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盞和拾翠也驚呆了，只見她第二拳就要揮下，忙抱住她的手：“大奶奶，您這是做什么？！”
不是說，把這個送給大爺嗎？怎么就捶碎了？
沈清芙瞅她們一眼，道：“這個就是碎開玩的。”見兩人不信，她掙了掙，“真的。放開我。”
兩人猶豫著，到底放開了她。
只是目光還帶著擔憂。
謝無憂已經抿住唇，攏在袖中的手指不自覺蜷緊，眼瞼垂下，濃密的睫毛輕顫著。
“咔嚓”。
這次不是揮拳了，剛才是故意嚇唬他們的，惡趣味嘛。
沈清芙小心將一個個小木塊掰開，只留下一個單薄的框架，嘩啦啦的，捧起小木塊，幾下就將它們打亂了。
“真不是壞的。”她道，頓了頓，“也可以說是壞掉的。所以，我們要把它們拼起來，湊成原來那樣！”
玉盞忍不住道：“那您這是圖什么？”
弄壞，再拼好？這不是閑的嗎？
拾翠卻有不同見解，她眼睛微微發亮：“好像很好玩。”
“識貨！”沈清芙立刻說道，伸手摸一把她的小臉兒，“回頭——”
她本來想說，“回頭我也給你做一個”，但適時剎住了，改道：“回頭大爺玩的時候，允你在旁邊看著。”
拾翠已經很滿意了，用力點頭：“嗯！”
這傻妞兒。
沈清芙便擰擰她的小臉兒，柔聲道：“這是哄你們大爺開心的，不能給你們再做了。回頭我想個別的，送給你們玩。”
“哎！”拾翠清脆地應道，“奴婢可不吃醋呢。倒是大奶奶，可別太疼咱們了，免得到時大爺吃醋了。”
這本是打趣的話，卻說到謝無憂的心坎里去了。她的確待丫鬟們，比他還親近些。
“再說，就不許你看了。”他看向拾翠，神色淡淡。
拾翠立刻住了口。
“好了，好了，快看看怎么玩。”沈清芙不許他們再說話，看向謝無憂道：“有不明白的嗎？”
謝無憂沒有。
他一向聰明，何況這并不是多難的玩意兒，不過是費些時候罷了。
“多謝你。”他抬起頭，看著她說。
沈清芙“嗨”了一聲，擺擺手：“你高興就好。有了這個，就別總是看書了。”
不是說看書不好，而是偶爾也玩點別的呀！
“你不許玩太快。”她想到什么，叮囑道：“慢慢玩，這是打發時間的。”
他如果一天肝出來了，那就……
“倘若害我挨了母親罵，下次想到好玩的，就不帶你了。”她威脅道。
謝無憂沒忍住，笑出了聲。
“好。”
他笑起來，如春雪消融，如冰川融化，干凈清冽，萬千粉黛無顏色，好看得不得了。
屋里一眾人都看呆了。
謝無憂漸漸斂起笑容，低下頭。
沈清芙忙回神，并瞪了玉盞、拾翠等人一眼，沖她們擺手：“去去，別躲懶。”
一個小丫鬟笑道：“大奶奶醋了。”
“醋你個頭！”沈清芙笑罵道。這不是怕大冰塊臉上掛不住嗎？“出去，不然午飯給你加醋。”
小丫鬟咯咯笑著跑了。
玉盞和拾翠也忙活去了。
沈清芙收回視線，看向榻上。只見謝無憂正在挑揀木塊，長眉微蹙，眼神銳利。
她揣起手，端詳著他挑揀木塊。
謝無憂很喜歡這個玩具。吃過午飯，他就坐在軟榻上，開始玩起來了。
“你玩吧，我去睡會兒。”沈清芙打了個哈欠，說道。
謝無憂頭也不抬地道：“嗯。”
沈清芙便去午睡了。
大奶奶送了大爺一件玩意兒，大爺喜歡得不得了，這消息很快傳到侯夫人耳朵里。
她不禁對霜露和秋凝道：“我就說，芙兒是個心思靈巧的。”
這份巧慧的心思，真叫人愛得不行。她想起什么，說道：“才不久得的那匣子南珠，你去取來，給芙兒送去。”
霜露笑道：“哎。”
太太手里的東西多著呢，便是一天賞一樣兒，一年到頭也不帶重的。
她取了珍珠，送去玉蘭軒。
“大奶奶歇著呢？”進了屋，不見沈清芙的影子，霜露低聲說道。
玉盞點點頭，接過她手里的東西，說道：“上午陪大爺出門，累著了。”
病怏怏的那個都沒歇息，在榻上玩呢，一個好端端的健康人會累著？
“都說大爺得了樣心愛之物，我也來瞧瞧。”霜露說道，往榻邊走了走。
等她看到那一大片的小木塊，頓時眼暈，扶了扶額頭，退后道：“哎喲，這等玩意兒，也只有大爺愛玩。”
她總算知道了，為什么沈清芙歇著呢，謝無憂卻沒有。
就謝無憂的性子，遇上值得花心思的物事，那就倔成了驢，府里上下都知道的。
“行了，我回太太去了。”霜露說完，就走了。
玉盞送她出了院子，待要回去時，就見謝不辭往這邊來。
“二爺。”她止住腳步，福身道。
謝不辭點點頭，大步邁進院子：“我哥呢？”
“大爺在屋里頭。”玉盞答道。
謝不辭便往里走。
“哥哥。”他進了門，叫道。
謝無憂頭也不抬，說道：“輕聲。”
謝不辭一愣，把腳步放輕了，說話聲也放輕了：“哥哥。”
走近榻邊，看著自己沒見過的物事，眼里閃動著好奇：“這是什么？”
他就是聽到玉蘭軒有了新鮮物事，好奇之下，才過來的。
“拼板。”謝無憂回答，依然沒抬頭。
謝不辭不以為意，在榻上坐下，伸手去抓那一個個形狀奇異的小木塊。
才抓到手里，就被謝無憂摸走了，不禁一愣。
“別動，我剛擺好。”只聽謝無憂道。
撓撓頭，謝不辭：“哦。”
嚇他一跳，還以為哥哥什么時候這么小氣了。
他好奇伸著頭，看著謝無憂給小木塊分堆，蒼白瘦削的手指，捏住一個個打磨得光滑的小木塊，神情認真極了。
摸了摸鼻尖，他問：“哥哥，這個怎么玩的？”
眉頭皺起，謝無憂給小木塊分堆的動作停下，改為捏起兩個小木塊，將它們拼在一起，解釋道：“這樣，把它們都拼起來，就完成了。”
“這么繁瑣。”謝不辭看明白了，只覺得麻煩，有什么好玩的。
但是，他看著兄長耐心細致地挑揀，仿佛很好玩的樣子，一把擼起袖子道：“我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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