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不辭一愣：“道歉？”
能問出這句話，就說明他從沒想過要道歉。謝無憂感到厭煩，偏過頭，厲聲道：“她是你大嫂，你可該對她不敬？”
謝不辭愣住，張嘴剛要辯解。
“不明事由，胡亂猜疑，口出惡言，是不是你？”謝無憂喝斷他。
昨日謝不辭來到玉蘭軒，不問青紅皂白，便對沈清芙口出惡言，還推傷玉盞。
“旁人解釋，你一字不信，不追問事因，武斷認定別人的罪行。謝不辭，誰這么教你的？”謝無憂看著他，失望透頂。
這就是武安侯府的繼承人，是將來一力承擔起謝家榮耀的人。謝無憂壽命無多，府里的未來只能依靠弟弟。
偏偏，謝不辭仍是一副長不大的樣子，令他痛心又焦急。
“咳，咳咳！”一股火氣自心底竄出，他不禁咳了起來。
“哥哥！”謝不辭忙扶他。
謝無憂一把打開他的手。將胸中火氣壓下，抬眼看著他道：“你是不是要說，不放心她？”
哥哥這不是很清楚嗎？謝不辭有些委屈，點點頭：“是。”
他就是不放心那個女人，才如此。哥哥如此疾言厲色，仿佛都是他的錯，謝不辭感到委屈。
謝無憂目光更顯失望，他淡淡道：“什么時候你學會了拿著證據說話，什么時候再來見我。”
謝不辭頓時呆住了。
睜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他：“哥哥？！”
“在那之前，我不想看見你。”謝無憂轉過身，背對過去。說不看他，就真的不看他。
一瞬間，謝不辭如五雷轟頂。
哥哥喝斥他，他只是感到委屈。但哥哥竟然不見他了，這徹底超出謝不辭的接受范圍，他傷心起來。
“我不服！”
謝無憂沒有回身，只是淡淡道：“不服何處？”
“哥哥叫我拿到證據再說話。可是，”謝不辭直直看著他背影，“若她當真做出什么，不就晚了嗎？”
他只有一個哥哥。
不管沈清芙，那她一旦得手，不就什么都晚了嗎？他不要合理懲處她，他只要好好的哥哥。
這還像句話。謝無憂慢慢轉回身，看著他道：“你所言有理。”
“哥哥！”謝不辭驚喜地看著他。
只聽謝無憂繼續道：“那好，我且問你。倘若她本沒打算做什么，因為你的屢次不敬和挑釁，而決定報復我。”
謝不辭一愣。
隨即，勃然大怒：“她敢！”
“我再問你。”謝無憂又道，“倘若她本打消了害我的心思，因為你的不尊重和針對，她又改了主意，決定狠狠傷害我。”
謝不辭這次沒出聲。
雙手反復攥起又松開，望著兄長蒼白的臉龐，一顆心在煎熬中翻滾。
“想好了嗎？”謝無憂問道。
謝不辭垂下頭。
哥哥是如此冷靜沉著，明明只比他大兩歲而已，卻像一座永遠邁不過的山，讓他只能仰望。
心里無力又悲傷。他只是，想保護哥哥。
“我去給她賠罪。”他低聲說，轉頭就走。
院子一角，沈清芙正在看花。
花圃中栽種了幾株芍藥，花期還沒到，已經有一支花球從枝葉中伸出，外表露出淡淡的粉色，似乎迫不及待。
“這是重瓣芍藥還是單瓣芍藥？”沈清芙問道。
玉盞不知，搖搖頭。
拾翠也不知，她跑開道：“奴婢去找一個知道的來。”
原來在玉蘭軒伺候的下人，定是知道這花的品種。拾翠跑去找花匠了，沈清芙低頭繼續看花。
“一枝，兩枝……”她數花枝，想象著這些花都開放時，會是多么好看。
芍藥的花型大，完全綻開時，能有碗口那么大。不管是白色的，還是粉色的，都好看得不得了。
“二爺。”身后傳來腳步聲，玉盞轉身一瞧，神色淡淡地道：“您有什么吩咐？”
謝不辭瞥她一眼，說道：“我有話跟你們大奶奶說，你退下。”
玉盞沒動。
這時，沈清芙頭也不回地往后一伸手，拉住玉盞：“快瞧，這也有一支，快開了！”
“哪兒呢？哪兒呢？”玉盞配合地走過去，看她指著的花枝，“呀！真的是！”
主仆二人，專注地瞧著花，沒一個搭理他。
謝不辭有些氣悶。
但他想到哥哥正在不遠處看著，握了握拳，說道：“昨日的事，是我沖動了，不該推你，我向你賠罪。”
玉盞聽了，看不下去花了，不得不轉過身，垂眸道：“不敢當二爺的賠罪。原是奴婢行事不合規矩，才叫二爺誤會了。”
她出去時，正見著謝無憂咳得厲害，直不起身來，于是過去攙扶他。誰知道落在謝不辭的眼里，便是她要害人？
這太污蔑人了。
她是正正經經的丫鬟，從來不做那些遮遮掩掩的臟事，更何況是害人的惡事？謝不辭豈是罵她一句、推她一把，簡直是污蔑她的人品，氣性好如玉盞，都不愿意原諒他。
“你當得起。”謝不辭的臉上看不出絲毫不情愿，“是我誤會了你，便該當向你賠罪。”說著，落落大方地向她一揖。
這下，玉盞抱怨不下去了。堂堂侯府公子向她一個丫鬟賠罪，面子給足了，她忙避過去道：“二爺言重了。”
謝不辭正兒八經的向她賠罪了，玉盞心里的怨氣就散了，看向身后仍然賞花的沈清芙，輕輕扯她衣角：“大奶奶。”
好吧。沈清芙拍拍手，直起腰，轉身看過來：“你也要向我道歉？”
不然她想不到他來的意圖。
謝不辭抿抿唇，說道：“是。昨日，十分對不住。是我沖動了，胡亂猜疑，冤枉了好人。我向你賠罪。”
也對她拱手一揖。
看著態度，還挺像話。是謝無憂教他的吧？
“你哥對你，真是煞費苦心。”沈清芙上下打量他，說道。
聽了這話，謝不辭心里不好受。
他當然知道哥哥為他好，可是現在，哥哥為了她，都拒絕見他了。
“我以后不會再猜忌你了。”他沉聲道。
誰知，沈清芙聽了這話，卻“撲哧”一聲笑出來。
謝不辭冷冷看著她：“你不信？”
原本，他都道歉了，事情可以到此為止了。
但沈清芙不是那種人，她翻了個白眼，嗤笑道：“你都第幾次說這種話了？我還信你，我是傻子嗎？”
看他這樣，其實多半說得是真心話。但他說，沈清芙就要信嗎？
他推她的丫鬟，罵她們一丘之貉，那么高高在上地污蔑她們的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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