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憂輕輕抬手，攔住了他。
“這些，原是一幅蘭花圖。”對上弟弟驚愕的目光，謝無憂淡淡說道：“你沒有見過，不知道怎么挑。”
哦，原來是這樣。謝不辭一笑，收回手道：“那我看著哥哥拼。”
“玉盞。”謝無憂卻看向外頭。
玉盞立刻走進來，福身道：“大爺有何吩咐？”
“把這些收了。”謝無憂道，“我要和二爺下棋。”
“是。”玉盞應聲，掃了一眼榻上，叫了幾個小丫鬟進來。
謝無憂已經把拼圖碎片分成幾個小堆，眾人用帕子分別包了，仔細妥帖地收起來。
玉盞把棋子拿來，等小丫鬟們收好拼圖退下，便把棋盤擺上。
“下去吧。”謝無憂擺擺手。
玉盞福福身，應道：“是。”
屋里只剩下兄弟兩個。
“我陪你下棋吧。”謝無憂看向對面，說道。
謝不辭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好！”
他當然不會誤會哥哥不想給他玩拼圖。
哥哥說了，他沒見過拼圖原來的樣子，不好下手。
看，哥哥陪他下棋呢！
下了一盤。
謝無憂道：“棋藝有進步。”
謝不辭并沒有驕傲，而是低下頭道：“跟哥哥比，差遠了。”
這么謙虛？不像他。謝無憂抬眼看過去，說道：“有進步，就是好事。”
謝不辭的腦袋垂得更低了，說道：“母親教訓過我了。”
“是嗎？”謝無憂便問，“母親如何說的？”
居然能讓他一改原來的性子，謝無憂有些好奇，母親對他說了什么。
但謝不辭抿著唇，低頭搖了搖，沒答。
不能說。
怎么能說？他和母親談論，假如哥哥沒死，他該如何如何。
“我知道錯了。”他抬起頭，神情認真，“從前，累哥哥為我操心了。”
謝無憂微微挑眉，沒有追問，只緩緩道：“自家兄弟，何須見外。”
聞言，謝不辭又高興起來，捏著棋子，說道：“贏哥哥，我是不想了。能少輸幾個子，我就滿足了！”
兄弟兩個下棋，一盤接一盤。
謝不辭一直輸，從來沒贏過。不是謝無憂不想放水，而是他就算放水，謝不辭也贏不過他，反倒沒意思了。
不知不覺，時間過去。
玉盞掐著時間，大奶奶該醒了，于是走進屋里來。
謝無憂看見，神色一怔。再低下頭，五步之內，結束了這一盤。
“哥哥，你太狠了！”謝不辭夸張地捂著胸口道。這絕對是他輸得最慘的一局！
謝無憂起身，卻道：“有些累了。你陪我走走。”
愣了一下，謝不辭忙起身：“好。”
兩人先后，走出門去。
里間。
“大奶奶，大爺和二爺出去了。”玉盞往外張望了一下，說道。
沈清芙吸了口氣，又吐出來。
慢吞吞坐起：“嗯。”
她醒了一會兒了，不想起罷了。
“方才霜露來送東西。”玉盞服侍她穿衣，把她睡著時發生的事，都說了一遍。
沈清芙驚訝道：“什么？”
主院又送東西過來？不是吧？
“送了什么？”她問。
玉盞是沒私自打開的，她道：“太太給您的，裝在一只木匣子里，奴婢沒見著。”
沈清芙也知道她沒看，只是順口一說：“走，瞧瞧去。”
外間，拾翠已經把棋盤收了，榻上干干凈凈的，重又擺上了茶水和點心。
還有一只木匣子，應該就是玉盞說的那只。
“太太對咱們大奶奶可真是好。”拾翠高興地說，“三五不時就送東西過來。”
可不嗎？沈清芙坐下，一邊打開，一邊心說，她自打穿過來，領導不是給她送東西，就是給錢讓她出去買買買。
這待遇，真是沒得說。
“呀，珍珠！”
匣子打開，露出一顆顆又大又圓的珍珠，瞧著色澤品相都十分好，一顆顆安靜地躺在匣子里，散發出瑩潤光澤。
古代沒有人工養殖，珍珠都是純天然的，屬于寶貴之物。而這樣品相好的珍珠，更是價值昂貴。
“嘶。”沈清芙不由得吸了口氣。
心里撲通撲通跳，跳得她暈乎乎的。
兒子帶她出去喝茶聽戲，當媽的還給她發補貼。這份工，沈清芙打的心虛。
“這可以給大奶奶打一套頭面，再做一條項鏈，余下的做手鐲，戒指，腰帶，盤扣……”拾翠已經興致勃勃地打算起來。
沈清芙還在眼暈。
以她貧瘠的人生經歷，所能想象的，就是雙手捧起一把珍珠，看著它們從指縫間落下，再捧起來，再流灑，然后嘿嘿笑。
忍住，淡定。
她努力讓自己的表情云淡風輕，眼角瞅著那匣子散發著柔和光芒的珍珠，淡淡道：“給你們大爺留些，做個發冠。”
拾翠一聽，頓時捂嘴笑起來：“是，不能忘了咱們大爺。”
大爺和大奶奶，可真恩愛呀！
原本，因為謝無憂的身體，拾翠并不希望主子跟他感情太深。
但眼瞅著謝無憂的身體有好轉，拾翠便想著，大奶奶高興就好，畢竟三五年呢。
真個兒等到大爺去了，大奶奶傷心至極，她在旁賣力寬慰哄勸，叫大奶奶不要太傷心就是了。
“拿紙筆來。”沈清芙已經鎮定下來，挽起袖子道：“再把周長興叫來。”
玉盞去拿紙筆。
拾翠走出去叫小丫鬟跑去傳話兒。
“大奶奶又要叫他去做什么？”鋪好紙張，玉盞一邊研墨，一邊問道。
沈清芙站在桌邊，眼神有點放空，說道：“做個好玩的，大家一塊兒玩。”
拼圖不是多人游戲，適合謝無憂這樣有耐心的人。
她要再想一個，既能單人玩，又能多人玩，而且適合謝無憂的東西。
“大奶奶！”只聽一聲哽咽，是拾翠濕了眼眶。
沈清芙愕然看過去，就見她扁扁嘴，吸著鼻子，說道：“您對奴婢太好了。”
大奶奶之前說，要給她也做個好玩的，這就開始了！
誰家主子對下人這么好啊？拾翠感動得不得了，渾身熱血沸騰，恨不得給她賣命！
沈清芙好笑，輕輕捏她的腮：“這不是給你的，只能帶你一起玩。”
“奴婢明白，奴婢明白！”拾翠淚眼汪汪，直點頭。
哪有主子專程給她做東西的？別人不要眼紅的嗎？大爺也才得了一件，太太都沒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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