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睡了。”又一局不輸不贏，沈清芙打了個哈欠，擺擺手表示不下了。
拾翠也困得直打哈欠，她扒拉著荷包說道：“都沒贏錢呢，大奶奶，咱們不僅沒贏，還輸了二十文錢。”
說著，她哼玉盞一聲：“你怎么能贏大奶奶的錢？真是個沒眼色的小蹄子。”
玉盞沒好氣地道：“你說我？還是你自己？之前是誰跟大奶奶下棋，總是從頭贏到尾？”
拾翠頓時不好意思了，扭頭沖沈清芙一笑：“大奶奶，明兒我幫你贏回來。”
“嗯。”沈清芙隨口應道。幾個小錢罷了，她還不放在眼里，不過是打發時間罷了，“收了收了，該休息了。”
玉盞和拾翠應了一聲，收拾小桌和棋盤。
沈清芙沖軟榻的另一邊揚揚下巴：“哎，睡了。”
哎？是叫誰呢？謝無憂瞥過來一眼。
“叫你呢。”見他聽見了，但是不動，沈清芙又道。
謝無憂這次沒磨蹭，放下書卷，慢慢下了榻。
“熄燈吧。”沈清芙打著哈欠，往內室走去，吩咐道。
古代的燈不亮，屋里要點許多盞燈，才能造成昏黃的效果。謝無憂要看書，為了他眼睛不吃力，自然點得更多了。但睡覺時不用點這許多，留一兩盞便是了。
謝無憂跟在她后頭，看著她背影松弛，絲毫沒有如臨大敵的意思，既困惑，又新奇。
她一點都不擔心他晚上有事？為什么？因為對他沒有情意？
不管怎樣，她的這種姿態讓謝無憂感到舒服。他討厭被人緊張著，如臨大敵地保護著，好像他脆弱得像陳年舊紙，風一吹就破。
雖然他就是。
走到床前，沈清芙站住腳，讓開。
古代流行男人睡里面，女人睡外面。究其原因，沒什么稀奇，無非是男尊女卑。女人睡外面，更方便伺候男人。
沈清芙倒無所謂，反正睡外面更方便。而且，她也睡不了多久的外面，謝無憂的身體這樣，很快她就能獨自睡一張大床了。
這也是她今夜輕輕松松的原因——謝無憂不會倒在這一回。
謝無憂蒼白著臉，緩緩褪下外衣，進了床里。
沈清芙飛速褪掉衣衫，也鉆進被窩里。
小說劇情中，謝無憂是被“她”反殺的。假如“她”不搞他，他還能挺一段時間。
張三的事情，不是她蝴蝶來的，原劇情中肯定也發生了，既然那時候他挺過去了，沒道理這次不行。
抱著這個念頭，她很快睡著了。
謝無憂的呼吸甚至還沒有平復，就聽到均勻的呼吸聲從一側傳來。
他偏過頭，昏暗的光線下，背對他隆起一小道坡起。她喜歡蜷著睡，從他的視角，只能看到一小塊腦袋頂。
她果然對他沒有情意，才能睡得如此心安理得。
意外的，謝無憂竟不覺得失落，也不生氣。
他收回視線，閉上眼睛，試圖將體內隱約的困意接引上來。
這才是人之常情，她不可能對他有情意，沒人會對一個將死之人有情意。
外間，玉盞守上半夜，不敢睡。
拾翠守下半夜，但她睡不著，用氣聲對玉盞說：“我睡不著。”
“睡吧。”玉盞道，“不然到了下半夜，我可不敢交給你。”
拾翠立即凜然，躺得筆直筆直的，閉上眼睛：“我這就睡。”
玉盞輕輕嘆了口氣，她這樣怎么睡？但她不能跟拾翠說話，說起話來，人就走了困，更睡不著了。
好在拾翠是個心寬的，不多會兒真就睡著了。玉盞側過身，雙手枕在臉下，望著光暈模糊的燈罩，心中思緒萬千。
靜博苑中，武安侯夫婦也沒睡著。
居住在拜劍閣的謝不辭，在院子里舞了一整夜的劍。
草堂里，陳大夫一晚上醒了幾回，快天亮時，問長壽和來福：“大公子可安？”
長壽揉著眼睛回答：“玉蘭軒沒過來人。”
來福打著哈欠道：“待我洗把臉，過去瞧瞧。”
“嗯。”陳大夫點點頭。心里想道，莫非他的身體果真轉好了？
昨日把脈的情況，他仍記得清楚，脆弱干枯的脈象已然煥發出生機。雖只有一絲，但這一絲已是奇跡。
“打水來。”他吩咐道。待洗漱過，他要去玉蘭軒瞧瞧，再診一診大公子的脈象。
天漸漸亮了。
沈清芙不像以往睡得沉，隱隱約約記得身邊有個病號要照應，這點子記掛終于喚醒了她的意識，慢慢睜開眼睛。
“哎，你還沒起？”她轉過頭，就見身旁躺著謝無憂。
往日她起床時，謝無憂早已經起了，甚至喝完一杯參茶。但今日，她醒得早了些，而謝無憂也起得晚了些。
“這就起。”謝無憂說著，簌簌動了。
沈清芙忙道：“沒事就再躺會兒。”別誤會，她沒有催他的意思。而且，病號么，多睡會兒挺好。
謝無憂坐起來，垂眸看了她一眼，沒說什么，繼續起床了
等帳幔被放下，床里只有她一個人，沈清芙才后知后覺，她是不是又說錯話了？
人有三急，他起床肯定是因為他想起床了，需要起床。
“真是。”她拍了下額頭，怪自己剛才腦子不清楚，說這種沒頭腦的話。
想了想，也起床了：“來人！”
穿越這么久，她已經學會怎么穿里三層外三層了。但是她自己來，玉盞和拾翠等人肯定以為她們侍候的不好，心里多想。
衣來伸手的日子，沈清芙完全過得下去，干脆放棄了自己動手。
等她穿戴好，洗漱完畢，謝無憂已經坐在榻上看書了。
“大爺，大奶奶，陳大夫來了。”小丫鬟進來稟報道。
沈清芙看了謝無憂一眼。
“請進來。”謝無憂放下書卷，抬眼道。
不多時，陳大夫進來了。
“大公子昨晚歇得還好？”進了門，陳大夫問道。
謝無憂微微頷首：“尚可。”
陳大夫在他身邊坐下，搭指在他腕上，一邊診脈，一邊說道：“老朽昨晚醒了幾回，都沒人來叫，竟一覺到天亮了。”
謝無憂沒說話。
他昨晚睡得不好不壞。醒了幾回，有些難受，喝了兩次水。但這跟從前犯病時比起來，算是很不錯了。
“大奶奶。”玉盞附在沈清芙耳邊說道，“早上來福來過，主院那邊也過來人問過，二爺也親自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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