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生氣？侯夫人回想著前因后果，又想到自己拿戒尺抽小兒子，抽得手腕子發酸，只覺得更生氣了。
“他實在無理取鬧，胡作非為！”
芙兒如何招惹他了，他竟一直看她不順眼？從芙兒進門開始，就不消停。這一次，竟讓芙兒不要打擾無憂清靜，他怎么說得出口？
人家是夫妻！他懂不懂？好好過日子也好，吵吵鬧鬧也罷，都是人家的事。他多管的什么閑事？
“芙兒，你不要去找他。”侯夫人冷哼一聲，“就讓他去籌銀子，幾時籌到一萬兩，就讓他賠你！”
不像話。就為這份不像話，他就該賠銀子。
沈清芙才不敢收。她當初說出那句話，就沒想過真的收下。
低著頭，輕輕搖了搖：“母親，我只是同二弟玩笑罷了，使不得。”
她如今是豪門兒媳，自己本身也是千金小姐，哪缺這一萬兩銀子使。
若收了謝不辭的一萬兩，說好聽點是收下，說難聽點是訛詐。侯夫人如何且不說，謝無憂一定不高興她欺負他弟弟。
“怎么使不得。”侯夫人沉聲道，“我說使得就使得！”
沈清芙沒法，將目光投向謝無憂。
謝無憂接觸到她求助的目光，淡淡移開視線。她還真會玩弄人，他心中想。
提出一萬兩的人是她，當真的人是不辭；說開玩笑的人是她，挨打的人是不辭。
他開始有些信了，她所說的年少輕狂，錯把感恩當喜歡。
相處這么久，他沒有察覺到一絲她對不辭的情意。
一絲一毫都沒有，沒有喜歡，也沒有怨恨。
他不覺得自己遲鈍，她就是不喜歡不辭了，每次看到不辭，眼神里滿是不耐和煩厭，他甚至還看到過她悄悄翻白眼。
“母親，我真的只是開玩笑。”見謝無憂不幫忙，沈清芙只好對侯夫人道：“連累二弟挨打，已經很令我愧疚了，怎么能收他的銀子，使不得的。”
她心意堅決，說道：“母親若不應我，我，我就回娘家住一段日子！”
“……”侯夫人。
她看著大兒媳繃緊的小臉，無奈又好笑，說道：“好，好，便依你。”
沈清芙這才松了口氣，說道：“母親不怪我就好了。”
“我怎么會怪你？”侯夫人嗔她一眼，“雖然你是嫂子，但不辭比你還年長些，若論錯處，也是他的錯處。”
芙兒只是年紀輕，愛玩鬧，隨口一句玩笑話罷了。不辭這般較真，實在沒腦子。
說了會兒話，外頭有管事進來回稟事情，兩人便退出去了。
“我去跟二弟說一聲。”出了靜博苑，沈清芙看向身旁，“你去不去？”
謝無憂看她一眼，抬腳往拜劍閣方向行去。
“走吧。”
她和謝不辭碰面，不論是以前的愛恨情仇，還是現在的兩看相厭，都不會多么安分。
沈清芙跟上。
嘴角微微翹起，他跟著一起，她心里就踏實多了。
拜劍閣。
謝不辭剛上完藥，換了身衣裳，在窗前看書。
背上有傷，但不是不能忍，不打擾他看書。但他皺著眉頭，久久才翻動一頁。
沈清芙去主院了。她會跟母親說什么？添油加醋？火上澆油？
反正不會安好心就是了。謝不辭才不會相信，她會為了他好。
“大爺，大奶奶。”正想著，院子里傳來小廝的聲音。
謝不辭一愣，放下書卷。
“哥哥。”看著走進來的兩人，謝不辭站起身。視線落在稍矮的那人身上，抿了抿唇，叫道：“嫂子。”
“嗯。”謝無憂。
沈清芙則是笑著說道：“你的傷怎么樣？”
“不礙事。”謝不辭淡淡道，不相信她會關心他的傷勢，害他挨打的人就是她。
沈清芙點點頭，似乎信以為真：“不礙事就好。”話音一轉，“我來是為了告訴你一聲，我同母親說了。”
謝不辭一愣：“說什么？”
“那一萬兩的事。”沈清芙聲音清澈，婉轉動聽，她嬌俏的臉龐上露出真摯的笑容，“你不用再籌集銀兩了。”
轟的一聲，恍如驚雷在耳邊炸開，謝不辭腦子里嗡了一聲，不敢相信地看著她。
“你說什么？”他指著她，啞聲道。
沈清芙面上笑盈盈的，輕快地道：“我同母親說了，你不用再籌集銀兩啦。那一萬兩，我不要了。”
喉頭一片腥甜。
謝不辭只覺火氣上涌，燒得他眼珠子都燙了，他瞪著沈清芙，一字一頓地道：“誰準你不要？”
聲音凌厲起來：“你為何要同母親說？誰讓你說的？”
他拼著挨打，都沒有對母親說起。她為什么要說？他挨的這頓打，白挨了嗎？
“你耍我！”他盯著她，目光充滿憎恨，簡直像要把她撕成碎片。
沈清芙覺得他要打她了。
還好，謝無憂跟來了。她往保鏢后面躲了躲，然后道：“你別小人之心。我是為了母親，母親都快氣壞了。”
不說，難道眼睜睜看著侯夫人生氣嗎？
但謝不辭絲毫沒有消氣。這還不是因為她？如果不是她獅子大開口，要一萬兩，他怎么會到處借錢，讓母親擔心？
“你就是故意的！”他恨得咬牙，見她躲在哥哥身后，只露出一張臉，氣得頭頂冒煙，抬起頭道：“哥哥，你總叫我不要惹她，可她——”
捏了捏拳頭，從牙縫里擠出來：“她耍我，又怎么說？”
哥哥怎么就看不出來，這個女人沒安好心呢？她就一肚子壞水！
謝無憂一手負在身后，神色平靜，沒去看躲在身后的人，說道：“你再好好回想，是誰提出的一萬兩。”
是他。
謝不辭噎住，他委屈起來：“哥，你怎么總護著她？”
“那我護著你，身高八尺，文武雙全，年長一歲的謝二公子！”謝無憂看著他，神色逐漸嚴厲起來，“你居然被一個小小女子耍了，愚蠢無知！”
謝不辭張口，不可置信地看著哥哥，臉上涌起委屈，羞愧，和無地自容：“我……”
他慢慢低下頭。
理智知道哥哥說的都是對的。可是，他就是覺得哥哥護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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