾如潮的愛意,在胸腔中肆意翻涌。
她愛他,所以也矯情了,也不知足了,哪怕他有了那么多,她還是想給他更多。
給他健康,給他生命,給他一切,讓他完美無瑕。
“我該死。”雙手緊握,謝無憂收回目光,垂眼看著膝蓋上的錦繡布料,“這是我該得的。”
“你說什么?”沈清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謝無憂不答。
他垂眼坐著,安靜如石塑般。
沈清芙看著他的側臉,漸漸的,臉上神色淡下來:“你剛才說了什么?”
謝無憂轉過臉龐,看向她道:“這是我的命。”
“這天地間,沒有十全十美。”他仿佛洞察人生真相般,臉上蒙了一層薄薄的出神,眼睛透著脆弱又堅強,“英年早逝,就是我的命。”
他能夠擁有她的愛意,這是多么幸福、美好、沉重的珍貴?
他的人生之中,承擔不了這樣的重量。
沈清芙:“……”
“…………”
媽耶。
聽聽,聽聽,他說的這是什么青春疼痛文學標配臺詞。
你跟你弟拿的劇本,簡直不是一個風格啊!
“別這么想。”正了正神色,她安慰自己出奇玻璃心又腦洞大開的男朋友,“你也沒有那么完美。”
謝無憂聽了,目光轉為好奇,看過來。
沈清芙:“……”
臉上的笑容差點維持不住。
失策,她這會兒豬八戒看媳婦,咋看咋漂亮,還真挑不出毛病來。
“把我娘請來?”她保持住了微笑,真誠建議:“你可以聆聽下岳母的教誨。”
她娘啊。
沈夫人,乃奇女子也。
腦子里剛浮出她的樣貌,耳邊就仿佛響起了聲音:
“謝無憂?那個病秧子?他先活著罷!”
“活著了不起啊?他健壯嗎?能長命百歲嗎?”
“不過是個侯府公子,就輕狂成這樣,呵!”
有什么好了不起的?不就是個侯府公子?這鳳安城里,王侯公子一抓一大把。
是,他是有些名氣,但不也只是個侯府公子嗎?
這些話在沈清芙的腦中響起來。
但謝無憂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臉龐繃緊,神情嚴肅。
什么出神、朦朧、看破人生,就像肥皂泡一樣,頃刻間破掉了。
他正襟危坐,雙手不自覺抓握膝頭的衣裳,說道:“你想岳母了?明日,或者過兩日,我陪你回沈家?”
“還好。”沈清芙覷著他,“主要是為了你。”
他這看不清自己幾斤幾兩的樣子,需要智者點撥。
謝無憂抿了抿唇,眼睛垂下去。
濃密纖長的睫毛,輕輕顫動。
他不說話。
“噗嗤!”沈清芙沒忍住,扭過頭,肩膀一聳一聳,笑了起來。
聲音清脆如銀鈴。
謝無憂聽著她的笑聲,臉上浮起一層薄薄的粉意。
他不出聲,低頭握住腰間的荷包。
“還覺著自己十全十美嗎?”笑夠了,沈清芙扭過頭,看著他問道。
謝無憂臉上的粉意加深了兩分,他眼睫顫動,說道:“是我狂妄了。”
他覺著自己擁有太多,惹天妒。
但在岳母眼中,若無意外,他就是一坨臭狗屎。
“清醒了?”沈清芙忍笑道。
謝無憂臉上的粉意漸漸褪去,神色正了正,拱手向她道:“多謝娘子點撥。”
他忽然正經起來,反倒讓沈清芙不大自在,側了側身:“多什么禮。”
真是的。
剛談戀愛,他就一口一個“老婆”。
沈清芙感覺虧了。
謝無憂望著她,眼眸再次清澈,綻出光彩:“上天待我,何其厚愛。”
他這些年吃的苦,都不算苦。
能夠娶她為妻,謝無憂甚至覺得,自己吃的苦還遠遠不夠,配不上得到她。
“行了行了。”沈清芙有點受不了了,這人也太肉麻了,“我渴了,我們回去吧?”
謝無憂面龐溫和:“好。”
站起身。
沈清芙比他動作快,先一步站好,扶住他。
這人剛從icu出來,還是得精心照料著。
兩人挽著手臂,沿著長廊,慢慢走向玉蘭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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